鳥叫聲嘰嘰喳喳。
“吃飯了！”來人“嗷”一嗓子，“咣當”木桶落地，“咔咔咔”漆黑油亮的勺子正與監(jiān)牢柵欄奏出“和諧”的樂章。
“咦呀呀……”還有人吊嗓子，牢房里也是各色人等。
“啊，別搶我的飯?！庇腥税Ш?，又似被人打了，嚎得更加賣命。
鄭悠然無奈睜眼，這牢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想睡個好覺咋那么難？門縫處放著一個搪瓷碗，里面黑乎乎的糊狀物上膩著一根黃菜葉。
別的穿越者山珍海味，她吃牢飯。苦??！
鄭悠然看著那破口的搪瓷碗發(fā)呆，正相看兩厭之時，忽見那碗正慢慢移向隔壁？這是什么操作？隔空取物？
不過轉(zhuǎn)瞬的功夫，那碗已經(jīng)“走到”隔壁牢門前。
“嘿嘿，”一只黑瘦的手抓了碗。未待她看清，那人“咕嚕咕?！比齼煽谕塘讼氯ィS后打個飽嗝，“呃……舒服，搶來的飯就是香！”
牢飯被人眼睜睜搶了，還被奚落！苦也！
“強盜”是一個年約五十、渾身黑瘦、蓬頭垢面的老頭子，眼冒著精光，正咧著一嘴豁牙“嘿嘿”笑著。
“我乃天機門掌門，你可尊稱我一聲牛掌門?！被硌览项^不要臉地介紹自己，“也可以叫我牛天師?！?p> “叫你牛天屎還差不多?！?p> “你這孩子真沒禮貌?！被硌览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眼里精光四閃，坐下來摳著腳，又聞了聞手，“你一個清清白白的人怕是住不慣牢房吧？”
“可不，我看您老人家住得相當習慣?！编嵱迫磺笆朗莻€尊老愛幼的大好青年，但是這老頭，她真的沒辦法尊敬他，只能懟他懟他再懟他。突然想到自己竟安穩(wěn)地睡了一覺，不是說要連夜審問她？
“我皮糙肉厚，又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住哪里都好?！被硌琅Ｌ鞄熞娝敢庹f話，十分高興。他可是在這牢房足足待了大半年，沒人陪著斗嘴，嘴都瓢了。
“是不是在想為啥沒人審問你？”不知何時豁牙牛天師正巴著柵欄探頭探腦地似要擠進她的牢房。
鄭悠然白了他一眼，這人倒慣會猜人心思。
“嘿嘿，那縣太爺，”豁牙牛天師一臉八卦的樣子，“新納了一房小妾。那小妾昨天夜里正生孩子呢，還是難產(chǎn)！你呀，算是躲過一劫。不過今天……”
他的意思很明顯：今天她怕是要受皮肉之苦了。又幸災樂禍道：“雖然秦大人是個仁慈的，可你攤上的案子動靜太大，已然驚動天聽。圣上雖緩了他幾個月，眼看要到期限，怕是他也想盡早結(jié)案?！?p> “牛天師定有法子救我?！编嵱迫灰荒樥~笑，該低頭的時候就得低頭，誰讓她能屈能伸呢，“我在這大牢之中能遇到天師這般深藏不露、行俠仗義、悲天憫人、普渡眾生、才高八斗、風流倜儻……”她語文水平有限，絞盡腦汁地想著，眉毛也是擰了八圈還多兩圈。
早知道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可惜她前世是個學渣渣。
豁牙牛天師見她頗上道，咧嘴露出豁牙：“嗯，不錯不錯，夸得有些過，只是這風流倜儻倒十分符合本天師的氣質(zhì)。”還不忘投來贊許的目光。
鄭悠然嘴角抽了抽：“是是是，論相貌，您老天下第一?！毙睦锶滩蛔】裢?，說這樣違心的話，怕不是要遭天譴？
豁牙牛天師很是受用：“你盤腿坐下，跟著我念，保管你藥到病除，啊呸，保你心想事成?！编嵱迫豢此练藰?，十分懷疑他的身份。但好歹他能隔空取物，想必也有些本事，這樣想著便盤腿坐下，閉上眼睛。
“吾乃上天入地風流倜儻牛天師……”
“吾乃上天入地風流倜儻牛天師?！编嵱迫灰罉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嗯，這咒相當?shù)锰貏e。
“許汝香果美酒，獻以牲羊牲馬，送吾三個愿望?！被硌琅Ｌ鞄熥兊妙H莊重，鄭悠然見了也只得依樣畫葫蘆。
“呔，”老頭搖頭晃腦，指著鄭悠然大喝一聲，“變身！”說完不忘在她頭上狠吹了幾口“仙”氣。
媽呀，這是個有味道的咒語。
閉眼的鄭悠然自然看不見豁牙牛天師狡黠的眼神，聽他說“成了，你起吧”，睜眼起身，轉(zhuǎn)過身摸了摸，多出來的東西果然不見了，不由得心里一喜：“多謝牛天師，您真乃神人也！”
“咳咳，”老頭一臉不自在，其實他啥也沒做，只不過知道那主仆二人已恢復了她的身體，接機占個小便宜罷了，“那個，主要是你有機緣。不過……”豁牙牛天師轉(zhuǎn)著眼珠這才要說出他真正的目的。
看他一臉算計就知沒好事，鄭悠然挑眉：“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耍賴的本事，臉皮厚的重要性，在此刻顯得尤為突出。
救命之恩，總不至于讓她以身相許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天師知天命的年紀，怎會看上你這小丫頭？”何況，這丫頭長得實在……
豁牙牛天師話頭一轉(zhuǎn)：“不過，本天師見你天資不俗，欲收你作徒弟……”
“師傅在上，請受徒弟一拜！”
老頭本以為還要費些口舌，畢竟天機門口碑差了些，沒想到這丫頭這么好哄騙，不由得意起來：“好好好，好徒兒，快起身……”話沒說完，只見鄭悠然起身后伸出手來：“師父，拜師禮拿來！”
天，他還沒管她要束修……
“莫不是咱們天機門底蘊不厚？”沒啥好寶貝？
“怎么會？”豁牙牛天師不情愿地從身上摸出一塊玉佩來。玉佩做工古樸，上面只有一個人字，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鄭悠然樂開了花，沒想到這老頭還挺舍得下本錢。
只是，他用手摳過腳？可是寶貝又那么好……
最后，鄭悠然還是遵從了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從身上找了塊帕子接了過來。
豁牙牛天師看著她的帕子，“嘿嘿”直笑，鼻屎油污一坨坨的，竟然還嫌他臟？
鄭悠然紅了臉，這正主實在是臟得一言難盡！
這玉佩還是他師父給他的，唉，就這么被人搶走了。不過，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寶貝騙不來妖星?；硌琅Ｌ鞄煱底园参孔约?，這女子能助他天機門壯大，到時候啥寶貝沒有？
“師父，您老本事那么高，咱們逃走吧！”鄭悠然提議，絲毫沒有懷疑此事的真實性。若他真有換人身體的本事，還會被關(guān)進來？
“這個，出去是能出去的，只不過……”豁牙牛天師還未說完，曲柱子帶著人進來：“打開牢門，秦大人要審犯人。”
鄭悠然被人粗暴地帶到秦大人面前。秦大人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竟然還能讓小妾生孩子，真是老當益壯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還不快跪下！”鄭二呵斥道，“怪道遍尋你不著，原來扮成女人了。快從實招來，為何要殺害那七名少女？若非機緣巧合，你是不是也要殺那蘇月柔？”
鄭悠然辯白：“大人，小人確實是女子。破廟里那主仆二人陷害小女子。還望大人明鑒！”
秦大人一說話，幾根胡須抖得厲害：“讓廚娘再驗身。”
“大人，她進來后，小人已讓廚娘驗身了。她是男子無疑?！编嵍蒯斀罔F地說，“小人怕那主仆二人有詐，早存了心思的?！庇诸H鄙夷地罵道：“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你若冤枉，那七名女子豈不更冤？”
“上刑?！鼻卮笕搜院喴赓W，當真是惜字如金。
“不要啊，大老爺，小的真是女子啊！”鄭悠然開始鬼哭狼嚎，“難不成，你們要屈打成招？”
“不見棺材不落淚！”鄭二吩咐曲柱子，“去，把刑具帶上來！”
蒼天啊，大地啊，她即將被嚴刑逼供了！大家速度來圍觀啊，堂堂穿越女主居然淪落到這步田地！
苦啊！
“且慢！”有人高聲阻攔。
貌似救兵來了？媽媽呀，她的女主光環(huán)也該發(fā)揮作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