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下車的地方是小鎮(zhèn)的簡易車站。
說是車站,其實就是橋頭旁邊的空地。小鎮(zhèn)外有一條河繞過,過了面前的橋才算進了小鎮(zhèn)。
帶隊的是系里的一位年輕講師,姓趙名云,教授他們體質(zhì)人類學的課程。
雖然和三國的趙云同名,但他本人看起來并不俊秀,反而皮膚黝黑,體型健壯。不過系里的同學都挺喜歡他,因為年輕,在課堂上時不時會冒出幾句網(wǎng)絡(luò)流行段子。相對其他上了年紀的老教授,顯得頗為平易近人。
此時,趙云見章簡興奮地喊出:“我們的征途是廣袤大地!”不禁會心一笑,他拍了拍章簡的肩膀:“小伙子精力旺盛??!”
“當然!”
章簡欣然接受夸獎,反身又去幫師姐們提行李去了。趙云拉著行李箱,掏出手機想看看信息。快到鎮(zhèn)上的時候,他給這里考古工地的領(lǐng)隊發(fā)了消息,不知道現(xiàn)在是否有回復。
他望見宋維楨一個人站在橋上,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見手機上還沒有信息回復,趙云干脆走到宋維楨旁邊問道。
聽見有人問話,宋維楨連抬起頭,見是趙云,面無表情的回答到:“沒什么,就是想知道這條河叫什么名字?!?p> 趙云也低下頭看去,暗夜里河面黑黢黢的,也看不出什么來。
“名字?”趙云思索了一會兒,“我確實不知道,明天你可以問問領(lǐng)隊?!?p> “嗯?!彼尉S楨回道,又兀自低頭看河。
趙云知道他素來話不多,但確實是個不錯的苗子。當時分配學生實習的時候,宋維楨本來不是同他一起來這個工地的。后來是年教授打電話到系里,點名要宋維楨來鄫縣工地,學校這才把他安排過來。
“同學們!拿好行李我們就在這里集合一下!”
見大家行李都拿的差不多,趙云吩咐眾人到。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是領(lǐng)隊的電話。
“喂,曾隊啊,是,我們已經(jīng)到了,就在橋頭車站這里。”
“你們稍等,我已經(jīng)朝這邊走了?!?p> 電話對面的人道。
不一會兒,有三個人迎面走了過來。
“趙老師嗎?你好,我是曾生?!?p> 臨安市黑巷子。
電話來的時候,倪司文正踩在明代黃花梨矮腳墩上,擰著新安上去的鎢絲燈泡。聽見鈴聲,她加速擰了幾道,手往圍裙上蹭了幾下,按下藍牙耳機上的接聽鍵。
“說?!?p> “喂,司哥啊,我已經(jīng)到臨安了。現(xiàn)在在機場地鐵上,還有大概一個小時就到?!?p> “哦?!?p> 終于將燈泡擰好,倪司文跳下矮腳墩,拍了拍手上的灰。聽見這毫無感情的回應,魯大頭有點“受傷”,他這么不遠千里的星夜奔襲,怎么也得有熱烈的歡迎或者一句辛苦。
他可是第一次來臨安,更是第一次來雅憺齋總店。
想到這兒,他就隱隱有些興奮。臨安雅憺齋可是倪司文祖產(chǎn),里面必定有不少寶貝。此次飛來,一是可以摸清司哥的家底,二是如果司哥一開心說不定會贈他幾個小玩意。
總店的小玩意那能叫小玩意嗎,那一定是妥妥滴大寶貝!
魯大頭不禁笑出聲,那邊的倪司文皺眉:“看到美女了?”
“沒有沒有!”魯大頭連忙為自己的“失態(tài)”做解釋:“我想打個噴嚏,但到一半的時候又給憋回去了。”
倪司文按下開關(guān),門口終于亮了起來,她單手將矮腳墩提回店里。
“讓你辦的事怎么樣?”她問道。
說到這,魯大頭連站直了身子:“當然,司哥你交待的事我什么時候耽擱了。瓷安社那幾天確實照常營業(yè),但你說巧不巧,我們?nèi)豪飫偤糜袀€人去他們那里‘進貨’,聽見店里伙計隨口提了一句,他們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大老板了。要知道,這要是擱往常啊,他們大老板每周都會來店里巡視一遍?!?p> “果然是他?!?p> 倪司文暗道。瓷安社是她二叔的產(chǎn)業(yè),也是古玩店。他二伯喜好附庸風雅,學古代結(jié)社,自詡是結(jié)了個做瓷器賞玩的社。長時間不去店里,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她二叔是出遠門了。
“還有啊——”
那邊魯大頭忽然放低了聲音:“我聽他們店里伙計說,這大老板特別摳。遲到一次扣一百的那種,遲到一分鐘都不行呢?!?p> “你說一個古玩店還打啥卡,真是好笑哈哈哈!”
魯大頭說完這句,忽然意識到對面的倪司文也算是自己的老板,便轉(zhuǎn)了話鋒,拍起她的馬屁來:“哪像我們司哥,愛民如子,從來不對員工做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那瓷安社的人啊,私下里還給他們大老板取了個外號,你知道叫什么嗎?”
“叫倪扒皮!哈哈哈哈哈!”
魯大頭越說越起勁,他平日就最喜歡八卦,男女老少,上到明星下到身邊人。也是聊上路了,他問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你說巧不巧,那大老板跟司哥你一個姓呢!”
“不巧,”倪司文回答他:“那是我二叔?!?p> 魯大頭像被雷劈中,心里奔騰過一萬只草泥馬。他想抽自己嘴巴,怎么八卦前不問清楚呢,這都嘲笑到人家親戚頭上了!
“辛苦。”
倪司文也沒有責怪他,反而跟他說了句“辛苦”,便掛斷了電話。
一時間,魯大頭心情復雜,他司哥是生氣了嗎?雖然他之前還吐槽倪司文欠他一句“辛苦了”,但此時聽到了這句話,魯大頭卻高興不起來。
女人真是難以捉摸的生物,魯大頭想,像他司哥這樣的女人就更難捉摸了。
但不愧是他,魯大頭立刻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華點,他司哥怎么會讓他去打聽自己二叔的行蹤呢?
他們不是一家人嗎?
曾生他們過來的時候,宋維楨正好收到虞淵的信息。
【芋圓】:“宋教授,安全抵達?”
宋維楨低頭回到:“嗯?!?p> 【芋圓】:“在工地好好保重,我會想你的——”
宋維楨回了個“面無表情”的圖。
【芋圓】:“——給我?guī)У膶氊?!?p> 按滅手機屏幕,宋維楨懶得回他。那邊趙云和曾生幾人的寒暄已經(jīng)結(jié)束,準備帶領(lǐng)眾人前往工地上的住處。
“工地還有一段路,但不能走大車,各位同學辛苦一下,咱們走路過去?!?p> 曾生繼續(xù)說到:“夜里路上有些黑,我和另外幾個隊員都帶了手電筒。麻煩趙老師走中間,老齊在前面,我殿后。”
一行人拖著行李,穿過小鎮(zhèn)唯一一條大路,再拐進一條小路。
不一會兒,水泥路就變成有些坑洼的土路。
“這也不晚啊,怎么街上就看不到什么人?”
程林忍不住向旁邊的衛(wèi)欣欣吐槽。衛(wèi)欣欣也環(huán)視四周,有些訝異:“確實沒什么人······”
他們現(xiàn)在走的路,路邊大部分是農(nóng)田,偶爾會從遠處燈光里傳來幾聲狗吠。
“唔~~難道師姐們怕、鬼、嗎?”
身后的章簡突然拿著手機伸過來,把衛(wèi)欣欣嚇了一跳,一旁的程林立馬一掌拍了過去:“靠!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嘛!”
嚇人的計謀得逞,章簡賤兮兮地笑著:“我錯了師姐哈哈哈?!?p> 走在中間的趙云將手電筒的光掃過來:“怎么了?”
“沒、沒什么?!毙l(wèi)欣欣連回到。
趙云看是他們幾個,突然問道:“宋維楨呢?”
“宋師哥在后面!”章簡回答:“他幫一個師妹提了個行李,走的慢一點?!?p> 趙云往隊伍后面望去,發(fā)現(xiàn)宋維楨竟然和曾生聊了起來。
幾分鐘前,宋維楨在隊伍后面慢慢走著。
大隊伍轉(zhuǎn)入土路,路邊是大片的田地。
宋維楨停下來,看了一會兒。
他自小生長在城市,很少見到這樣的景色。
明月半隱在云后,有幾粒星子跳了出來,夏收過后的田里只剩一茬一茬的秸稈。他們像走在田埂上,遠處時不時有幾聲狗吠。
這感覺有點像1995年9月23日那個清晨。
“你是宋元的兒子嗎?”
身后一道光照過來,有人問到。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2-08-20/7941d3d0c23aa6513411cfc7faec70e8P2cy1yx73uXX8pv.jpg)
川藏明月輝
望各位新的一年身體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