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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山吳鉤

第六十二章 驚變

關(guān)山吳鉤 楚山多 4115 2020-06-27 20:16:07

  張無忌事件后,按朱由檢的吩咐,駱養(yǎng)性加強了對北鎮(zhèn)撫司的控制力度,派發(fā)駕帖,審訊人犯,很多事都親力親為,力求做的讓朱由檢滿意。但他身為指揮使,也不可能常駐北鎮(zhèn)撫司,只能在皇宮與北鎮(zhèn)撫司之間來回巡視,分身乏術(shù),勛戚派自張無忌去職后一蹶不振,駱養(yǎng)性只得從實力派中挑選人手,如高文采李若鏈等。

  這日駱養(yǎng)性一早自皇宮回來,在簽押房里審理卷宗,不久一個錦衣校尉唱名報進,遞上一封由軍驛渠道送來的加急書信,駱養(yǎng)性迅速拆開,匆匆讀完后臉色一變,連忙叫來門外值守的侍衛(wèi),吩咐他立即去找校場上的沈銳。

  駱養(yǎng)性在北鎮(zhèn)撫司時,這里戒備森嚴,無需沈銳他們一眾親衛(wèi)時時刻刻隨侍左右,基本上只有一名侍衛(wèi)相隨,相比于皇宮,這里他們可以活動的場地也多了許多,所以侍衛(wèi)們不值班時,時常結(jié)伴到校場練習騎馬射箭,較量個人武功,這也是他們作為侍衛(wèi)的一項基本訓練。

  他們這幾個親衛(wèi),除了保護官長,其實還有后世首長秘書的一些職能,像駱養(yǎng)性的日程安排,都是他們事先做好了策劃,再送駱養(yǎng)性過目補充,如駱養(yǎng)性沒有臨時起意,基本上都以日程安排為主。所以他們這些人可以在駱養(yǎng)性不需隨伴左右的情況下,申請辦一些私事或加強自己的體能訓練。

  沈銳其實并不想在錦衣衛(wèi)呆太長的時間,象這種為皇家服務(wù)的特務(wù)兼諜報部門,若是在王朝的中前期,在里面混混也無所謂,目前大明王朝已經(jīng)窮途末路,若想在亂世中有一番作為,這個身份將來還會是一種累贅。

  不過錦衣衛(wèi)發(fā)展到現(xiàn)在,它的許多經(jīng)驗值得借鑒,沈銳的打算,是想系統(tǒng)地了解下這時的諜報運作,而后再尋個理由抽身離開。

  沈銳進了駱養(yǎng)性的簽押房,駱養(yǎng)性一臉凝重的道:“小銳,剛剛得到消息,你大名府的老家出事了,你祖母來信說,四天前你家委托鏢局押運的五萬兩銀子,在山東壽張縣梁山鎮(zhèn)附近被劫,護鏢之人全部遇難,你祖父聞聽后氣血攻心昏迷不醒,家里沒了主事人,亂作一團,你祖母無奈,只得托人從軍驛帶信來京,為求快捷,便托我轉(zhuǎn)交。這是信,你速去工部衙門,將此信交于你父親,請他定奪……半個時辰后我們在你家匯合,共同商量出一個辦法來!”

  沈銳忙接過信,向駱養(yǎng)性道一聲別,因駱養(yǎng)性大致說了信中內(nèi)容,沈銳也無暇去看,出了門帶上自己的兩個伴當騎馬直奔工部衙門而去。

  這時的工部按職能來分相當于后世的建設(shè)部與水利部,不過后世經(jīng)濟發(fā)達,房產(chǎn)水利建設(shè)熱火朝天,這兩個部門掌握著審批權(quán),不說炙手可熱吧,最起碼辦事的人絡(luò)繹不絕。

  受明庭財政影響,本是花錢的的工部卻無錢可花,在這個時期算是清水衙門一個。沈銳入職錦衣衛(wèi)以來,各部衙門雖然沒有跑遍,但像刑部、戶部這兩個衙門也有幸瞧了一瞧,相比工部,這些衙門里迎來送往好不熱鬧,一派繁忙景象。

  從工部一路行來,門可羅雀行人寥寥,給人的感覺是辦公的到比辦事的要多。都水清吏司是工部的四司之一,天下水利船只都歸它操心,按道理也不會清閑,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朝廷不撥錢,一切都是空談。

  所以沈銳由人領(lǐng)著找到老爹沈道正的時候,簽押房里隱約傳來談笑聲,也不知是談公事還是聊天喝茶。

  原來這些人都是老爹的手下——員外郎跟主事們,沈道正見兒子前來,連忙為眾人介紹一番。沈銳縱然心急,此刻也只有耐著性子一一見禮,這些人久居官場,個個都是人精,見沈銳穿著錦衣衛(wèi)的公服來見老爹,顯然是有事情的,所以介紹完后便都找借口溜了,搞得一付十分忙碌的樣子。

  清水衙門人浮于事,沈道正又何嘗不知,但官場就是如此,花花嬌子眾人抬,縱有急事,也不能冷下臉趕人,人面上的禮節(jié)還是要講的。

  最后一個人剛走,沈道正臉色一正,忙道:“銳兒,發(fā)生了什么事?”

  沈銳一邊把信遞與老爹,一邊把駱養(yǎng)性說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下,沈道正匆匆看完,連忙叫來一個小吏吩咐幾句,便與沈銳匆匆趕往家里。

  兩人到了家,約定的時間未到,駱養(yǎng)性還不曾過來,母親何氏見父子二人在這個時候一同回家,必有要事,于是連忙摒退下人,詢問發(fā)生了何事,沈道正做了簡要介紹,何氏聞后緊張地問:“這可如何是好,老爺可曾考慮到怎么辦?”

  沈道正在房間里踱著步子,他一向沉穩(wěn),但猛然發(fā)生這等猝不及防之事,也有些心浮氣躁,便道:“夫人莫慌,容我仔細想想!”

  思慮片刻,沈道正道:“我在衙門雖無甚緊要事,但作為一司官長,為私事即刻返家卻也不妥,總得安排安排才行,你一個婦道人家,縱回去也不濟什么事,安邦又遠在隕陽,再說行伍中人請假也不容易,算來算去,也就是銳兒了……”

  “不行!”何氏不等沈道正說完,就一口拒絕了他,“我兒才歸來兩年多,舊創(chuàng)未愈,又要遠行,你讓我這個當娘親的怎么割舍得下?”

  “夫人!”沈道正苦口婆心地道:“無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銳兒已經(jīng)十六歲了,男兒志在四方,總不能老是在我們的庇護之下!再說你也看到了,銳兒這兩年多的變化,可曾讓你多操過心?可曾做過一件荒唐事?難道你忍心看到爹辛苦創(chuàng)下的萬貫家財毀于一旦?”

  “兒行千里母擔憂,奴家還是心里有些不踏實!”

  自從知道家變的那刻起,沈銳清楚,自己預計在錦衣衛(wèi)的短暫過渡生涯,恐怕也要提前結(jié)束了。

  現(xiàn)實擺在眼前,沈家人丁單薄,無人可用。老爹為官幾十年,雖非十分風光,但大小也是一司長官,誠然是清水衙門,但出門公干時也是前呼后擁,官癮是有的,讓他辭職經(jīng)商,做不做的好另是兩說,首先沒有了官身才是十分難受的事。

  至于大哥沈安邦,沈銳猜測老爹壓根就沒想讓他繼承家業(yè),畢竟這時候嫡庶有別,老爹是受過正統(tǒng)教育的人,在這一點上表現(xiàn)的尤為明顯。

  沈銳估計,自己能入職錦衣衛(wèi),除了老爹考慮到自己的安全外,也與將來的家產(chǎn)繼承有關(guān),當然,也有可能老爹對時下大明的官場很失望,眼下在朝廷為官,風險系數(shù)太高了。

  總的來說,離開京城回家經(jīng)商并不一定是壞事,家信中說祖父昏迷不醒,言外之意不言而喻,這個時代醫(yī)療技術(shù)落后,若出現(xiàn)個中風偏癱什么的極難醫(yī)好。如果沈銳此時當家做主,無疑能調(diào)配的資源更多,更有可能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

  所以此刻老爹提起讓自己回去主持家務(wù),他自然知道趁熱打鐵的道理。“母親!”沈銳見何氏還在猶豫,接著勸道:“孩兒知道兒行千里母擔憂,但父親言之有理,再說當年孩兒流落大名時,多虧了爺爺,我們母子才能相見,如今爺爺有難,我這個做孫兒的怎不心急如焚?再說孩兒只是回去看看,待爺爺痊愈,自會回京與母親相聚的!”

  何氏縱然心中不舍,但沈銳以孝道相勸,百善孝為先,公爹乃長輩,如再阻攔,那就是不講人情了。

  于是她幽幽一嘆道:“那就依你們所說,不過此去路途遙遠,如今也不大太平,我兒要千萬小心,老爺要多派幾個人跟隨才好!”

  沈道正見夫人應允,連忙道:“夫人放心,為夫自會安排妥當!”

  駱養(yǎng)性到沈府的時候,關(guān)于家變的安排,也基本敲定,沈道正攜沈銳到前廳相見,母親何氏是女眷,自不便前往。

  到了前廳,沈道正把自己的打算一說,駱養(yǎng)性便道:“也好,我這邊沒有問題,小銳隨時可以出發(fā),你們這邊也無須多派人手護送了,正好張無忌要到南鎮(zhèn)撫司任職,待會兒我去趟國公府,給國公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讓張無忌提前赴任。若可行,小銳與他相熟,兩人一起南下也有個照應,你們看如何?”

  張無忌其人沈道正是知道的,聞聽有英國公之子相陪,自無不允,沈銳也是欣喜異常,自張無忌奉旨被禁足在家后,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見過他了。那日張無忌受處罰,圣旨里并沒有明說原因,后來沈銳才知道是因為替袁崇煥求情才惹的貨,其實張無忌上書前曾對沈銳委婉的表達過意向,沈銳很清楚崇禎的為人及袁崇煥的下場,明確地表示不可。

  沈銳以為,以張無忌的精明加上自己明確的阻攔,張無忌不可能不知道上書帶來的后果,但為何他還要冒險頂風上奏呢?其實仔細想想,袁崇煥短短幾年如火箭般竄升,肯定有其過人之處,換句話說,他是有屬于有人格魅力的一種人,和他共事,很容易受其感染,要不桀驁不馴的關(guān)寧鐵騎也不會那么快就如臂指使了,祖大壽那么高傲的一個將領(lǐng),在袁崇煥手下照樣被壓得抬不起頭來,對袁崇煥的命令言聽計從不打折扣,直至袁崇煥下獄才冒險陰了他一把。

  沈銳雖然與袁崇煥接觸過數(shù)次,因為大部分時間都是沈銳在說,說實話并沒有感覺到袁崇煥厲害在哪里,也許這就是袁崇煥的過人之處,身份角色轉(zhuǎn)換的極快,就像他在殺毛文龍時曾意氣風發(fā)地說道:“你道本部院是個書生,本部院是朝廷的將首!”

  這是何等的殺伐果斷!

  張無忌曾隨袁崇煥到遼東平叛,不只一次在沈銳面前表達對袁崇煥的欽佩之情,可能在他心中,袁崇煥是屬于力挽狂瀾的那一類人,他的被捕,或許讓張無忌對整個官僚體系深深失望,得知袁崇煥有可能被處以極刑,縱然知道上書毫無意義,但為了心中的道義,仍然義無反顧的做了。

  袁崇煥被判極刑后,為何很少人替他求情呢,坊見傳言,袁崇煥為人孤傲,常目中無人,所以才無人幫他,這樣看來,是張無忌眼光有問題了?其實不然,細細分析,假如袁崇煥是這樣一個人,他能從默默無聞做到部級高官嗎?

  答案是不能。

  說來說去,這其中有個利益問題,還有朝廷中的政治斗爭,加之袁崇煥可能戰(zhàn)略眼光稍微缺乏,試想你家在城外有房有田財產(chǎn),能保護你的人卻在賊人后面跟著,然后放任賊人劫掠。等到都搶的差不多了,再出來與強盜拼命,拼不過情有可原,可最后竟然拼贏了,讓人不疼恨都不行!當然,這并不是袁崇煥本意,他天真的以為可以將京城作為依托,里應外合,將后金兵當夾心餅干吃了,可惜他選錯了地方,北京城是什么地方,那些高官權(quán)貴個個在郊外建有別院樓閣,或許還藏有搜刮來的金銀財寶,后金兵一來,財寶搶走,房屋付之一炬,這些人能不罵娘才怪,這是一些能掌握袁崇煥命運與前途的一群人,所以他成了犧牲品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只是沈銳的猜測,事實怎樣,替袁崇煥求情的理由,只有張無忌本人清楚。與張無忌接觸兩年多,沈銳一直認為張無忌與自己稱兄道弟,大部分是看在駱養(yǎng)性的面子,少部分是當年助他智擒魏忠賢黨羽,讓他聲名鵲起的感謝,現(xiàn)在看來,張無忌并非是一個完全勢力的人,以他身份地位,還能折節(jié)下交,顯然在他眼里,在捉拿魏閹黨羽這件事上,他看到了沈銳的潛力。

  如今朱由檢讓他重回南鎮(zhèn)撫司,顯然是不打算重用他了。有明一朝,自明成祖以后,南京歷來是不受重用官員的養(yǎng)老之地,因是皇上發(fā)配,與自己爭取的又是不同,張無忌此去不論任何職務(wù),再往后上升的空間幾乎沒有了。

  不過這也未嘗不是一種好事,觀朱由檢時期的朝廷,政令朝發(fā)夕改,高官走馬觀花般換個不停,張無忌遠離這是非之地,也算是一種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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