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與君兩相論
皇都黑市。
地下黑市里熙熙攘攘,燈火通明,商賈吆喝,就連平日里的巡視戍衛(wèi)也都是一應俱全。
傅瑯領先從密道出口鉆了出來,宣逸背著裴思源緊隨其后,站在錯綜復雜的巷口,陷入了迷茫。
“宣先生,我們該往哪走?”傅瑯扯了扯宣逸的衣角,四處張望,這地下的世界真的如裴都統(tǒng)說的那般喧鬧有趣,比地上的集市有過之而無不及。
宣逸也是有些頭疼,更何況背上還有個人,明明他看著沒那么重啊,為何總覺得重若千斤一般,自己都快走不動路了。
“都行,隨便往哪兒走?!?p> 就在二人苦思冥想之際,傅瑯的肚子突兀地叫了兩下,宣逸眼神注視過來,傅瑯一陣難為情。
“殿下餓了嗎?”宣逸環(huán)顧四周,“咱們便在這兒尋些吃食吧?!?p> “可……可這不是賊人聚集的地方嗎?”
宣逸笑了笑,“無礙,想必賊人們也是猜不到我們在此逗留,正好我們也可以在此等等真君和裴都統(tǒng)二人?!?p> “那,那我們就在此處歇息一會兒?”傅瑯滿面浮現(xiàn)雀躍的神采,他望向宣逸背上的裴思源,可后者低著頭,一副昏著的模樣,傅瑯便也沒討個無趣。
不遠處一座清幽典雅的茶館很是吸引注意,在這喧嘩的鬧市中也是極為難得,二人便決定去這茶館稍作休憩。
不遠的高樓上。
“執(zhí)掌使大人,他們進去了?!?p> “萬事小心,按預先定制好的施行?!?p> “喏?!?p> ……
“哎,二位客官,想要點些什么?”店小二滿面笑容迎上傅瑯、宣逸兩人,待他看清宣逸背上還有一人時,笑容略微僵住,隨即緩了過來,“二位是想要樓街小座還是樓上雅座?”
“清凈些的地方吧?!毙莸溃骸吧闲┣蹇诘牟栾嫾纯伞!?p> 傅瑯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宣逸一個眼神制止住了,也便不再說什么,二人隨著店小二一同上了樓,臨上樓階是,宣逸眼神微瞥,平層的茶客們腰間皆是微微突出些,眼神尖利,不經(jīng)意時都望向自己這邊。
“二位客官,請。”店小二推開隔間門,弓腰示意。
“嗯,有勞了?!?p> “不敢,二位客官,桌上即有二位要的茶飲,便不打擾了?!钡晷《樕蠏煨β顺龈糸g,輕輕關上了門。
宣逸將還在昏睡的裴思源輕輕放在蒲葦團上,解下腰間的佩劍“靈休”,眼神中浮現(xiàn)出警惕與殺機,將傅瑯下了一跳。
“先……先生?”傅瑯輕聲問道:“這是如何事?”
“此茶館恐有詭詐,殿下在此等候,宣逸前去探看。”
“先生當心些,不然,不然咱們先行離開吧,這般就不會有危險了?!备惮樣行┖ε?,大氣不敢出,“孤,孤也沒那般餓了。”
“殿下放心,宣逸去去就回?!毙萃崎_臨街一側的對窗,一個閃身就已不見,傅瑯小心翼翼地隔間的門杵抬起,隨即抵在墻上,心中默念。
茶館后街的巷口。
“說,你們是受誰指使?”宣逸拔出了沒入一人腹部的靈休劍,淡漠地掃了眼面前東倒西伏的尸體,眼神中的殺意令余下兩人連連叫饒,“我可沒有太多的耐心?!?p> 說著,他手中靈休直下,插入其中一人的小腿,鮮血噴濺,濺到了宣逸的臉上,使他顯得格外兇厲赫人。
“??!”那人撕心尖叫,“我說!”
“是司徒……”話還沒出口,數(shù)支羽箭破風而至,取了那兩人的性命,還有十來支直奔宣逸面門,宣逸冷哼一聲,靈休簡單回手擋住這些暗箭,但巨大的沖勁使得他連連后退幾步。
“司徒?”宣逸瞇著眼望向羽箭射來的方向,“倘若有什么想與宣逸商談的,還請出面,不必使這些手段?!?p> “我就說咱們不必用這陰暗手段對付樂王殿下嘛!”
從黑暗處緩步走出兩人,一人是狐貍臉面具,另一人則是赤犀面具,身上皆著黑袍,先前發(fā)聲的便是這戴狐貍臉面具的。
“樂王早已過去,不必再談。”宣逸抬起沾血的靈休劍,直指對面二人,“若有何事誠心商議,喚我名字‘宣逸’即可。”
“宣逸?還是司徒宣逸?還是西岐國樂王司徒宣逸呢?”狐貍臉面具下的,似乎在嘲弄地笑,手撫金紋弓,背后的箭筒中十數(shù)支箭也都是金箔貼覆。
“你究竟何意?”宣逸的聲音越來越冷。
“不過帶了個你熟悉的人來與你相見罷了?!焙偰樛嶂^,面對一旁一直一言不發(fā)的赤犀面具人,“請吧?!?p> 那面戴赤犀紋的人聞言手撫面具,慢慢揭去臉上的面具,低聲說道:“宣逸,孤回來了?!?p> 宣逸愣在原地,手上的靈休劍掉在地上,“不……不可能!”他喃喃著。
茶館二樓。
“殿下,這陰暗當中的茶水可還適應?”裴思源穩(wěn)穩(wěn)地將茶壺中的茶水均分到兩個白玉瓷杯中,滴水未漏。
此刻的傅瑯臉上竟無一絲恐懼之色,淡笑著接過對方遞來的瓷杯,“孤該叫你裴思源呢?還是應當叫你司徒姬蕁呢?”
“殿下倘真在意姓名之類不打緊要的外物嗎?”司徒姬蕁變換回了原本妖嬈嫵媚的模樣,嬌媚道:“到底是男人,還是喜歡人家這般模樣?!?p> 傅瑯端著瓷杯的手微微抖了抖,眼神變得莫名迷惘,隨及又變回原態(tài),“是啊,這普天下的男人們無非是為了名利、權位、美人罷了,所謂圖強之志也不過是為了更好地享樂而已。”
說著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將杯中尚且冒著熱氣的茶水一飲而盡,苦澀的滋味令他不禁皺了皺眉頭,細細品味,又有了一些甘甜,“你家主上究竟是想讓孤做些什么?或是換句話,是想孤付出些什么?”
“殿下多慮了,我家主上只是希望殿下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上南朝皇帝的寶位而已,其余的自有我們來做。”司徒姬蕁還想為傅瑯添些茶水,卻被傅瑯搖頭婉拒。
“一些東西值得一直思念,一些東西粗淺嘗到味道便罷?!备惮樀难壑泻翢o波瀾,似乎周身一切皆與他無關,“司徒夏澤,是他吧,還有你們那位廢太子,司徒宣奕?!?p> 傅瑯嘴角扯出一道若有似無的笑容,“可是,又有什么作用呢,正如當年孤贏了哀牢山守衛(wèi)一役,白骨叢生,千萬者之死只為一人之榮耀,值得嗎?”
司徒姬蕁一時無言。
“白野思舊,云逸四方,究竟何處才是云能待的地方呢?”傅瑯忽然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眼淚橫流,“或許根本就沒有。”
……
宋澄踏在亂賊的尸首上,鮮血橫流,成百上千的人倒在了錯綜復雜的街道里,這些人大部分連個像樣子的兵器都沒有,卻敢沖上前來,同全副武裝的圣衛(wèi)搏殺,這些圣衛(wèi)可是選拔做拱衛(wèi)圣上的親衛(wèi),經(jīng)過精練,就連虎賁兵卒也不是對手。
“大人,還是沒有找到?!?p> 宋澄陰沉著臉,手中的鎮(zhèn)岳戟已是沾滿血跡,“沒完沒了的家伙真是厭煩,現(xiàn)在去調(diào)撥重弩床,賊人再不交人,便將此處徹底夷為平地!”
“大人!我們發(fā)現(xiàn)一個昏迷的年輕坤道和藍服青年?!?p> “帶來?!?p> “喏?!?p> 當宋澄看清兩人面容時,不由的大驚,那個青年不是裴思君嗎?而那個年輕坤道恐怕就是前往解救的白云觀主文芷真君了。
“殿下呢?你們沒發(fā)現(xiàn)殿下?”宋澄大怒,“快去找!肯定離此處不遠,將那片地域翻個遍也得把殿下找出來!”
“喏?!备嗟氖バl(wèi)奔赴前往。
宋澄閉上眼,長途的奔襲和來自皇宮的施壓已經(jīng)使得這位府軍司司監(jiān)身心俱疲,只要找不出殿下,他就還要承受來自九原州節(jié)度使司徒夏澤的責難。
“宋司監(jiān)好威風啊,難道當今府軍司還要管轄節(jié)度使留后院的地方嗎?甚至如此大動干戈?!?p> “司徒管家,您可算來了。”宋澄緩緩睜眼,眼中血絲彌漫,“那咱們便好好談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