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賈瑞就留在船廠這里，有時候胡杏山把他找去，更當?shù)氐囊恍┪娜耸孔泳垡痪邸?p> 賈瑞其實不愿意跟這些文人打交道，他覺得這幫人基本上就是一些耍嘴皮子的家伙。吟詩作畫什么的，也不過是傷春悲秋那一套，其實跟賈府里的那些姑娘們吟詩作畫，也沒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
這幫家伙還特別熱衷于議論時政，批評朝廷。
不管朝廷的什么政策，總是先噴一頓再說，似乎就是為反對而反對。
嘴上說的一套一套的，實際上沒有什么建設性的意見。
江南文風鼎盛，讀書人也多，又是西林派的大本營，這班人的行為，也跟朝中那些西林派大佬們差不多。
滿嘴是仁義道德，整天批評那個，批評這個的，似乎全天下就他們有本事。
但是真要叫他們解決什么實際問題，他們又干不了實事兒，總之，在賈瑞眼里看來，他們大多就是一幫嘴炮黨。
大部分的時間，賈瑞都用在了研究林之孝和張華給他提供的資料上。
現(xiàn)在，他對于賈家老宅的經(jīng)濟情況，已經(jīng)有了一個基本的認知。
僅僅從目前這些資料來看，賈家老宅這些族人，貪墨府里的金錢，已成定局。
他現(xiàn)在琢磨的事情，就是將來如何追回這筆錢的。
剩下的時間，就用來研究榮國公留下的那些資料，規(guī)劃將來如何開發(fā)賈家營這塊地方。
開墾土地，在技術和資金方面是難度最小的。照理應該首先進行。
但是有一個硬件要求，讓賈瑞暫時放棄了這個打算。
原因其實也簡單，就是沒有那么多的勞動力。
他的替代方案，就是先造船。
一艘長三十米左右的大船，造價在六七千兩銀子區(qū)間。
雖然他現(xiàn)在還一下子拿不出這些銀子，但是造船需要一定的時間，這些錢也不用一下子全都投入，可以分批投入。
這樣一來，他的撲克生意利潤，就可以支撐起來造船的費用。
現(xiàn)在朝廷雖然仍然實行海禁政策，但是這個政策實際上已經(jīng)失敗。
沿海地區(qū)的商貿(mào)活動十分活躍，地方官府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不少官員，都暗中參與。
所謂的倭寇，除了一些是真的倭寇之外，其實很多都是一些江南大商人雇傭的的東瀛武士、浪人，主要從事走私活動。
大部分海盜，也是亦商亦盜，有機會就搶一把，沒機會就做走私生意。
茶葉、瓷器、絲織品、生絲等大量外流，換來白花花的銀子，這就是江南沿海商貿(mào)的基本生態(tài)。
有無數(shù)人在其中發(fā)了大財，賈瑞可不想錯過這場盛宴。
造船不僅僅可以用來做生意，可以出售，還有更加深遠的意義。
首先是可以造就一支工匠隊伍，不斷地擴大造船能力。
其次，可以鍛煉出一支水手隊伍。
不久的將來，必將天下大亂。這里靠近長江，建立一支水師，幾乎是必然的的選擇。
船和水手，就是水師的前提條件。
賈瑞正在船廠的小樓里面琢磨這些事情，賈琣來了。
“瑞兄弟，工匠找到了?！?p> 賈琣這里雖然也能造船，但是只會建造小船，最大的船也不過兩丈來長。
所以賈瑞就叫他留意找一些具有建造大船經(jīng)驗的工匠。
“在哪里找到的？”
“望云縣，我家工匠的一個親戚，叫做馮明路的，是個老工匠。帶著十來個徒弟，前些年叫占城那邊給請去造船?！?p> “那里天氣炎熱，有些水土不服，原來說好了在那里干三年。期滿后就回到了望云縣老家。如今若是請他，他愿意帶著十來個徒弟一起過來。”
“好啊，他家在什么地方，明日我就去請他。”
“這個也不用著急，他的父親上個月去世了，如今在家守孝，要再過兩個月才能出來?！?p> “就怕他將來到了別的地方去，這樣的人可不太好找?！?p> “如今建造大船的很少，他只愿意建造大船。有請他建造小船的，他都推辭了。此人極重承諾，既然答應到這里來，就不會悔改?！?p> “那也過去一下，跟他定下來才好。等我回金陵的時候，就順便去拜訪他一下。”
這個造船技師，責任重大，是個非常關鍵的人物。
他的從業(yè)經(jīng)驗，技術水平，他徒弟的水平，他們的報酬和待遇，將來造船的流程，資金預算，物料準備等很多問題，都需要提前敲定。
這樣重大的事情，光憑著中間人傳話，隔空談判，未免有些太兒戲。
“如此也好，讓他見到咱們的誠意，就更加穩(wěn)妥了?！?p> 說好了馮明路的事情，賈瑞就談起了衛(wèi)所的事兒。
賈家衛(wèi)雖然叫“衛(wèi)”，但在建制上，其實是個千戶所。
原來的兵員定額是1120人。
賈瑞的遠期目標，就是把這個千戶所給恢復起來。
只有這樣，將來建設軍隊或者水師，才名正言順，才是合法的武裝。
否則的話，你建立一支軍隊想干什么？是不是要造反?。?p> 沒等你翅膀硬起來，朝廷就先把你給滅了。
“琣二哥，咱們這個千戶所，上面歸誰管？是歸蘇省指揮使司管轄么？”
“嘿嘿，咱們這個千戶所，跟別的衛(wèi)所不太一樣，有些特別?！?p> “哦？特別在何處？”
“從衛(wèi)所這面來說，本來應該歸蘇省都指揮使司管轄。但是當初的軍戶，大多是榮國公的親兵和俘虜，這里又是船廠，加上又是榮國公，所以都指揮使司也不愿意管。”
也是啊，都指揮使司的都指揮使是正二品，榮國公正一品，他怎么會愿意管這事兒呢。
“造船歸工部管，那就是工部管這事兒嘍?！?p> “說工部管也行，但是工部說，這是建造戰(zhàn)船，他們管不著，應該歸五軍都督府管轄?！?p> 五軍都督府，就是管理全國各地衛(wèi)所的，工部把球又踢給了軍方。
都指揮使司就是五軍都督府的下屬衙門，叫它管，其實就跟叫都指揮使司管是一個意思。
“那就歸五軍都督府管嘍?！?p> “你聽我說啊，五軍都督府也不愿意管，就說戰(zhàn)船是水師的事兒，應該歸水師管?！?p> “水師那邊兒是什么意思？”
“水師說我們只管用船，也不管造船，況且這里還制造火炮，他們也管不著，應該歸將作監(jiān)管轄?！?p> “將作監(jiān)只是正四品衙門，哪里愿意管榮國公，于是就說咱們是衛(wèi)所，還是應該歸五軍都督府管。”
“五軍都督府也不愿意管，最后就推到內(nèi)閣去了，說是叫內(nèi)閣直管?！?p> “內(nèi)閣的大學士們說，一個千戶所還叫我們來管，那我們一天還用不用干別的事兒啦？”
似乎也有道理啊，這些人扯起皮來，都有一套。
“那最后到底誰管??？”
“這不就扯不明白了么，于是就鬧到太祖那里去了。太祖也頭疼，最后就說，你們誰也別管了，就叫榮國公自個管自個兒吧?！?p> “所以，咱們這個千戶所，一直就是沒人管，都是自個兒管自個兒?！?p> 嘿，還能有這種操作。
不過，這是天大的好事兒，以后老子就自個兒管自個兒，哪個衙門也不尿它。
這是太祖皇帝定下來的規(guī)矩，我倒是要看看，誰敢來管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