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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孤失察了

重生桑榆 努比亞l 3756 2023-11-30 00:00:55

  言至此處,她方又望向阿莫,“不獨蕓香,你也是一般。你們只消記得,你們都是本宮的左膀右臂,無論將來走到何處,長春宮的門總是為你們敞著?!?p>  到此動情之處,穆桑榆話鋒卻忽的一轉(zhuǎn),道了一句,“但只一件,女子終身,莫要輕許他人,終須尋個良配方是一世之靠。若非如此,一朝踏錯,那便是終身之憾。旁的倒也罷了,那人心里須得有你,方才有些意思?!?p>  但聽穆桑榆又道,“本宮曉得,你適才提那茉莉花膏的意思,無非是叫本宮顧念著些那人的情分,將他留在宮中當差。不是本宮不肯成全你,但一則那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性情陰鷙,并非佳偶;二來,那人家中已為他定下一門親事……”

  說著,她向阿莫看了一眼。

  阿莫會意,轉(zhuǎn)身走至一旁的獸首鎏金小櫥前,開了柜門,自里面端出一方八寶攢心大紅錦盒,送到了皇后跟前。

  穆桑榆微微頷首,阿莫便開了盒蓋,盒內(nèi)赫然現(xiàn)出一方繡著如意同心結的錦帕。

  乍見此物,蕓香面上微微一紅,但轉(zhuǎn)瞬又蒼白起來。

  穆桑榆看她這般模樣,心道這話也差不離說透了,余下的事倒也不必多提,便淺笑著溫言道,“昨兒就是你上夜,今兒又跟著本宮去了養(yǎng)心殿、御花園,這會子想必乏的狠了,不必再在這里立規(guī)矩啦,今兒就回去寫著吧,明兒一早再來?!?p>  蕓香訕訕應了,福了福身子,垂著臉扭身出門而去。

  阿莫望著她的背影,心頭驚詫不已,微微咋舌,“娘娘,蕓香這莫不是與什么人……有了首尾?”

  她便曉得里面多半是些不能言說的物件兒了,娘娘既不肯提,她便只當心保管著,從不曾私下打開瞧上一眼,只是沒曾想到,那里面盛放的竟然是蕓香的手帕子!穆桑榆不語,半晌才喟嘆道,“宮女內(nèi)侍私相授受,按宮規(guī)當入慎刑司服勞役。雖如此說,但宮中每每出了這樣的事,無不是各宮的主子們一力遮蓋,撮合成對兒也就是了。然則,非是本宮不解風情,定要秉公處置,只是那人心中當真無她也還是末則,更要緊的是,本宮封后未久,前朝后宮多少雙眼睛盯著這長春宮,豈敢有半分差池!”

  阿莫笑道,“娘娘這話說的,太皇太后、陛下那般疼愛娘娘,還怕那些個閑言狗碎的?”穆桑榆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這話糊涂,往后再莫叫本宮聽見?!?p>  一句話,斥的阿莫訕訕的閉口不言,她方又輕輕嘆息,“蕓香也是宮中老人了,不是不懂這里面的規(guī)矩忌諱,近來言行更見老成持重,熟料她竟然能做下這等事來??梢?,情之一字,誤人不淺?!?p>  阿莫在旁聽著,禁不住輕輕問了一句,“娘娘,恕奴婢多言,那個……人是誰?”

  穆桑榆倒是未想瞞她,開口道,“是夏侯御醫(yī)的親傳弟子,路玄明?!?p>  阿莫微微吃了一驚,不由脫口道,“若奴婢未記錯,可是那個給錯了藥,累的那林燕容渾身紅腫不已,他自家也被慎刑司打了板子的小醫(yī)官?”

  穆桑榆笑了笑,“你倒記得分明,確實是他?!?p>  她的心中早已住進了一個黎謹修,又豈能容得下第二個人?

  更有,她如今已是周皇后,是旁人之妻,身份世情都容不得這等事發(fā)生。

  若非探查陳年舊事,她竟不知,夏侯宇竟然對她抱持著那般復雜深邃的思緒。穆桑榆隱約明白了,前世夏侯宇對己那份莫名的恨意到底來自何處。

  他執(zhí)念之深,當真令人戰(zhàn)栗。

  與其讓夏侯宇留在這宮廷之中,抱著些虛無縹緲的企盼,作繭自縛,畫地為牢,還不如將他放逐江湖。

  多見一面,便多一分思念,多一分磨折。

  此生不見,才是上上之選。

  斬斷過往,方有新生。

  自從收得母家書信,她便存此念,蕓香一事只是加速了她的抉擇。

  若再拖泥帶水下去,二人之間的牽扯怕是越發(fā)多了,自是要快刀斬亂麻。

  路玄明家中親事,并非她虛言誑語,乃是實情。

  除卻以上種種避忌,她也屬實不愿從小便服侍自己的愛婢也嘗一遭錯愛之苦。

  正當主仆兩個各懷心思,默默無言之時,卻聽廊下傳來一聲,“什么情之一字,誤人不淺?”這一聲落地,主仆兩個各自一震。

  阿莫急忙扭身,疾步匆匆走到門上,屈身下拜,“奴婢叩見陛下!”

  穆桑榆眼眸微垂,將身子向后倚著一方掐金絲蓮花荷葉湖藍色鵝羽軟枕,一掃面上適才那落寞寡歡之色,朱唇淺勾,意態(tài)慵懶。

  她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但聽門外腳步聲響,一道昂藏的身影大步走進門來。

  穆桑榆頭也沒抬,揚起纖巧的小手,自繡筐中拾起一只繡花繃子,細細端詳著,隨口道,“到底還是玉心的針黹精巧,瞧這小老虎花樣兒描的,活靈活現(xiàn)的。針工局聘了那么多蘇州繡娘,送來的花樣子沒一個及得上玉心的?!?p>  眾人朝她手中的繡花繃子望去,那是一只繡了一半的孩童裹肚,錯綜復雜的針線之下,隱約可見粉塊繪好的小老虎。那小老虎倒并非民間宮中常見的樣式——一條彎彎曲曲的葫蘆藤,藤上吊著一只青翠欲滴的寶葫蘆,下頭一只圓圓胖胖、黃褐相間的小老虎正踮起腳來,試圖撥弄那藤上的葫蘆。其憨態(tài)可掬,描繪精美,寓意吉祥,足見繪制之人所用心血。

  白貴人女紅精湛,宮中那是人盡皆知。

  然而,皇后娘娘的繡工,卻著實是有些……不忍直視。

  橫七豎八的針線之下,原本精巧的花樣子已被遮蓋了大半,一團團的黃褐色絲線,勉強能認出半拉老虎身子。

  阿莫眼角余光晲了一眼,又急忙垂下了眼眸。

  自家主子這拿不出手的針線啊……

  她和蕓香都曾力勸娘娘,不如將這繡活交給針線上的宮女。倘或信不過外人,便交給她二人。

  然而,娘娘卻說,這自己孩兒身上的衣裳定要自己親手縫制,方才是為娘的心意,偏不讓旁人插手,她們也就只好干瞪眼看著。

  非但如此,娘娘還常說要精益求精,屢屢令周遭人品鑒。

  白貴人如今是宮中的大忙人,皇后身懷有孕,各處都指著她,隨意尋個由頭便躲災去了

  那些到不得主子跟前的宮人也還罷了,卻只苦了蕓香、阿莫兩個,既要顧慮著娘娘的身子,恐一時說錯了言辭,惹得娘娘心頭不快,于龍?zhí)ゲ焕挥植荒芤幻灵]著眼睛的阿諛奉承,娘娘精明,措辭略浮夸些便能聽出端倪,倘或當場發(fā)作出來,這氣兒順了,倒也罷了。

  蕓香、阿莫兩個日日搜腸刮肚,字斟句酌,甚而夜間入睡還時常念念有詞,以至那服侍她們的小宮女甚而以為兩位姑姑被鬼纏上了。

  小小一個繡品,如今竟關系著皇后娘娘的鳳體及大周未來儲君的安泰,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此刻,娘娘又提此事,也不知陛下會如何應對?

  眾人屏息凝神,但見大周天子黎謹修邁著穩(wěn)健的步伐,一步步行至皇后身側。

  “白貴人的女紅,自是不在話下。”

  黎謹修一掀衣擺,挨著穆桑榆坐了下來,長臂舒展,摟住了皇后的腰肢。四月有余的身孕,原本玲瓏纖細的身段已日漸豐盈,卻倒愈發(fā)顯得嬌軟柔膩。

  穆桑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乖覺著任他抱了。

  嬌柔的身軀甫一入懷,黎謹修便覺一段馨香撲面而來,幽甜綿長,中人欲醉。

  黎謹修心頭一漾,便在妻子雪膩的面頰上輕啄了一口,“這香好,你今兒換了熏衣香么?”

  穆桑榆淺笑不語,只把玩著手中的繡花繃子,片刻方懶懶說道,“陛下近來政務繁忙,有日子不踏進長春宮的門檻了,自是什么都不曉得。”黎謹修一怔,不知妻子此言何意。他微微垂首,正對上穆桑榆的眼眸。

  黑白分明的眸子,碧青的眼珠,如一汪秋水,帶著幾分似有如無的笑意,映著他的影子。

  眼前絕色,動人心魄,然而身為她正頭夫君的黎謹修,心頭卻浮起了一抹不安。

  榆兒如今學壞了,她心中惱他時,一改往日那大發(fā)脾氣的做派,仗著自己是個雙身子,他不敢當真將她如何,恣意撩撥挑逗,待將他的邪火勾起來之后,又把他丟在一邊,連手都不許再拉一下,倒逼的黎謹修這個堂堂大周天子,空有三宮六院,佳麗如云,這等床笫之事竟要靠沖冷水苦熬。

  黎謹修屢屢想起此事,只覺憋屈窩囊,恨得牙根發(fā)癢,待要將她就地正法,又顧惜著她的身子,去軟磨硬泡,她便纖手一揚,令人把全后宮的綠頭牌端上前來,任君挑選,把黎謹修弄的半點脾氣也沒了。

  當下,黎謹修濃眉微揚,薄唇輕扯,陪了個笑臉,“榆兒,近來朝中事情繁多,幾樁大案趕著要結,孤抽不開身來陪你,冷落了你,孤心里都知道。待這陣子忙過去了,孤必定好生陪陪你?!闭f著,又要去拉穆桑榆的手。

  穆桑榆藕臂微抬,玉瓷般白凈細膩的小手在那寬闊的胸膛上輕輕一點,推了他一把。

  這力道雖輕,但黎謹修猝不及防,竟栽了個仰倒。

  他抬頭望去,但見榆兒美艷不可方物的臉上,朱唇淺淺一彎,“陛下這話說的,倒似是臣妾不懂事,不顧家國大事,定要纏著陛下。”

  她含嬌帶嗔,秋波流轉(zhuǎn),榆然淺笑的模樣,搔的黎謹修心頭瘙癢不已,急忙坐了起來,攆了上去,重又環(huán)著妻子的腰肢。

  “榆兒可是這天下最最賢良的女人,是大周第一賢后,誰敢說榆兒不懂事,孤必定嚴懲不貸!”

  穆桑榆繼而笑道,“如此這般,豈不是坐實了臣妾狐媚惑主的罪名?陛下,這是坑殺臣妾呢?”

  笑了笑,又道,“臣妾曉得,自從臣妾有孕以來,這體態(tài)漸豐,姿容丑陋,自知不配侍奉君王。陛下瞧不得臣妾這丑樣子,懶得再進長春宮的大門,都是情理之中。再則,陛下日理萬機的,香料小事,自然不會被陛下放在心上?!?p>  前世今生,七栽夫妻,久歷深宮生涯,如何拿捏黎謹修的脾氣,這皇后又是個如何做法,她已然明白了。

  果不其然,黎謹修當即聽出了她這弦外之音,四下打量一番,立時明白過來,忙忙的陪起了不是,“莫怪榆兒生氣,倒是孤失察了。榆兒孕中聞著那些異味怕是不適,花房有新培育好的玉簪花,色白味清,聞著倒是清爽。眼下不是玉簪開花的時候,花房攏共也就培育了六盆,孤吩咐他們都送到長春宮來?!?p>  穆桑榆尚未搭言,一旁蕓香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的皇后嗔了她一眼,“陛下跟前,規(guī)矩都渾忘了!”

  蕓香跪下賠罪,口中卻道,“奴婢失禮,望陛下恕罪。只是奴婢想起來,前兒太皇太后娘娘已然吩咐花房,將那六盆玉簪花送到長春宮來了?!?p>  這言下之意,討好咱們娘娘,陛下您還是慢了一步。

  黎謹修果然窘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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