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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傳奇

第67章 人心……

江辰傳奇 吹牛笑書狂 4116 2019-09-10 18:49:52

  醉了,真的醉了。

  唐柔以不知喝了多少壇酒,蜀中地區(qū)的酒雖烈,但與濠州鳴鳳閣盛產(chǎn)的‘碧海潮生’比起來還差一些,饒是如此,唐柔也喝醉了。

  一個人,在想喝醉酒的時候就很容易醉,在想要借酒消愁的時候反而會愁更愁,酒這個東西在別人的眼中究竟有什么樣的意義?人們?yōu)楹慰偸菒酆染?,總是要用酒來灌醉自己,這樣真的會忘記痛苦?

  沒有人能說出一個準(zhǔn)確答案,因?yàn)槿藗儚膩矶既绱?,總愛去尋找刺激,卻總在刺激中感受著凄涼,又在凄涼中尋找新的刺激,反反復(fù)復(fù),看似熱鬧,心中卻空虛的很,到頭來,只能與寂寞做伴,獨(dú)自承受。

  他的眼半瞇著,手一松,酒壇子掉在地上,只聽‘啪’的一聲,摔個粉碎,他的心似乎也跟著碎了,心在滴血,唐柔想要哭出來,發(fā)泄自己心中的痛苦,但越是如此,他反倒越哭不出來,只能干嗚咽著,頭痛如燃起的烈火般猛烈狂暴,他抱著頭,無力的低聲嚎叫,痛不欲生。

  他如此痛苦,為何還要活著?

  一個人,即便痛苦的想去死,當(dāng)他升起這念頭時,反倒心怯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有一線活的機(jī)會,幾乎沒有人會選擇死亡。

  唐柔雖然很多次想過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但他卻依然活到了現(xiàn)在,他究竟是勇敢還是膽小?

  他究竟為何而痛不欲生?

  答案只有一個,也當(dāng)然只能是那一種答案。

  唐柔又一次落榜了……

  這以是他不知第幾次落榜,這世道的官場實(shí)在太狹小,饒是他閉關(guān)讀書十多年,饒是他窮盡全部精力去學(xué)習(xí)圣人之言,最后仍然要別人來決定他的前程。曾經(jīng)的他是充滿渴望的,而如今他的心中只有絕望。

  他甚至已不能判斷,自己寒窗苦讀十多年,究竟有沒有意義。

  在這數(shù)年中,同為唐興雙雄的唐峰名震江南乃至天下武林,而他這‘書生’唐柔的名聲卻遠(yuǎn)不如前,他究竟多久沒在拿起飛刀?

  多久沒認(rèn)真的思考一個問題:自己究竟屬于哪?

  江湖還是官場?

  他似乎以忘記自己是唐門的人。

  曾經(jīng)心中只有圣賢書,只有充滿誘惑的官場,但如今他的心中以沒有了目標(biāo)。

  他的激情以在一次又一次落榜中被削平,他還有曾經(jīng)的激情與信念嗎?

  如果說,這個問題放在以前,唐柔會激動的說出自己的未來,自己的官場;可如今,他只能選擇沉默。

  他以不清楚自己的未來。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

  唐峰選擇了爆發(fā),這個問題今天同樣出現(xiàn)在了唐柔的面前。

  他的痛苦似乎以減輕了許多,這一瞬間他明白了很多道理。

  “我讀這么多書……究竟是為了什么……”一想到唐峰,他的心就開始刺痛,唐峰從未讀過書,他是個武人,打小起就開始練習(xí)唐門暗器手法,十年如一日,如今唐峰得到了他應(yīng)得到的。唐柔呢?

  他同樣寒窗苦學(xué)十余載。

  他又得到了什么?

  憑什么……

  他不斷重復(fù)著同一句話,他不甘心!

  真的……

  不甘心!

  “呵呵……呵呵呵……”唐柔苦笑,他的臉如同僵了般,雖是笑著的,但眼中卻流出淚來。

  許久未摸飛刀的手還能靈活拿的起飛刀嗎?

  天下的人,都聽說過唐門有‘唐興雙雄’,但具體是哪兩個人,又有誰知道?

  人們大抵只記得‘龍須孔雀’唐峰,可唐柔又有誰記得?

  他只有苦笑,此刻,唐柔心中充滿挫敗感,周圍明明沒有多少人,但他卻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著他,每個人的臉上都堆滿了笑,嘲笑與譏笑。

  “唐峰……”唐柔說出了這個名字,此刻他對唐峰竟沒有絲毫親切感,有的只是陌生與憤怒。

  他終于將酒壇的酒喝了個底盡,“小二……嗝……酒,酒沒了,上……上酒……”

  小二聞聲憊懶的伸了個懶腰,這才朝酒庫中提了兩壇出來“客官,酒來了?!?p>  他臉上的笑容明明很溫和友善,但在唐柔看來卻是在嘲笑他,他的心瞬間冷了,更加的冰冷。

  “你……笑什么。”

  小二一愣,這是他對客人常有的笑容,人們看到他的笑通常會心情愉快,想要多與他說幾句親切的話,但不知為何,到了唐柔這里,竟然只剩冰冷的質(zhì)問。

  一時間,小二也被唐柔的神情所驚住,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靜靜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都凝固,變得更加丑陋。

  “我在問你話,笑什么?”唐柔側(cè)眼看著他,一手掀去酒封,將酒壇提起猛喝幾口,另一只手以摸到了懷中的飛刀。

  “小……小的……”小二的眼前白光‘呼’的一閃,他本來還想在說下去,但不知為何,嗓子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話了,緊接著他就感受到脖頸一涼,眼前一道血紅光柱噴涌,這光柱可真嚇人,他幾乎就要被嚇得昏死過去。

  “你……你……”小二的手摸到自己的脖頸,手中一陣腥熱,還沒來得及在說一句話,他的人就以倒了下去。

  “殺……殺人了……”周圍原本沒有多少客人,此刻卻似乎一下子變出了很多人。他們都是從哪里出來的?

  唐柔還在疑惑,但當(dāng)他聽到有人說出這話時,唐柔的憤怒以取代了疑惑,他始終不明白一個道理,為何周圍所有的人都要為難他?

  是啊……為什么……

  是誰說了那句“殺人”誰就得死!這個念頭仿佛以成為唐柔的信念。于是,十多年未舉刀的他,重新舉起了飛刀,他的飛刀依舊很絢爛,在半空中不斷閃爍夾雜著血紅色的歡快弧線,原來,他還沒有完全荒廢自己的武功……

  他笑了,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倒下。

  這個人的凄慘叫聲。

  一個個人的恐懼。

  他頭一回感受到心情的放松,似乎數(shù)十年的苦讀在此刻都化為烏有,數(shù)十年的圣賢之道,以完全與他分離,他走上了一個極端,可怕的極端!

  但他卻感到很滿足,很輕松,這難道才是真正的唐柔?

  他的臉上帶著興奮的笑。

  這一家小小的客棧在今天不復(fù)存在。即便是客棧老板也不會想到,他的一生竟是以這樣草率的方式結(jié)束。

  當(dāng)唐柔的飛刀劃過他的脖頸時,他眼中還流露著不甘。

  眼前這個書生模樣的家伙他根本不認(rèn)識,為何這人卻如同惡魔一般,來奪走他的生命?

  唐柔此刻就是個惡魔!

  他的心以被仇恨完全占據(jù),他的心以充滿了對世間的不滿。

  忽然,他又回想起了當(dāng)年斬殺夢一秋的情景。

  就在那一刻,唐柔的心又似乎被什么東西打開了――是啊,他也曾輝煌過,只不過他的輝煌最后給了唐峰。

  是因?yàn)樗哪懬樱?p>  是因?yàn)樗目謶郑?p>  如今看來,好像都有一點(diǎn)原因。

  他的身上大部分已被鮮血染成紅色,角落的黑暗處,明明空無一人,此刻卻憑空丟出了一件衣服。

  “誰!”唐柔見機(jī)得快,手一打轉(zhuǎn),數(shù)枚暗器連疊飛出,朝向的目標(biāo)只有那黑暗角落。

  他畢竟心中有鬼,警惕心屬實(shí)太高。這時在定睛看,才看到了那擲來的衣服,角落的那個人不知是有意無意,似乎以猜透了唐柔暗器的方位,竟然沿著激射暗器,衣服在上擦邊而過。

  “好手法!”唐柔贊了聲,只見黑暗中一呼閃過人影,緊接著便聽‘叮叮?!瘮?shù)聲連響,唐柔先前打出的暗器全部砌在了角落墻壁處,暗器與墻壁幾乎持平,只隱隱閃著些許銀光。

  唐柔見衣服飛來,伸手接住,那是一件嶄新的服裝。

  “我覺得你需要他。”黑暗中走出一個人。

  他適才以見到這個人的影子,他以極快的速度奪過自己打出的飛刀,卻不知何時又以極快的速度回到了原來站著的角落里。

  他何時到來?何時又藏在角落中?

  他似乎還不太愿意過早暴露自己,還不太想讓唐柔見到他的模樣。

  但唐柔已經(jīng)接過他遞出去的衣服,這就像一個命令,一道協(xié)議,當(dāng)唐柔接過他的東西時,二人便達(dá)成了那種協(xié)議。

  “你是誰?”唐柔道。

  角落走出來的人同樣穿的一身黑,氈帽遮住了他半張臉,一條唯一白色的圍巾捂住了他的嘴,保留著他臉色僅存的蒼白,不時的,自口中冒著的熱氣穿透了圍巾,幽幽飄起,這一幕卻讓唐柔看的清清楚楚。

  他很冷嗎?

  唐柔心中疑惑,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人的手上,那是他唯一露出來的手,皮膚白皙潔凈,似乎比他的臉還要干凈,但手指卻在流血,準(zhǔn)確的說,是指甲蓋在往外流血‘滴答滴答’,聲音雖小,但在寂靜無聲的客棧中聽來卻異常清晰可怖。

  唐柔不僅對他充滿了好奇,更莫名產(chǎn)生一種恐懼感。

  剛才殺人期間,他將整個客棧都檢查了一遍,倘若這人一直都在,豈有發(fā)現(xiàn)不了的道理?

  唐柔的目光以緊緊鎖定了這個人,他現(xiàn)在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擊倒對手,于是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證對方不會傷到自己。

  唐門寶鑒名錄中曾提到過這樣一句話:若無法一擊擊倒對手,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與之對抗;若無法數(shù)合擊倒對手,便要準(zhǔn)備全力一擊之后決定去留;若對手實(shí)力完全碾壓己方,速逃!

  最后那兩個‘速逃’是用血紅朱砂寫上去的,唐門是家族門派,門中對子弟極為重視,尤其是后輩小子們,他們是唐門的根基與未來,因此唐門一般不會輕易與人開戰(zhàn),如戰(zhàn)則想盡一切必勝之法,且將傷亡降到最低。

  如今,唐柔遵從寶鑒名錄上的說法,雖然還沒有真正與黑衣人動手,但他就以提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敵。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黑衣人頓了頓“你想成為誰?”

  唐柔一愣,黑衣人的問題莫名其妙,但唐柔卻覺得他說在了點(diǎn)上。

  不錯,我是誰?我想成為誰?

  唐柔自信他們從未見過面,但僅憑黑衣人的兩句話,唐柔便覺得他如此親切。

  雖然疑惑可能是陷阱,可唐柔此刻郁結(jié)之心,早想有個人可以一吐為快。

  不等他回答,黑衣人就給出了答案“你付出的并不比唐峰少,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官場沒你的位置,江湖也堪堪忘了你這號人物……可別忘了,當(dāng)年是誰殺的夢一秋!”

  是誰殺的夢一秋?

  多少年過去了,他以將此事忘卻,如今卻又想了起來。

  那一柄飛刀太沉重,沉重到讓唐柔害怕。

  “是……是我?”他低聲道。話語中充滿了懷疑,真的是他?他是個讀書人,怎么可能殺人?

  但看看地上躺著的尸體,沒錯!剛才動手的的確是他。

  “我……究竟在……干什么……”唐柔痛苦的半跪在地上,他本不想這么做,但事情為何就變成了這個地步?為何就偏偏無法挽回?

  他沒有做錯任何事,卻又做錯了任何事……

  “哈哈……哈哈哈……”唐柔再一次笑了,這是他今天第幾次露出這樣痛苦的笑容?

  “你是碧月山莊的人。”他道。

  “不錯?!焙谝氯舜?。這回倒異常坦白。

  “你是來殺我的?”他問。

  “不!我是來幫你的……”黑衣人答。他的聲音多么溫柔,就如同唐柔多年未見的摯友,唐柔身上一切秘密在他眼中看來似乎都以不算秘密。

  可是……可是……

  他們明明是今天才剛認(rèn)識的……

  “這些尸體還需要有人處理?!碧迫峥粗厣咸芍囊粋€個尸體,有些尸首分離,有些斷胳膊少腿,血漸漸凝固,不在隨地流動,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神情,正如這些流動的血,停止后就變得冰冷了。

  “放心,我會處理的很好?!焙谝氯怂坪跻詫λα耍m然他看不到,卻足夠能聽出來。

  “你叫什么名字?”

  “夢星魂……”

  當(dāng)唐柔回到唐門的時候,天已完全黑了。

  他脫去原先的書生服,換上了從別人手中得來的衣服。

  他身上穿著的衣服看起來很光鮮,他的臉上還流露著笑容,正如往常一樣的笑。

  誰也不會想到,就在剛才唐柔殺了人,很多人。但他心中卻沒有絲毫害怕與懺悔,他的臉是笑著的,就如同一個心情愉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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