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旁的一條小溪邊,翎銘正搭建著過夜用的帳篷。
“我說,為什么我們要在這荒郊野外過夜???”
羽好奇地看著拒絕少女幫忙的翎銘。
“很簡單,我不想被人追殺?!?p> 翎銘頭也沒回,顯然不想多聊,可是羽卻因為實在沒什么事干繼續(xù)問道:
“追殺?為什么?”
翎銘讓少女到一旁坐著等他,一邊搭著帳篷一邊回答。
“我啊,過去被人追殺了好幾百年,現(xiàn)在實在是不想逃了。你再笨也能知道如果沒有很大權(quán)力的話,墨寒衣的雕像絕不會立在城中心吧?”
”誒?為什么一定要很大權(quán)力的人才行呢?“
翎銘懊惱地拍了下頭,
“居然忘了你是蕪族的了?!?p> 轉(zhuǎn)過身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為什么,你記住就行了。有問題,問她去?!?p> 說著指了指一旁想要問些什么的少女。
“什么?”
翎銘見她似乎有問題要問,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嚇得少女身子一抖。
“你看你,嚇到人家了?!?p> 羽白了他一眼,拍了拍少女的肩。
“別怕,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樣?!?p> 少女疑惑地抬起頭看著羽。
“您比主人還強(qiáng)大嗎?”
“不可能?!?p> 翎銘先回話了,惹得羽又是一陣白眼。
“那么,你想問什么呢?”
翎銘也搭好了帳篷,坐到少女身旁。
“那個,您說的雕像和墨寒衣難不成是指祭司大人?”
翎銘皺了皺眉。
“什么祭司大人?”
少女見他皺眉,以為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嚇得又是一抖。
“沒事,我不傷害你?!?p> 這次翎銘自己解釋了。
“據(jù)說那些雕像都是按照祭司大人的樣子做的,祭司大人掌握著神奇的力量,與我們用的【勁】完全不同?!?p> “勁?”
這下輪到翎銘和羽不解了。
“是的,勁。但是我并沒有。非常抱歉。”
少女低下了頭。
“沒事,比起這個,我更關(guān)心你怎么聽得懂我的話。”
翎銘正色問道,羽也好奇地看著少女。
“那個,這是我?guī)煾附涛业模規(guī)煾附塘宋疫@種語言,還有一點點關(guān)于大災(zāi)害前人們的魔法?!?p> “你師父是?“
少女抬起頭,很還念的樣子。
“師傅只告訴我從前他被叫做鬼面人斬?!?p> 翎銘頓時吃驚起來。
“百影繚亂鬼面人斬?”
少女點頭。
翎銘和羽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影剎那?!”
少女吃驚地看著二人。
“你們認(rèn)識我?guī)煾???p> 翎銘剛感到驚喜,卻不知為何心情突然變得平靜。
“是啊,我們在一起旅行過?!?p> 隨即又問,
“你師父現(xiàn)在在哪?”
少女低下了頭,眼角泛著淚花。
“死了,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渾身是傷,我盡了全力也只讓他多活了三年?!?p> 翎銘點了點頭。
“這樣啊。那家伙,誒……”
嘆息過后,翎銘看了看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眼淚倒是止住了,卻又紅了臉,頭低得更深了。
“我,我沒有名字……”
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徹底安靜。
羽聽見這話忽然開口了,
“沒想到你們?nèi)祟愐灿袥]名字的,那本小姐就給你個名字吧。”
說著還朝翎銘眨了眨眼,
“我想想啊……叫九夜怎么樣?”
“不行。”
翎銘聽到這里眼里盡是殺意,渾身氣壓低到讓少女不住戰(zhàn)栗。
“開玩笑,開玩笑?!?p> 羽連忙擺手。
“再有下次我絕不會管什么合作,絕對殺了你。”
雖然嘴上說著威脅的話,但是翎銘面色如常,只有渾身掩蓋不住的殺氣顯示他十分生氣。
“對了,你說你和那家伙學(xué)的術(shù)法和體術(shù),都是什么?”
羽忽然問向少女,少女剛剛從驚嚇中緩過來,頓時又被嚇了一跳。
“???!我,我學(xué)的是幻術(shù)和刀術(shù)?!?p> 翎銘聞言一愣,
“看來那家伙是要找傳人啊……你就叫剎那好了?!?p> 少女連忙搖頭。
“我怎么敢用師父的名字?!?p> 羽這次倒是學(xué)聰明了。
“你就叫這個好了,你師父本來想把一身本事全給你,奈何時間太短,再說,那家伙也是想念你師父,喜歡就用這個吧。”
少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剎那,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教會我們兩個你們的語言。”
少女開始耐心地教了起來,開始翎銘還覺得很有意思,但是,很快翎銘就后悔這個想法了。
“啊??!這都是些什么???!”
翎銘一臉郁悶地看著紙上亂七八糟的字。點橫折鉤復(fù)雜無比,甚至還有像是注音一樣的字母(?)。好吧,是翎銘小瞧了新人類的腦洞。而這邊羽卻是游刃有余,絲毫不見她費什么力氣,仿佛學(xué)會這些語言的書寫就如喝水般輕松。
“喂!你怎么學(xué)這么快的?”
翎銘怔怔地看了羽好半晌,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羽見他大惑不解的樣子,心里也是疑惑得很。怎么做到的,就這么學(xué)會了啊,學(xué)不會才應(yīng)該奇怪吧。
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卻是一點沒說。
“我們蕪學(xué)東西很快的,不然你覺得我們怎么擁有人形還不會被你們看出不同?”
臉上卻是驕傲的表情。
“切,不就學(xué)得比我快上那么一點嗎?至于那么高興嗎?”
翎銘倒也懶得爭辯,低下頭開始認(rèn)真學(xué)習(xí)起來。
不得不說,翎銘由于融入了一些蕪的血脈,認(rèn)真學(xué)起東西來的速度比起羽也是不遑多讓。二人就這樣開始跟著剎那瘋狂學(xué)起習(xí)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流逝,終于,一個星期后的早上,翎銘和羽把剎那本來就不算太多的知識將近學(xué)了個遍。
草地上,翎銘烤著剛捉來的三只兔子,突然饒有興趣地看著剎那。
“喂!小剎那!你說你碰見了影那家伙,之前你是在哪來著?”
剎那正在撥弄小草的手一頓,忽然變得小臉通紅,支支吾吾起來。
“喂!說說嘛。“
翎銘的笑容里摻雜著懷疑,他擔(dān)心這小姑娘是墨寒衣插進(jìn)來的奸細(xì),畢竟他當(dāng)初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走到那家店的,誰知真的是奴隸商人所在,接下來的一串事情也實在過于巧合,畢竟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懷疑過他們二人的身份,甚至對他們的語言也沒有驚訝。
“我,我,那個……”
少女不知所措起來,一旁還沒有理解發(fā)生了什么的羽看小姑娘窘迫的樣子,忍不住開口了。
“她不想說你非要問什么。”
翎銘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
“身為主人了解自己奴隸的過去關(guān)心一下不行嗎?”
羽頓時啞口無言,是啊,人家買來的奴隸,自己只是個暫時合作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去管呢。這樣一想,頓時覺得自己還不如對面那個討人厭的家伙,人家起碼還有個奴隸,自己卻是孤身一人,甚至還不太熟悉社會,抱膝坐在地上,頭也低了下去。
“喂喂喂!不至于吧喂!就說你一句怎么就要哭啊?虧你還是蕪族族長呢!”
翎銘看著她,誰知羽聽見了蕪族族長這四個字反倒真的哭了,是啊,連自己的族人都死絕了,可謂是真的舉目無親。翎銘見她哭得傷心,意識到說錯了話,頓時也尷尬起來。
“那個......別哭了,你看,這個,我不是也有一半蕪族血脈?”
見情勢不對,翎銘絞盡腦汁終于想到了一些說辭。
“所以,這個,理論上我們也算半個同族對不?那個......我可是拿你當(dāng)朋友看的,以后也是!”
翎銘信誓旦旦的發(fā)言讓羽的哭泣收住了聲,可隨后的一句話卻讓他想哭了。
“真的嗎?那你發(fā)誓!”
羽睜著大大的眼睛,眼圈還有些紅,臉湊近了翎銘,別有一番嬌弱的美感。但是翎銘卻絲毫沒有欣賞的想法,反倒是郁悶無比。發(fā)誓?瘋子才會發(fā)誓吧,自己被“朋友”捅了多少刀,還發(fā)誓?自己怎么可能信任你們兩個,尤其是你這家伙之前可是不死不休的死敵。但是這些話也就只是想想罷了,畢竟說出來的話,搞不好自己要被眼淚淹死。雖然自己一向狠決,可是少女在自己面前那樣無力地哭泣,是個正常男人都會想保護(hù)的吧?可是一旦發(fā)了誓,哪怕這家伙把自己賣了,自己也得幫她數(shù)錢——以后不管怎樣都是朋友嘛。
羽見翎銘半天沒有回話,頓時又傷心起來,嗚嗚地哭泣聲傳出,驚了翎銘一跳。
“我發(fā)誓!以后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拋棄羽!”
說出這句話,感覺好像哪里不對,但是強(qiáng)烈的虛脫感已經(jīng)不允許翎銘去挑錯了,連兔子快烤糊了也是剎那發(fā)現(xiàn)接的手,他本人已經(jīng)在心里無數(shù)次吐槽自己。但很快,心臟一陣刺痛,翎銘發(fā)現(xiàn)似乎有光芒在心口閃耀一下,接著自己就完全冷靜下來了。
不理會歡喜的羽,翎銘回頭繼續(xù)問剎那。剎那咬了咬牙,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了一句“霓羽樓”。
翎銘愣住,
“那是干嘛的?”
少女卻是臉紅得似是要滴出血來。翎銘頓時明白了,所幸羽沒有聽見,不然這家伙一定會問那種風(fēng)月場所具體作用的。
“你怎么會......?”
剎那聽見問話,卻是毫無羞澀之意,轉(zhuǎn)而變得悲傷起來。
“我家得罪了祭司大人,男人都被殺掉了,只留下一些我這般大的人,女的都被送到那個地方了,男人就不知哪去了。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正巧撞見師傅,我求了救,師傅就很大方地救下了我,但是,師傅死后我就出來游學(xué)了,可是沒想到會被人用藥迷倒拿去賣掉,若不是遇見了您,我恐怕只能再被關(guān)幾個月然后賣去做玩物了。”
少女說到這里,淚如雨下。羽在一旁也是憤怒不已。
“你們這里的生物真壞??!”
翎銘白了她一眼,
“你怎么過來了?繼續(xù)發(fā)瘋?cè)?。這事不歸我們管,我們只要保證墨寒衣不會為禍?zhǔn)篱g就行,守護(hù)才是責(zé)任,如果他們把自己都折騰死倒也省心。”
說完閉上了嘴,吃起烤好的兔子。
“你這人怎得此般冷血心腸?”
羽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駁。
“那你呢?你體會過被全天下整整追殺幾百年,卻還要保護(hù)他們的痛苦嗎?你體會過被至親出賣的經(jīng)歷嗎?你又體會過功高勞苦卻要被殺的失望嗎?我告訴你,你如果和我一樣經(jīng)歷這些,現(xiàn)在這里就是死地!”
翎銘怒氣沖沖地瞪著羽,忽然又平靜下去,安安靜靜地吃起了兔子。
羽啞口無言,突然好奇起翎銘的過去。剎那也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這個似乎很不得了的主人。
一切又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