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抓我!老子是供奉局的---”
賊子被五花大綁后,還死命嚷嚷。官兵將人帶走后,因為乘坐馬車而落后的趙承郎才匆匆趕到。梨兒也在馬車里,趙承郎下車后便徑直奔向尹小蔥。
尹小蔥將右手藏于身后,用玩笑的口氣說道:
“怎么,很擔心我???“
“我看看---”
“你又不是大夫,看什么呀。趕緊忙你的去吧,這里我會安排人收拾的?!币娝€不走,她只得拿出殺手锏,小聲道,“你真要看???大庭觀眾之下,多不好意思啊---晚上回來,任你看個夠---”
他緊蹙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道:
“好---”
“去吧---”
尹小蔥目送他上馬車,直到馬車沒影兒了,才收回視線,問喜鵲:
“院子里誰在哭,是許大娘嗎?”
“好像是---”喜鵲抽噎道。
許大娘便是方才和供奉軍爭奪‘琉璃’壇子的老嫗,供奉軍搶走壇子后沒多久,不小心打碎了。許大娘拿著幾片碎片,哭得好像天都塌了似地。
“許大娘,你這是怎么了?”梨兒上前問。
“怎么辦啊---我兒子可怎么辦啊---他還沒娶妻呢---”許大娘哭道。
“壇子碎了,跟你兒子有什么關系???”梨兒不解地問。
“夫人說了,等過了冬,就把這壇子送給我。我都想好了,等過了冬,就把壇子拿去賣了,換點銀錢,讓我兒子娶個好姑娘,為我們老許家延續(xù)香火---可現(xiàn)如今---這可怎么辦啊---”
家長里短的,小丫頭可理不清楚,只說了句‘想開點’,便去前邊幫忙抬桌子。這群強盜,也真是沒誰了,連瘸腿的桌子都不放過!
——
小廝把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請來了,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還叮囑尹小蔥睡覺的時候不要靠枕頭,這樣可以較長時間保持平躺姿勢,因為沒有枕頭,側著睡非常不舒服,身體會本能地避免,更有利于恢復。梨兒去了青州府衙門,回來后只說那些人被判處死刑,其它的她沒怎么讀懂。
晚飯后,尹小蔥給蘆薈松土,松著松著,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涼城縣的玉米地和良田。
聽那些賊子說,新皇又啟用蔡相,供奉之風又起。
今日是供奉軍,明日會是誰呢?先皇貪心建萬歲山,新皇又貪心什么呢?官員們?yōu)榱擞懞玫教幩压蚊裰窀啵z毫不管民間疾苦,最后受苦的還是普通百姓!
——
有好事的百姓從頭跟到尾,知道整個來龍去脈。
那些供奉軍實乃山賊假冒,而山賊起初也不是山賊,被供奉軍所害,不堪其苦,殺了供奉軍,上山為盜。他們假冒供奉軍,搶劫過往路人,屢試不爽,膽子越來越大,后來又去了其它州郡,搶得巨額財富,愈發(fā)地囂張、膨脹。以至于他們進城后,明知道前來打探消息的先鋒下落不明,還是大張旗鼓地四處搜刮。
山賊派來打探消息的先鋒,就是那位慘死于雪地中的假‘供奉軍’。他先入青州城,本是為了摸底,多年養(yǎng)成的陋習,卻讓他尾隨一位賣團扇的婦人回了家,被婦人的丈夫和兄長合力砍死。婦人一家心中害怕,便用馬車拖著尸體準備拋尸,卻在半道上被一位神秘客攔住。那客一眼便瞧出他們犯了事,婦人的丈夫跳起來想殺客滅口,被神秘客身邊的侍從一招制服。婦人一家只得對客坦白,神秘客便讓婦人一家拋尸雪地,原路返回,沒有說明緣由。婦人一家雖不情愿,卻也別無他法,打也打不過,求也求不應,只得照做。
有一點趙承郎始終想不透,婦人一家既然決定拋尸,肯定認定了山賊已經(jīng)死了,為什么最后山賊會趴在雪地里呼救?
從婦人家中到雪地,乘坐馬車也得半個時辰,不可能是回光返照,只能是裝死。而且,仵作在山賊心口處查到一處致命傷,傷口很深,兇器為匕首一類的利器,不是菜刀,懷疑是神秘客所為。
山賊自稱官逼民反,說是官逼民反,起初卻是如此,后來就不值得同情了。
歸根結底,不過貪心二字而已。天時地利人和,野心之人可為賊。趙承郞這是第二次,碰上假冒供奉軍的賊,說明供奉軍大勢還未去!
——
尹小蔥睡了一覺,差不多半夜了,趙承郎才回來。果然信守承諾,盯著她的手看了好久!那眼神虔誠得喲,比求神拜佛還專注!就跟大旱三年顆粒無收,恨不得祈求老天降下甘霖,讓萬物復蘇,讓她立馬長出一條新胳膊似地!尹小蔥倒是看得很開,她傷的是胳膊,傷她的人丟的卻是腦袋,怎么算都賺了。
“郁悶什么呀?!彼p撫他的眉頭,道,“本夫人單手照樣美麗動人,照樣撩得你不要不要的,信不信?“
見他不吭聲,她單手勾住他的脖子,拉近彼此距離,繼續(xù)撩撥道:
“不信啊,是要我主動證明呢,還是你主動求證?嗯?”
他選擇了后者,且迅速付諸行動。
然而曲子才彈到一半,莫名其妙地停了。
“有一種人吶,興致勃勃地跟你說,‘啊,我跟你說個事,隔壁家的祠堂里有---’,你豎著耳朵湊過去聽,他卻不說了!你說是不是很討厭?”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看來他半途而廢,被她嫌棄了。“哼!傷筋動骨一百天,憋不死你!”
嘴巴撅起老高,本想側身背對他,可想到自己的胳膊,只得郁悶地作罷。
等到他糾結半天,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時,她卻多次推搡,道:
“別湊上來,我不想‘聽’了---”
“不用想,聽著即可?!?p> 他可以回到開頭,慢慢說。
寒月靠近山頭,一聲慘叫,劃破靜夜:
“哎呦---我的手---”
第二天,大夫來府上重新幫尹小蔥包扎,再次叮囑她盡量靜養(yǎng),不要用力。
尹小蔥卻在想,原來說什么‘小心點不會誤傷’都是虛的,只怕之后,趙承郎說什么也不會碰她了。
仔細想想,還是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