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ㄊ?p> 落石滾滾,碾碎了月光。
崎嶇山路的青石板上生長著四只手掌——兩道身影從崖邊躍上來,饒有趣味地瞧著響當當的大石頭。
“費了不少功夫?!庇蓝鞴烂耙粌扇f斤?!?p> “可不是?!眮喫餍α耍坝羞@閑工夫,不如換點別的花樣。”
“來了。”
細瑣的迅箭,不如說是短針,在黑夜里是最致命的殺器——這個年代的忍者都不大喜歡這玩意兒,吹箭已經落后了,強大的忍術才是眾人修行的目標。
以一敵百,而不是老老實實的躲在暗處伏擊!
永恩細劍出鞘,劍氣將皎白月光攪成一片——是折射,亞索默默觀察著哥哥,他注定是自己最后的對手。
亞索隨意揮動長劍,風吹箭偏,偶爾有幾只,蹭破了湛藍的衣角。不過這不重要,亞索和永恩都在提防著對手的下一步。
上方傳來急促的滾落聲,一聽便是木頭——太輕了,沒有沉悶的撞擊,只有輕快的摩擦,速度夠快,殺傷力也夠大,特別是一連串滾木來襲。
亞索和永恩采用跳躍的方式躲避,即使沒在滾木的間隙落下,也能在滾動的木頭上尋片刻安穩(wěn)之地,再借力高高躍起。
半空中,是最脆弱的時候。
“咻、咻、咻?!?p> 三發(fā)手里劍封鎖住空中永恩的所有規(guī)避可能,永恩細劍一點,引向遠處——正是旋轉調整角度,左腳借力踩中,左背硬接一發(fā),不礙事。
永恩心里明白,一線生機,已經是給了很大的面子。
“咻?!?p> 反觀亞索,就只聽見了這一聲,但眼睛可不會騙人。
成片的手里劍飛來,死死鎖定了無法借力的自己——真是有趣啊,死老頭,你就這么不想我拿第一?
劍出,風起。
一道狂風涌來,強烈的氣旋吞噬了所有的手里劍,盡數返還!響起哀嚎一片。
永恩皺了皺眉頭,走到山路的分岔口。
“弟弟,一起走左邊,左邊路寬。”
“左邊路遠,哥,我走右邊。”
“右邊路窄,陷阱也更危險?!?p> “危不危險不是看路,而是看人?!?p> 亞索孤身踏入右邊山路。永恩目送他離去,一月以來,完成了這么多刺殺任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心臟的跳動,牽掛之人啊,師傅,何時才能斬斷?信念,真的是一切嗎?(十三)
“看來你的人失敗了。”
“素馬大師,你教了他不少東西?!?p> “廢話,不教他點兒東西——看他白白送死?”
“他不該活?!?p> “他不該死,這么多年你還是不明白,我們沒有權力決定他人的生死,就是天啟者也不例外!”
“天啟者有神的諭示?!?p> “神也不能插手眾生?!?p> “素馬!那是神!”
“停!你和你的神可以心狠手辣,我也絕不會手軟,咱們手底下見真章?!?p> “等著瞧吧,永恩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忍者,這一個月他可干了不少活兒。”
“我當初允許你接這些活兒可不是為了來教導弟子的,一味的殺戮并不可取?!?p> “放心,只是抓些壞人,抓不到、也只好殺了?!?p> “連我的弟子也要殺嗎?”
“你留他一條性命有什么用?他骨子里就是一個軟蛋!”
“哼!”
劍風四起,震顫了整座高山。
?。ㄊ模?p> 山巔道場,不過是四四方方一干凈土地,乘了些大樹的蔭涼,鋪了層斷斷續(xù)續(xù)的朦朧月光。
道場周圍站滿了老人,都是功成名就的長老們,而最高處,對立著宗門的核心人物——素馬長老和永恩的師傅,一位是劍術大師,一位是忍術大師,也分別代表了御劍教派的兩個核心。
兩位老人吹胡子瞪眼睛地守著對方,直到亞索和永恩各自從東西走上山巔。
二位年輕的忍者一言不發(fā),徑直走到道場中跪坐,道場中央的楓樹種子讓人分外眼紅,即便是一個短短小小不起眼的物什。
哪是不起眼,在亞索和永恩的眼里,都是命運。
永恩笑了,原先看山中的紅楓樹,還覺得一顆種子可惜——硬生生的一顆,失了自然的美感。哪曾想,還是把一對兒原原本本地保留下來了。蛋黃大的紅色圓球,長著一只晶瑩透亮的翅膀,上面的脈絡細軟清明,妙到毫巔——因為一對兒本結在一起,交相輝映之下,永恩看向對面的亞索。
吾弟,愿你之劍,斬破這世間桎梏,咱們的命,終究還是咱們自己來寫。
亞索抬頭逢上哥哥的眼神,起身,鞠躬,敬禮,拔劍。
朝霞、盛放。
新鮮的寒意結成露珠,從一葉紅楓下滴落,正巧,落在了永恩的嘴邊,永恩伸出舌頭,卷進了喉嚨。
“這一天,我等了很久?!?p> “我也等了很久?!?p> “弟弟,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p> “無需多言,永恩,拔劍?!?p> “亞索,拼盡全力?!?p> 永恩起身,鞠躬,敬禮,拔劍,二人在全體長老的注視下執(zhí)劍對立,而素馬和永恩的師傅,目光如電,在半空中交鋒,最后落到了各自弟子身上。
素馬一嘆:“就讓他們自己來決定吧。”
“又沒辦法了?”
“這就是我的辦法?!?p> “跟以前一樣嘴硬?!?p> “昨日復昨日,今朝屬今朝。”
“一晃眼,十年了?!?p> “就不要去斗了?!?p> “懶得和你講?!?p> “我才懶得和你說。”
?!獎︿h鐵骨錚錚作響,相持火光閃耀,牙關緊咬,二人牟足了力氣,勢必要爭個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