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袼袼站在崆峒山大主閣門前的石階下,遲遲沒有上去。
“你站在山下看山上,能看出花嗎?”
風袼袼轉(zhuǎn)頭,是李哲,如今這人已經(jīng)是華山派掌門。年紀輕輕做了六大門派掌門的人,怕也只有他跟自己的師姐了。
“哦?!彼褚恍Γ笆俏彝浟耍愠粤穗x山的七日失聲丸。上面就是有花,你也采不到了。”李哲看看那高樓瓊宇,“如此氣派的主閣到當真沒有哪個門派可以修的起?;鸷V校芴踊貋淼娜?,他青螳也是有一份兒?!?p> 李哲帶著人繞他而上,風袼袼著實沒聽懂這人說什么,跟著他也上了臺階。
“人來齊了,我就先講兩句。”青螳開口,作為東家,自然別家不會多言,“我們六大門派面對如今這局勢應該心齊,作為領頭人去與魔教誓死抗爭?!?p> 風袼袼看向師姐,她卻端起來身旁的茶盞飲起茶來,她這個樣子…
“茶淡了些,”風素茵似有不悅,“崆峒派是連個好茶都不舍得招待我們啊?!?p> 李哲莞爾一笑,接的倒快,“峨眉掌門,你嘗我這茶可還好?我可是應著你的面子,才來這崆峒飲一杯茶的?!?p> 崆峒派的人相護交換著眼色,見青螳身側(cè)站著的徒兒走下來,到李哲的面前,行禮作揖。如此大禮,眾人皆是不怪,畢竟崆峒派對華山派趁火打劫那事,也是叫江湖嗤笑他們崆峒許久。
“之前諸多事項是我崆峒之過,青在此替師傅,替崆峒向華山掌門陪個不是?!?p> “就你?夠這個資格?”
“自然夠?!贬轻寂烧平糖囿_口,“我們崆峒不是代代都可以有掌教的,青是我們崆峒派下一任掌教。我這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之前做了些錯事,還望賢侄不要計較。如今我們,當以大局為重?!?p> “賢侄二字,這里我跟峨眉掌門都不能當。我們一教之掌,豈是別人輩分下的子侄?至于崆峒派說錯事不計,那豈不是天下仇t怨都當不計。這樣說來,魔教亦不是魔教,今日之事也沒什么好議?!?p> 青螳很是窩火,此刻卻也只能壓著不發(fā)作,轉(zhuǎn)頭就沖風素茵道,“峨眉掌門,我不是那個意思?!庇樣樃尚α藘陕暎澳阋矌臀覄褚粍襁@華山掌門?!?p> 風袼袼看向師姐,這人說話不客氣,可一教之掌,說輩分卻是比他們高??稍趫?zhí)教面前論輩分,那就是在說他們應該倚著他的言論了。雖然李哲說話過分,可這青螳也真的不討人喜,只是師姐…
“茶淡了。我一向,愛飲偃茶。”
偌大的主閣,一時,安靜了下來。
風袼袼嘆服,他的掌門師姐,誰也沒回,卻也是誰都回了。而且自己的立場,也那么立在那了。
在場諸人,六大門派中只有她一女掌門,她話一出,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接得好。
只是,師姐她,最討厭偃茶了。
“既如此,青叫人將茶換過,來人。”
啪!
風素茵將蓋子扣到茶盞上,抬頭,換眼,一個神色遞過去瞧著那青。
風袼袼第一次覺得,這樣的眼神,著實可以把人戳個窟窿。他是真的,沒有見過,一慣算的上好性子的師姐,如今這番的做派。他有些怯的拉拉師姐,總覺得這個樣子在六大門派相聚的日子,這番模樣是不給在坐各位面子。
可師姐對他的輕拉紋絲不動,反而是李哲唇間帶笑的瞧了眼他,他只得送了手。但再去瞧那崆峒派的青,那人卻依舊是一副世家公子哥兒的好模樣,那做派竟然分毫不便不減,一點也沒叫人影響著。
德舒和尚忽然開了口,不對,現(xiàn)如今他已是少林掌門了。”青螳掌門將我們六大門派聚于此處,只是為了對抗魔教?“
“方丈這是何意?”昆侖新掌門谷胡椿開口,大火燒死了昆侖掌門谷胡榭,也一樣燒死了武當掌門勁松道人。
谷胡椿的話是在質(zhì)疑德舒,同樣投來目光的還有勁松道人的師弟,如今武當新掌門張承志。
“二位覺得少林方丈的話有何不在理?方丈怕也是奇怪,為何我們放著正道武林的盟主不靠,反而要在這里小打小鬧?聽聞,赫家最近也確實在各處游說,卻并不得人理會。”
“反正我們昆侖派是沒有收到赫家發(fā)的書信,相邀對抗的?!?p> 風素茵看著一臉不好惹的谷胡椿問道,“到底是沒收到,還是不敢收?”
“你!”谷胡椿站起來指著風素茵,實話在這,這里除了李哲和風素茵,其他人皆都年歲不小。他谷胡椿不說一直被人捧著受敬重卻也沒叫一個小丫頭在這里指手畫腳的。
“谷掌門還是收著點性子的好?!鼻喾炊赛c了谷胡椿,又接著道,“我倒不認為峨眉掌門說的不對。只是...想當年赫家之所以坐到這個位置上,還不是因為和現(xiàn)在面臨差不多的境況。赫家祖先一人單槍匹馬迎戰(zhàn)龍魔亭先祖,叫魔教都說一句佩服,守著與他的信義不做危害正道武林之事。只是如今,日子過的太久了,龍家人忘了,我們也要忘了??煽春占?,怕是還沒忘?!?p> 青不再說話走到自己師傅的身邊,青螳的眼神卻越發(fā)不善。風袼袼看到他不自覺漸漸握緊的手,下一刻,青卻碰了碰自己的師傅。風袼袼心里緋議,這個做法跟自己剛剛還不都是一般行徑。
“赫家如今沒那本事?!?p> “可我們聯(lián)盟也未必有那本事。”風素茵開口卻處處都是軟釘子。
風袼袼看著師姐,今日,她是不是,鋒芒漏的太過了。
“呵?!崩钫芤恍Γ岸朊颊崎T沒明白嗎?我們聯(lián)盟是需要盟主的,高位之上,有人想坐這盟主。不如立時投數(shù)吧,若過半數(shù)人肯認青螳為六大門派的盟主,我們就打這個頭去與魔教斡旋?!?p> “好啊,我峨眉可不會投崆峒派為什么六大門派的盟主?!憋L素茵調(diào)笑著看向高座之上的盟主。
“二位呢?”李哲問道與他同側(cè)的昆侖掌門和武當掌門。
這崆峒派德承人雖然沒說這話,但李哲說的倒也不是假。只是,這盟主之位倒是叫谷胡椿有些猶豫。但那武當掌門張承志卻道,“我愿舉崆峒派掌教為這六派盟主?!睆埑兄驹挳吅蟊憧聪蚬群?,谷胡椿本還有些盤算,只是此刻得先成了這事才好,“我也舉青螳掌教?!?p> “我李哲的華山派與崆峒派一向不睦,自然與峨眉掌門一同舉?!?p> 這樣一來…風袼袼一盤算,這邊是三比二,所看就是少林方丈德舒了。
“德舒方丈,德承方丈一向也是立志清除魔教的。青螳希望,您也能如此?!?p> “師傅。”正宿和尚叫著德舒,這些人吵鬧,德舒已經(jīng)閉目在滾動自己的念珠了。
聽聞徒兒叫了自己,他換換睜開眼,眼中太過無色無物,他看過高處之座,卻不是看青螳,而是他身旁的的青。
青也看見了他在看自己,心頭一驚,這老和尚,像是可以看透人一般。
“正道之中有盟主,赫家,才是主事之人。就算二十世家不在了,青螳掌教也不可能在龍魔亭手中拿到陣譜。貪嗔癡需戒,我舉風素茵?!彼贿呎f著一邊起身,帶著徒兒慢慢走了出去。
“這樣看,三三相對,青螳掌教未過半數(shù)啊,這事情就不作數(shù)了?!?p> “未過半數(shù)也是半數(shù),半數(shù)亦可作數(shù)!”青忙出口反駁,這話,在風袼袼聽來,有些不講道理了。
李哲卻并不理會這人,問風素茵,“我的馬車在山下候著,峨眉掌門可要一路?!?p> 風素茵起身,“告辭?!?p> 風袼袼緊跟師姐身后,他忽覺師姐霸氣啊。竟不理會其他三派,同李哲一道離開了這崆峒派。
離開的馬車上,竟然坐了他們?nèi)耍疽詾槔钫芟嘌贿^是個借口,師姐也不過是順勢而下,此刻看來卻并不是隨口說說的。他有些急,他是個話多性子急躁的人,如今這不能說話也著實身心難受。
他的樣子被李哲看在眼里,李哲笑了笑,遞了一個瓷瓶給風袼袼?!敖馑帲粤肆r可以說話?!币娝q豫,李哲一笑,緩緩道,“是離山的解藥。他的藥他來解,你怕什么?!?p> 風袼袼接過來吃了,離山,又是這個名字。
他雖然知道這人是誰,可是一個兩個,怎么都知道他,還都與他,似有好些交情。
“離山哪里有什么消息嗎?”
師姐這問的是什么話?
“你都不知道有什么消息,我又怎么會有?!?p> 師姐是在問李哲?
離山,離山要有什么消息?
“只有赫家出面,怕才會消停。”
“龍家未必還肯念情?!?p> “龍家會念情,畢竟他龍長守如今不肯叫魔教傷及無辜,就是在給魔教立牌坊。赫家若出了面,而他也見了,赫家,就一定有辦法阻止。不然,魔教,怕是不會輕易出手?!?p> “你是怕一定要我們出手?!?p> 李哲這話什么意思?
風袼袼聽得是一頭霧水。
“是!”
師姐這又是在回他什么?
“要是可以,我卻是立時就想那些人死在我面前。這,也不只我想。你,也是一樣?!?p> “可她們要的不僅僅是讓那些人死。這仇,要在他們認了錯之后,才能報!”李哲嘆了口氣,“我會書信赫家的,很快,大家都會叫赫家出面的?!?p> ---------
“赫家差人送的信?!彪x山住的許閣后院有一處水榭,這與龍長守住的院落格局一內(nèi)一外交相呼應,聽聞當初這院子是龍家二爺未成親前住過的。
離山抬首,瞧這光明正大跑到自己面前送信的龍業(yè),他卻是冷哼了一聲?!叭缃颀埵绦l(wèi)倒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如此跑到我閣院的內(nèi)院也是不怕人瞧見。也對,正經(jīng)的主子都不在了,哪里還需要別人去管?!?p> 龍業(yè)的臉色不好看,但卻也不怕在這許閣講話?!叭缃襁@許閣可是除了魔君的殿閣之外最安全嚴密的。沒人敢來偷聽,也沒人敢嚼舌根?!?p> “因為什么?”離山笑著反問他,“哦…”他恍然大悟,“這里是放她骨灰的地方,那個人哪里敢叫別人擾了她的清凈?!?p> “離先生,赫家的信您還是看看吧?!?p> “怎么?簡魚送來我不看,你送來我就會看了?”
“送到魔君手里的信都被他燒了,這信是峨眉掌門風素茵差人送來的。給你的?!饼垬I(yè)將信拍在水榭的石桌上,離開了許閣。
許閣外不遠處的廊下,龍業(yè)瞧見簡魚等在不遠處。他不想同她講話,如沒看見她一般繞她而行,卻不想被她抓住。
“他可以看了信?”
“看不看,都不是簡魚小姐該操心的。”
簡魚繞到他面前,“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彼贸鲆粋€小翁和一封信箋遞給他。
龍業(yè)一臉疑惑,“把它們...給叫你送信的人。我知道離山在找什么,這蠱聞過圣女的血。放出去一只雄蠱,方圓十里,若找的到,雄蠱會引雌蠱去尋人。只此一副,可別累死了。”
簡魚轉(zhuǎn)身離去,龍業(yè)卻是一臉茫然。
只是他不知,這蠱已經(jīng)養(yǎng)了百年,每十年沉睡一次,需要守蠱人用指尖心頭血滋養(yǎng)七七四十九日方可蘇醒。但對守蠱人也是大害,沒個半年調(diào)養(yǎng)身體恢復不得。
因而,蠱沉睡,一般守蠱人不會去輕易喚醒。下次喚醒時,對守蠱人的危害也較之前更大。
簡魚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會這樣子害自己,只為了…那兩個下落不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