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 許閑的悲慘往事

　　許閑對于長相這件事十分敏感。

　　他討厭所有長得比自己好看的家伙。

　　這倒不是許閑長得太丑才有這種偏見，他長得雖然不算傾國傾城，但至少還算清秀。

　　但凡事都怕做比較。

　　這是一段聞?wù)邆牡耐?，追溯起來，還要從他小時候說起。

　　許閑是在新世界出生的，出生的時候便被遺棄在聚集區(qū)的街道上。

　　這在中心城外是很常見的事情，對于朝不保夕的野鬼而言，‘家庭’是個極為罕見的東西，他們養(yǎng)活自己已經(jīng)殊為不易，更別說養(yǎng)個女人，養(yǎng)個孩子了。

　　他們只會偶爾去一趟聚集區(qū)的綠帳篷，在妓女身上發(fā)泄一下欲望，享受完暫時的溫存，然后提上褲子繼續(xù)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雖然沒人統(tǒng)計過，但許閑覺得，荒原上九成的新生兒應(yīng)該都是妓女生下的。

　　綠帳篷里的妓女，地位和被圈養(yǎng)的肉豬也沒什么區(qū)別，別說養(yǎng)活孩子，運氣不好，遇到狠一點的紅袖子（老鴇），大著肚子還會被逼著接客。

　　稍微好一點的紅袖子，不會讓那些大著肚子的妓女繼續(xù)接客，而是安排她們做些縫補的活計，等到安心把孩子生下來，先看性別，如果是女孩，眉眼又長得好看的，留下來給口飯養(yǎng)活大，等到出落成型了開始接客。

　　男孩和長得丑的，就會被扔在大街上，是生是死就看天命。

　　像許閑這樣被扔到街上的孩子，九成都會被那些餓極的野鬼搶回去煮了吃，他算幸運的，，或者說是他的母親，某個綠帳篷里的妓女還算有點良知，沒直接把他扔在大街上，而是多走了幾步，扔在黑市門口。

　　就這幾步路的距離，給了許閑一條命：讓他逃脫了被吃的命運，被黑市里的‘鞭子’（人販子）看中，帶回去圈養(yǎng)了起來。

　　鞭子和綠帳篷里的妓女不同，雖然都是荒原上一種職業(yè)，但鞭子的地位卻是很高的，他們是聚集區(qū)里少數(shù)的，能跟中心城里搭上關(guān)系的野鬼。

　　鞭子做的生意很簡單，說白了就是收養(yǎng)那些被遺棄的孩子，養(yǎng)到6歲左右，從里面挑出各方面都極其出眾的，賣給中心城里的販子。

　　每年的流火之月，各個聚集地的鞭子都會帶著手下的孩子趕到最近的城門外，組成集市，中心城里派專人出城，在集市上買下看中的孩子。

　　手下的孩子被挑中，鞭子便會得到一筆不菲的獎勵：每個被選中孩子最少獎勵1000塊電池，特別出眾的孩子，獎勵會翻三，四倍，甚至更多。

　　正是在這種暴利的驅(qū)使下，鞭子們才會盡可能多的收集棄嬰，要知道普通的鞭子每年都要收大概50個孩子，養(yǎng)到6歲，光是消耗的食物也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但哪怕這50個孩子只有一個被選中，他們也賺的盆滿缽滿。

　　收養(yǎng)許閑的是個叫哈吉爾的老頭，荒原上資格最老的鞭子之一，和其他鞭子的小打小鬧不同，他每年至少會收養(yǎng)300個棄嬰，而且他不僅給這些孩子們食物，還會憑借自己毒辣的眼光，挑出其中有潛力的，重點培養(yǎng)。

　　許閑當初就屬于哈吉爾‘重點’培養(yǎng)的幾個苗子之一，和他一批的孩子一共573個，他穩(wěn)定排名第十。

　　雖然只是第十，但這是因為和他一批的孩子里出了好幾個怪物，若是放在以往幾屆，許閑是能夠排進前三的。

　　至少哈吉爾曾像他保證：許閑絕對會被挑中…

　　但最后他還是落選了…因為那一年，中心城派出來挑人的是個中年女人，至今許閑還記得那張滿是肥肉的臉，上面涂抹著各種艷麗的顏色，短粗的手指帶滿了戒指，身上掛滿了丁丁當當?shù)钠潦^，看上去像是個人形貨架。

　　排在他前面的九個孩子都順利被選中，偏偏輪到許閑的時候，女人往旁邊瞟了一眼。

　　她看見了站在隊尾的萊茵哈特。

　　準確的說，她是看見了萊因哈特的臉。

　　573個孩子里，許閑最討厭的就是萊因哈特。

　　原因很簡單：許閑喜歡排名第6的魏娜，而魏娜喜歡萊因哈特。

　　和綜合實力穩(wěn)居前十的許閑不同，萊因哈特的實力屬于墊底的存在，要只是實力差也沒什么，偏偏他還整天一副眼高于頂?shù)臉幼?，喝水說話都帶著一股令人討厭的優(yōu)越感。

　　 500個人的群體，即便都是些不到6歲的孩子，也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微的社會體系。想要在一個體系中生存，必須要懂得審時度勢。

　　混的好的家伙，要么拳頭硬，要么會做人。

　　萊因哈特兩者都不會，因此整整三年里，他都處于食物鏈的最底層。

　　許閑沒少見他被其他男孩堵在角落圍毆。

　　如果非要說這家伙有什么優(yōu)點，那就是長相了。

　　即便是許閑也不得不承認，萊因哈特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

　　不過他不覺得這有什么，在這片荒原之上，拳頭要比長相重要的多，因此雖然知道魏娜喜歡萊因哈特，許閑也從未把他當做威脅：在他看來，萊因哈特這種徒有其表的家伙，是沒資格和自己相提并論的：可愛的魏娜只是暫時被他的外表迷惑，等這次選拔結(jié)束，自己和魏娜一同進入中心城，她就會知道誰是更值得她喜歡的人。

　　這些美好的設(shè)想，在那個胖女人指著臉上帶著淤血的萊因哈特，說出“最后一個選他”這句話的瞬間，分崩離析。

　　多年之后，許閑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顏狗”。

　　很明顯，中年肥婆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顏狗…為了萊因哈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她不惜將十個名額的最后一個浪費在一個廢物身上。

　　 6歲那年的許閑，直到城門緩緩關(guān)閉時，還是沒反應(yīng)過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被選入中心城，對未來的規(guī)劃也是基于這個前提。

　　那一刻，年幼的他第一次感受到命運的無常。

　　從那一刻起，許閑對于長得比自己好看的人，有著強烈的排斥情緒。

　　就比如說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路威特。

　　幾乎是認出這是路威特的瞬間，之前許閑心中對于路威特的好感，便連同那些毛茸茸的胡子…一起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