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推開房門的時候,已經(jīng)是新的一輪太陽懸掛在了頭頂?shù)恼戏?。有些頭痛,只不過這痛苦,在陽光鉆進(jìn)了眼睛里的瞬間被果斷的拋之腦后。所有的記憶被留在了昨天晚上,所有的成果像是在悄無聲息的融入心中一樣,不起任何的波瀾。
隨意的扒拉了一點剩飯,填了填肚子。雖說是剩飯的感覺,不過也是老道午飯時留下來的有些涼的米飯。雖然沒什么配菜,但是好在米粒本身的質(zhì)感已經(jīng)足夠香甜。沒有什么好說的,本身只是為了攝入能量而果腹的一餐,即便不是山珍海味,也能夠讓一個人的心感受到滿足,這樣就已經(jīng)足夠。
走到前院,老道還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個躺椅上,渾身接受著陽光的沐浴。他看上去就像是在午休一樣,只是那誰輸?shù)哪?,只讓南璃覺得他似乎這一次睡著就再也不會醒來。
看著老道安詳?shù)拿纨?,南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些什么。理智告訴他應(yīng)該趁著那感覺還有沒有消散時把昨晚的那種觸動感覺延續(xù)下去,搞個通透,可是當(dāng)心中感覺看一眼老道,就少了一眼的那種觸動升騰起來的時候,他最終還是狠不下心。
南璃拉來了一張凳子,就這樣坐在老道的身邊。雖然他也知道,就算是看著老道,也留不下什么深刻的回憶,那些真的有價值的東西,是過往他給自己的一切??苫蛟S是關(guān)心則亂,就算是不管從任何的角度分析都沒有任何價值的事情,不管從什么樣的考慮作為起點出發(fā),最后也覺得只是浪費時間的情況,南璃也覺得這樣就很好,覺得就算是浪費時間,也要多陪陪這個看上去無比平凡,可是心里卻藏著不知道有多么深邃的睿智的老人。
突然,拂塵從身后跳上了南璃的膝蓋,嚇得南璃一個哆嗦,不過南璃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把自己的凳子朝后拉了拉。他忘記不了老道對貓毛過敏的癥狀,雖然看似只是細(xì)枝末節(jié),可是就這樣,記住一個人對世界的敏感,似乎也讓人覺得很滿足,很快樂。
南璃就這樣,在陽光下用自己的手指梳理著拂塵的毛發(fā),然后用眼角的光看著老道那柔和的睡顏。其實這在旁人眼中看上去無比安詳美好的場景,在南璃的眼中沒有任何的美好可言,只是他卻沉浸在這氛圍中不愿意離開,他明白,即便是這樣的感動,也只能夠看一次少一次,在最后,自己還是會到紅塵中,會離開這個小小的道觀。自己是一陣風(fēng),是會飛翔過這遼遠(yuǎn)土地的一陣風(fēng),那個時候,多少就會忽視掉這個老人。
或許,自己的恐慌就是因為老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改變了很多,下山后,山上的這個道觀已經(jīng)不是周身的方寸之地,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那么一個小小的地方。就連拂塵,也總是很少被自己注意到,已經(jīng)記不清楚,上一次把拂塵放在膝蓋上兩者一起曬太陽是什么時間,跟何況,是根本就不在眼前的老道?
從始至終,自己一直就搞錯了一件事情,產(chǎn)生變化的不是時間,而是自己這個人。自己恐慌,因為變化不在可控范圍之中,自己難過,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出乎意料。不過還好,已經(jīng)看到了這種情緒的演變,不過還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能夠讓自己安下心來的地方。
老道沒有睡太久,不過他醒來的時候,看到南璃在陽光下發(fā)光的面龐還是愣了一愣。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子在這里坐了多長時間,而同時,也被那種視覺沖擊力拉滿的光暈震得有些發(fā)懵。
南璃在老道發(fā)懵的這段時間中注意到了他的醒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慈祥的長輩恢復(fù)清醒,南璃卻是沒有了繼續(xù)在這里待下去的那種勇氣,或許是有些害羞,可是南璃還是在第一時間站起了身子,然后在拂塵張牙舞爪的抗議中離開了這片陽光最好的地方。
到了山門,老道看不見的地方,南璃托起拂塵的貓臉好好的看了看,他不太懂,為什么這只貓總是會有和自己不同的動作,可是同時,又感覺很羨慕它這種隨意的情緒表達(dá)。自己總是把自己封困進(jìn)入一個情緒的牢籠中,不敢表達(dá)真實的想法,同時,也做不到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總是會被外界的情況牽著鼻子走,總是會讓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行為究竟該留在什么地方。
不過既然留不在老道的身邊,南璃卻也開始了自己中斷的考慮。老道說的那些話對自己的觸動的確很大,從聽到耳朵里的時候,南璃就開始了一種近乎忘我的考慮,最后才夜晚變得越來越低的溫度叫醒,然后被趕進(jìn)了房屋。
和大多數(shù)的考慮不同,南璃沒有從解決當(dāng)下問題的方向作為思考的起點,即便是面對著汐汐和老道兩個問題,南璃卻也還是選擇從這種認(rèn)知的起始點開始。雖然說這看似南轅北轍,可是南璃知道,這是最不容易出錯的方式,同時也是最穩(wěn)定的方式。只是即便如此,南璃也是感覺到舍棄掉那種最快的方式有些遺憾。
盡管不愿意承認(rèn),可是南璃知道,對自己影響最大的,還是那個家,不管是在過去,還是在現(xiàn)在。從很久之前,甚至是在幼兒園都沒有接觸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人在教會自己堅強,就已經(jīng)有人教會自己不要給別人添麻煩。雖然那個時候什么都不懂,可是出奇的,這些事情已經(jīng)在心里留下了印象,留下了無法抹消的那些感觸,最后,成了一種奇怪的行為模式。甚至最后不只是自己在做,也在希望別人能夠懂得。
長大之后,甚至是在現(xiàn)在開始思考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東西的名字叫做公德心,也成了那種心中只靠自己,盡力不依靠別人的思維定式的起源。雖然繞不開交換,但是那死板的思維卻也把自己壓制在了等價交換的認(rèn)知中。
于是自己很累,別人,也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