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半壇
第二天按約定我穿了一件自制白大褂前往回春堂,當了一個半跑堂的伙計。
“不是做郎中嗎,怎么是個跑腿的?”我不服氣,堂堂二十一世紀大三醫(yī)學(xué)生,雖沒有飽腹經(jīng)綸,精通古籍,但也有古代人完全沒有涉獵過的知識,怎么能當?shù)晷《亍?p> “你這年輕女娃坐診誰會來看病,不如在醫(yī)館里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混個臉熟,過段時間有名氣了再讓你坐診?!崩侠芍惺莻€有經(jīng)驗的人,懂得清人緣事故,一語點醒夢中人。
“行,照您說的來?!闭f罷我?guī)献灾瓶谡衷趲讉€老郎中之間來回看。
“先生,我這都嚼了一段時間的干蒲公英,怎么牙根還在痛?”一位男患者捂著半邊臉,語氣有些沖。
“這……”回春堂二當家犯迷糊:“按理說應(yīng)該消炎了?!彼情_患者的口腔,瞇著老花眼一寸一寸的看。
蒲公英確實是消炎的,那為什么沒有效果?想起剛剛患者說話時伴隨著濃厚的鼻音,心里有了個底。
“二師父,他可能是鼻竇發(fā)炎了。”大當家準許我四處走動發(fā)表意見。
“鼻……竇?”那時候好像還沒有鼻竇的概念。
“呃呃鼻子鼻子,就當做鼻子發(fā)炎吧?!蔽疑锨皺z查他的鼻腔:“聽你說話很重的鼻音,是不是最近有風寒的癥狀?”
“誒對對,晚上睡不著覺,鼻子塞得厲害?!?p> “干蒲公英嚼完你是咽下去還是吐了?”
“那東西苦得很,我也沒細嚼,差不多就給吐掉了?!?p> “不用開方子,你回去找點金銀花,菊花,然后和剩下的干蒲公英一起熬水喝?!?p> 那人一聽連方子都不用開有些質(zhì)疑:“你是?”他不敢相信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這是回春堂當家人的徒弟。”二當家在一旁解釋道。
那人聽了,頓時放下心,道了聲謝捂著臉回家了。
“多謝二師父?!蔽蚁蚨敿倚袀€禮:“但我不是大師傅的徒弟?!崩侠芍凶寙踞t(yī)館里四個郎中分別為大師傅二師父三師傅四師傅。
“得了吧,你替大嫂解了圍,治病救人一套一套的,那老家伙一看到你眼睛直冒金光,巴不得把畢生所學(xué)都傳授給你?!倍煾傅恼Z氣不知是夸還是嘲:“誒不過我們這些老家伙可沒啥教你的,反而要你替著診病?!闭f罷他自嘲的笑起來。
“二師父,你們經(jīng)驗豐厚,小輩怎比得上,只不過瞎貓碰到死耗子了?!惫ЬS之話說夠了我又開始四處溜達。
小半天時間幫二師父開了幾張方子,給四師傅代了會兒班,前后接觸患者九人,很快到了午飯時間。
“今日苗苗第一次來咱回春堂工作,咱出去吃點好的!”說著一群老頭老太擁簇著我進了一家酒樓。
又是萬客來,那家做菜只有純咸純辣,還飽富盛名的鉞城第一樓。
“苗苗吃些什么?”大師傅點了一個白水菜,然后笑嘻嘻的問我。
萬客來的菜是鑲了金的,點一碟素菜都是一筆不小的花費,他們雖然離得近但從未來過,聽人說這兒的菜貴,貴也不能貴成那樣吧,大師傅一想到菜單上的標價就肉疼,但開了口在這兒吃也不好一大堆人又浩浩蕩蕩出去,當真騎虎難下。
也是,回春堂雖然是個大醫(yī)館,但一天下來我發(fā)現(xiàn)他們的藥都十分平價,從不多收一分錢,自然就沒有多大收入。
“隨便吃吃就行了,”說罷拿過菜單:“魚戲蓮葉,烈火紅花,青螺翠蔓,踏雪尋梅,然后再來一壇葡萄酒。”
伙計越記,笑得越不加掩飾,嘴角咧到耳根子:“客官,總共十八兩黃金,您是先結(jié)賬還是……?”
十八兩!大師傅的胡子都給嚇焉兒了,無奈的看著我一個勁使眼色:減幾個菜,快減幾個菜!
“先結(jié)賬?!蔽夷贸鲅系腻X袋子,抓一把金瓜子:“夠嗎?”
伙計兩眼放光,拉開圍裙兜住金瓜子屁顛兒屁顛兒到后廚喊菜。
“師傅,師母們,你們是長輩,這頓小輩請?!?p> 看我說的平淡如水,八個老家伙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不一會兒伙計帶著幾個送菜丫頭熱情似火的過來,上完菜:“客官不好意思,葡萄酒只剩一壇了,隔壁包間有位貴客點走一半,所以現(xiàn)在……”他拿上來半壇酒。
“誰先點的菜?”我問。
“是您先點的。”
“我先點的那憑什么分給他半壇。”說著不顧各位師傅的阻攔我起身朝隔壁走去。
正要破門而入,透過門縫看見里面的人正舉杯,半理衣袍,飲酒。
酒杯剛碰到唇,他輕抿一口,然后傾杯仰頭一飲而盡,酒杯放到桌上,待品味完最后一口醇香再盛滿酒杯,重復(fù)動作,再一飲而盡。
陽光剛好照射到他的側(cè)面,立體剛硬的五官有那么一瞬間的柔和,側(cè)面,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每一次就是一杯酒下肚。
看到是他,我立刻蓋上面紗,退回隔壁一聲不吭的吃菜。
他們以為我吃虧了不高興,在一旁安慰著,我淡淡一笑道:“沒人欺負我?!?p> 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但另外幾個老家伙好像很滿足,吃的光盤光碗。一頓午飯我的腦海里一直回憶那個場景。
走的時候掌柜的退回我?guī)最w金瓜子,連忙道歉:“客官實在不好意思,玄王殿下每日來小店喝一壇葡萄酒,您知道的這葡萄酒供不應(yīng)求,小店著實拿不出多的,今日還是我和玄王殿下好說歹說才同意讓一半的?!?p> “玄王殿下……”我愣了一下:“每日都來?”
“是啊,每日午時必定獨身前來喝一壇,酒窖里的酒都被喝光了。”
獨身前來,剛才確實沒有在他身邊看到云殤。
每天都喝葡萄酒,他以前也有這個習(xí)慣嗎?
“老板,他一直都來嗎?”
“不,也就近幾月,具體什么時候忘了?!?p> 喝酒而已,我管那么寬干什么,他的王府離萬客來近,每日來喝一壇沒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