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天子腳下發(fā)生了命案，捕快和仵作不敢懈怠分毫，齊齊拿著佩刀工具立馬趕來，人群劈開一條道讓他們通過。
該來的來齊了，屋子里又到處是見證人，我道：“各位，小女子初來乍到，與回春堂和老婦人都沒有恩怨，所以自認為公正。今日小女子為慘死的女嬰伸冤，還請大家做個見證?！?p> 頓時人群嘈雜起來，大家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突然角落里發(fā)出一聲譏笑：“哈哈哈，小女娃娃能做什么。”
我不言，淡淡一笑，從老郎中那兒抱過女嬰，與仵作耳語幾聲就朝里屋走。為了公平起見，一半捕快同進，另一半在外面守著嫌疑人以防逃跑。
“開吧。”我輕輕擦干凈女嬰身上的血，看她白皙的臉龐不由得惋惜。
“姑娘你確定？”仵作有點慌：“我可沒做過這種事?！?p> “剛剛給你講的原理古書上應該講過。”古書什么的其實我沒見過，詐他一下看是不是真有。
“確實，仵作記實錄里有記載，但只是淡淡一提，沒人用到實處。”
還真有啊，瞎貓碰著死耗子了，這樣的話事情好辦得多。
“若你不開，刀具借予我，我自己來?！?p> “算了算了，小姑娘穿的漂亮衣服，弄臟就不好了?！闭f著仵作拿起一把像現(xiàn)代柳葉刀的刀具。
刀尖輕割開女嬰胸口的皮膚，然后仵作拿起大鉗子，一邊墊在左胸肋骨下面，一邊露在胸腔外，仵作兩手各吐一口唾沫，交叉相互用力揉搓，然后抓住鉗子兩尾用力合攏，咔擦一聲夾開左胸肋骨，然后用小刀沿著肺段取出左肺一塊肺葉放進剛才囑咐捕快準備好的水里。
我，仵作，捕快一起上前查看。
“真被你說中了?！必踝鞑缓靡馑嫉膿u搖頭：“我竟然沒一個女娃娃想的周全?！?p> 蓋上女嬰的胸骨，縫上她的皮膚然后找一張白凈的帕子將她包裹起來交給捕快，內(nèi)屋的幾人藏著答案走出去，外面的人焦急等待，終于快要有結果了。
“怎么回事兒??！快說說！”人群里有人按耐不住一直叫喊。
“端上來。”捕快頭叫人把那盆水端上來。
清涼的水此時變得腥紅，中間還漂浮著一塊紫紅色的固體，眼尖的人看出來是什么，喊了句：“肺！”
婦人見孫女的肺被掏出來裝在盆子里被水泡著，頓時大叫：“你們把我孫女怎么樣了！！”
捕快嫌惡地看了看她張牙舞爪的動作，然后下令將其拿下。
婦人一臉茫然，不知所措，揮舞著手不讓他們靠近，還一邊大叫：“快來人啊，捕快亂抓人了！”趁她放手，穩(wěn)婆從一旁悄悄爬到丈夫身邊。
垂死掙扎，我冷哼一聲。
“肺浮于水面，說明里面充滿氣體，所以女嬰出生后有一段時間的正常呼吸，您說她沒哭過，這怎么解釋？”
我低頭看著那婦人，她頓時心虛，手上揮舞的動作變慢，捕快趁她不注意抓住她的雙臂。
“這……我……我聽不懂!”她掙扎著還想脫罪。
我赤手取出肺葉，然后擠出其中的水，用力把一塊巴掌大的肺葉擠成半掌大小，不等它回縮迅速丟進水里，只見肺葉沉在水底沒有浮起來。“如果新生嬰兒沒有呼吸空氣，那么他的肺就像這樣，丟在水里不會浮起來?！?p> “古書有記載：未啼兒，肺實，重于水，若啼，氣充肺大，輕于水。”仵作助攻。
“真相只有一個：你趁穩(wěn)婆取胎盤，捂死了自己的親孫女，這也是為什么尸體上沒有傷痕?！?p> “我……我為什么……為什么要殺自己親孫女！你們，你們一定是聯(lián)合起來害我！”她大叫，要不是押解的捕快拉住，我猜她想撲到我身上暴揍一頓。
“我不知道你有哪些齷齪的思想，只知道你殺了人，殺的還是自己的親孫女。”
不一會兒捕快把她帶走，仵作也帶上穩(wěn)婆和尸體一起回衙門復命，看熱鬧的人陸陸續(xù)續(xù)走了，無意間我聽到一句話：“難怪前面幾個女孩都不明不白死了，原來是……”
剛看過去，嚼舌根的兩個人立馬噤聲，藏著掖著趕緊離開回春堂。
“原來如此。”我冷笑一聲，痛斥惡毒的舊思想。
正要轉(zhuǎn)身離開，背后傳來：“小姑娘?！笔悄莻€老郎中，他身邊站著那個拒絕我見當家人的伙計，伙計尬笑一聲介紹道：“姑娘，這是回春堂的當家人，老爺，這位姑娘想要來咱回春堂做郎中?！?p> “此番多謝姑娘解圍，”他先行個禮道謝，然后：“姑娘天資聰穎，若不嫌棄就留在回春堂吧?！?p> “嗯，明天來上班。”說罷我自來熟的進內(nèi)屋，清洗完手上的血跡然后掩好面紗徒步走回客棧。
一路上我在想，什么樣的人才能下手殺害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她的心是黑色的嗎，重男輕女思想這么可怕？孫女已經(jīng)死了還要拿來敲詐一筆，這種人千刀萬剮也不足惜！
“叮鈴鈴~~叮鈴鈴~~”我聞聲抬頭看見兩個騎馬的士兵在清理行人，所有人很自覺地往路兩邊走將中間讓開。
士兵在前面開道，路過之處無人再走動，不一會兒后面跟上了一輛馬車。
暗色調(diào)的馬車前并駕兩匹棕色駿馬，無車夫的驅(qū)趕兩馬在路上不急不緩小步奔跑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隨著馬蹄的頻率，車鈴叮叮應和著，風一吹動，暗灰色的車簾往兩邊微微掀開，見一雙黑色綢屢。風大，車簾翻飛又落下，時而能看見車內(nèi)人玄色的衣袍。
“真好看……”路上一些妙齡女子見狀立刻紅了臉頰，竊竊私語夸贊里面的人。
一陣大風略過，我的面紗被掀起來，怕被里面的人看到趕緊雙手合攏壓下來，抬眼看，發(fā)現(xiàn)其實車里人根本沒有注意到路上那張不屬于鉞城的臉。
馬車的鈴聲是那么招搖，叮鈴叮鈴不一會兒消失在視野里。我輕笑，去往方向相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