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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孽

二十、夜警

蕩孽 狷夫不羈 2592 2019-06-19 08:00:00

  迢遠跟阿四重新上車的時候,癡瓜正努力摳出羊腿骨縫里最后一絲肉渣。

  似乎沒料到藍衣公子回來得如此之快,癡瓜神色有些慌張,啃得精光的羊骨舉在手中,臉上現(xiàn)出一絲愧色。

  迢遠同樣愣住了,桌上托盤中已然空無一物,只剩杯盤狼藉和那個仍在埋頭大嚼骨頭的癡瓜。

  盤中可是三人的分量,平日里迢遠先用其一,食量大出許多的阿四后用其二,每每多有剩余。但眼前這個黑瘦少年,不僅獨自吃光了,此時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迢遠不禁啞然失笑,笑罷,回頭向阿四喊道:“四哥,再拿兩盤進來,青竹月影也取一壇!”

  癡瓜聞言,趕忙舉手連連擺動,眼中卻是滿懷期冀,迢遠見了,不禁莞爾,隨即對著愣在門邊的阿四揮一揮手,阿四只好出門去了。

  很快,阿四去而復返,手中多了兩盤完全一樣的吃食。

  阿四將吃食放好,又走入輿車內(nèi)間,翻開底板,將一壇封存嚴實的好酒取出,又找來兩只粉色貝殼制成的小巧酒盞,斟滿之后,便要退出廂輿,卻被迢遠攔下,“四哥,旅途漫漫,一律從簡,從今而后,這位……這位瓜兄便與你我同車起居,我們以后也不要那些個繁文縟節(jié),你也上得桌來,我倆便與瓜兄對坐而食!”

  “瓜兄?哈哈哈!”阿四聞聽公子口中稱呼,頓時樂不可支。

  迢遠也笑,笑罷又道:“既是咱們這位客人不屑賜知名諱來歷,那也不必勉強,只是以后相處,總要有個稱呼才好,于是隨口稱呼‘瓜兄’二字,倘有冒犯,還請兄臺見諒。”

  “有何冒不冒犯的,若依阿四之見,喚他癡子啞巴最是恰當,公子能夠給他賜名已是他天大的福分了,阿瓜,你說是也不是?”阿四說完,便直勾勾的看向少年。

  少年抬頭望望阿四,又轉(zhuǎn)頭看看公子迢遠,眼神之中盡是不置可否的木訥之色。

  “就這么定了,從今日起,便喚你阿瓜!”阿四壞笑道。

  迢遠掩口笑過,轉(zhuǎn)而正色端坐,將其中一個托盤推給剛剛得名阿瓜的癡傻少年,然后舉起酒盞殷勤相邀,神色之中再無戲謔,待客之道更無半點毫不含糊。

  雖然常見那伙沙匪飲酒,阿瓜卻從來未曾飲過,因此不知酒為何物,但見迢遠一臉殷勤,阿瓜躊躇片刻之后,便伸手舉起面前酒盞,望著口中一傾而下,待到酒入喉管,忽覺一股辛辣滋味沖鼻而上,阿瓜猛地將眼睛瞪得老大,滿臉立變通紅之色,眼看便欲重新嘔出。

  迢遠和阿四見阿瓜這等滑稽模樣,再也忍俊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阿四一邊笑,一邊還不忘出言警告:“阿瓜,這酒珍貴無比,平日公子都不舍得多喝一杯,千萬莫要噴出!”

  阿瓜倒也實誠,索性雙目一閉,額頭青筋暴露,再而喉結(jié)骨碌一動,竟然將那一大口酒水硬生生咽了下去。

  片刻之后,阿瓜終于如釋重負,呼出一口大氣,再而晃晃腦袋,便捉起面前長箸,再次大吃起來。

  迢遠見此,也便收起調(diào)笑之心,卻不忙動箸取食,反而令阿四將阿瓜面前酒盞再度斟滿,隨即頻頻舉杯相勸。阿瓜不知如何謝絕,索性酒到杯空,便如喝水一般,不一時便喝得面紅耳赤,頭暈目眩之感陣陣襲來。

  許是肚里已經(jīng)有底,阿瓜這次吃得慢了許多,饒是如此,面前竹盤再空之時,迢遠和阿四方才慢條斯理得開了個頭。

  迢遠一笑,也將手中長箸輕輕放落。

  阿四雖然還未吃飽,但還是停箸起身,收拾完兩人面前的竹盤,便推門出去了。

  飯罷,阿瓜似已酒醉,靠住輿車一角,軟軟倒去,迷離雙目卻是仍舊不離那柄長刀左右。

  迢遠見了,不由暗笑一聲,也不說話,只是將長刀拿起,向著阿瓜輕輕拋去。

  阿瓜大喜,揚手接過,抱在懷中細細摩挲一遍,接著抬頭,竟然報以感激一笑。

  迢遠見此,頓覺心中一暖,隨即從里間臥室拿出一領(lǐng)裘皮,遞給少年,聊以充當衾被之用。

  初嘗美酒味道,阿瓜很快便覺頭腦昏沉,不知不覺間,竟已沉沉睡去,只是那柄長刀仍舊緊緊抱在懷中,須臾不曾離手。

  困意似有傳染之能,公子也覺瞌睡襲來,不等阿四重新歸來,便也自回榻上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蹄聲從遠處踏踏傳來,將睡夢中的迢遠驚醒!

  “暗夜寂寂,為何這般放肆疾馳,莫非前路生變?”迢遠想到此處,立刻翻身而起,靠近車門,從門縫向外瞧去。

  只見正有一人手持火把從車隊前方騎駝疾馳而來,待得再靠近些,迢遠便已看清火光掩映之下的那張四方大臉,正是這支商隊的首車帶路魁首,途無用。

  將將經(jīng)過迢遠輿車之時,忽有一個渾厚的聲音忽然響起:“無用,何事這般驚慌?”

  途無用一心向前,怎會料到半路有人發(fā)聲,心中不由吃了一驚。

  但途無用乃是久經(jīng)商旅之人,逢變不慌,左手高擎火把不動,右手向下一翻一提,一柄亮閃閃的雙耳長槍已然掣在身前,同時兩腿輕磕駝肋,三峰駝會意,隨即收攏腳步,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誰在那里說話?”剛才行得匆忙,來聲聽得不甚分明,途無用不由問了一聲。

  “是我?!痹捯粑绰?,那人已然從陰影中轉(zhuǎn)出,正是日間欲要斬殺癡瓜的中年男子,也便是公子迢遠的伯父,迢瀚國商隊總管,車安候迢安。

  途無用如釋重負,長槍再轉(zhuǎn),歸入駝鞍掛環(huán)之中,駝上施禮之后,便又問道:“侯爺,你為何獨自待在此間?”

  車安候輕咳兩聲,卻是避而不答,反而問道:“到底出了何事,竟然如此慌張?”

  “侯爺,您看!”途無用伸手入懷,捧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物什。

  不等迢安接過,一縷淡淡幽香已然撲鼻而來,這香味極是好聞,卻又香得十分別致,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何物發(fā)出。

  待到車安候?qū)⒛俏锝舆^,途無用隨即將火把向著車安候靠了靠,這時,正靠住門縫的迢遠這才得以看清,那物竟是一塊小巧精致的鏤空軟玉,色澤紅艷,幾如鮮血!

  只是,這塊軟玉非同一般,乃是一整塊殷紅如血的紅玉琢磨而成,玉骨為柵,玉髓為欄,圓潤其外,中空其內(nèi),腰間一周更是極盡機巧,竟然雕有一只盤旋環(huán)繞的長尾鸞鳥,頂部斜上部位,更開有一個較之柵格略闊幾分的圓洞,竟似出入的門戶一般。

  乍見如此美妙絕倫之物,迢遠再也待不下去,將車門一把推開,涌身跳下,快步走到伯父身旁。

  “伯父,這塊玉石為何這般奇異,可有什么名字?”迢遠興趣大發(fā),急問。

  “血玉鳥籠!”車安候淡然道。

  “竟然是個鳥籠?”迢遠詫道,“須是何等金貴的鳥兒才能配得上如此大費周章的鳥籠?”

  “你且自個看來!”車安候說著,便將血玉鳥籠交到侄兒手中。

  迢遠輕輕接過,捧起,仔細觀瞧,待到目光通過圓洞射入鳥籠內(nèi)部之時,便見一窩鳥巢。

  但這個鳥巢大不一般,有底有蓋、圓潤玲瓏不說,材質(zhì)更是考究至極,雖然迢遠并不認得,卻能斷定乃是某種極細極柔的金黃草絲編織而成,絲絲相盤,縷縷相結(jié),嚴絲合縫,規(guī)整不茍,幾乎令人嘆為天物。

  正自贊嘆間,迢遠忽覺一絲顫抖傳入掌中,不等詫異聲出,便見鳥巢頂部突然從中裂開一條細縫,接著鳥巢頂蓋被猛地頂了開來。

  隨即便有一只小巧的鳥兒從中躍出,羽翅稍振,便已站到鳥籠中央的玉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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