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兮蘭在江梓銘低頭靠近自己的時候就及時偏過了腦袋,視線正好再次落在梧桐樹上,想起那日就是在這里跟沉暮笙……也不知算不算是自己的初吻。
她站起身來:“太子請自重?!?p> 江梓銘挫敗地看著她的側(cè)臉,“夕蘭,我對你是真心的,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對你著了迷,以后見到你的每一次,我都想多看你一眼,我都希望你能看到我……”
“你不告而別,我每天都要來一次梧桐苑,就是希望某一天能聽到你回來的消息?!?p> “夕蘭,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對不對,不然昨日你為什么不顧危險地救我?”
聽他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好些話,穆兮蘭才終于正視了他一回:“太子,你我身份有別,方才的話,我就當(dāng)沒有聽到過?!?p> 江梓銘是對穆兮蘭動了真心,否則平日里面容冷肅的他絕不會說出這一番話的,他上前拉住穆兮蘭的雙臂,“夕蘭,什么身份有別,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去求父皇,請他收回成命,免了我和上官清的婚事,太子妃的位子,我可以給你。”
穆兮蘭微瞇著眼看他,“那要是讓你舍了太子之位,變得一無所有呢?”
江梓銘聽她這么說,面露喜色,“若是夕蘭肯答應(yīng)做我的妻子,我甘愿舍棄了太子之位,布衣粗茶,甘之如飴?!?p> 迎上他真誠的目光,穆兮蘭知道他說的都是認真的,一時之間,竟不忍心說出絕情的話來。
人間苦,萬事皆苦,她看過世間多少癡男怨女,悲歡離合,她以為自己置身事外了,可是看的越多,她記得的越多。
離別,再見,拒絕,對于用情深重者來說,是烈性毒藥。
而于穆兮蘭來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太難說出口了。
尤其是江梓銘用這種認真的語氣告訴她,愿意為了她而舍棄一切,她跟他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知道他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穆兮蘭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人之百年,太短太短,太子殿下,你今日所說的話,我全當(dāng)沒有聽見,你走吧?!?p> 說完之后,她轉(zhuǎn)身回了二樓,進屋后就關(guān)上了房門。
聽到有關(guān)門的動靜,楚云皓好奇地抬頭張望,蔓青伸手掰過他的腦袋,“專心吃東西吧!蘭花姐姐會搞定的!”
楚云皓看到太子離開的背影,大概猜到發(fā)生了什么了,知道自己幫不上什么忙,也便只好繼續(xù)吃東西,不過,他微微一頓,“蔓青,我吃不下了……”
*
夜深人靜,樓下蔓青和楚云皓的房間相繼滅燈,只有二樓穆兮蘭的房間還點著燈,她趴在桌子上看著燭火,伸手輕輕觸碰,隨即撤開,指尖傳來一絲微痛,不過并無大礙。
沉暮笙倚著窗看梧桐苑的二樓,那房間里的燭光時明時暗,薄唇微啟,“穆兮蘭,你到底在想什么?”
*
第二日一大早,穆兮蘭剛剛起床,就聽到院子里鬧哄哄的,她皺著眉從樓上下來,正好見到太子府的管家。
管家看到穆兮蘭,立刻就笑臉相迎,“穆姑娘,您怎么起得這么早?既然起了,不如來看看這些珍珠翡翠是否滿意吧,還有這些綾羅綢緞也是宮里的貢品,姑娘若是喜歡,我去幫您請裁縫過來?!?p> 管家請穆兮蘭查看這些東西,不過穆兮蘭沒有絲毫興趣,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問:“這些東西都送回去吧?!?p> 管家一愣,隨即恢復(fù)笑容,“穆姑娘,這是殿下給您的謝禮,前日您不惜危險救了殿下,殿下今日特地讓我來道謝的,殿下一番好意,姑娘可千萬不要推辭。”
說完,他就指揮眾人將東西都搬進了廳內(nèi)。
管家微微躬身,“穆姑娘,殿下還請您午后一起去后花園喝茶,姑娘到時候莫要遲來?!?p> 隨即,他便帶著眾人直接離開了。
穆兮蘭看著廳內(nèi)的各種奇珍異寶,對上周圍站著的梧桐苑內(nèi)的侍女們羨慕的眼神,她感到極為不自在。
轉(zhuǎn)了個身,回到了樓上。
蔓青和楚云皓給她送來午飯,平日里,她那么喜歡吃東西,現(xiàn)在卻一口都吃不下了,嘆了口氣,她坐著也不是,站著也不是,覺得這天氣也讓人悶得哪兒都不舒服,索性打開窗來通風(fēng)。
顯然,稍后會有一場雨要來,云層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天也灰蒙蒙的,穆兮蘭就這么站在窗口,看著厚厚的天空,覺得整個人都壓抑極了。
她一心一意看著云層發(fā)呆,完全忘記了這扇窗與辰嵐苑二樓的那扇窗是相對著的。也完全沒有想到,她的一舉一動全都被某人看在眼里。
午后,天氣越發(fā)悶熱了,雨倒是還沒有下,不過也快了。
穆兮蘭被管家請走,一路上只低著頭,似乎在想事情,管家?guī)е齺淼搅颂痈暮蠡▓@,太子正坐在亭中泡茶,見她來了,起身相迎。
管家見自家殿下對穆兮蘭如此尊重,想起之前柳安等人說穆兮蘭不懂得把握時機盡早討好太子的話是多可笑了。
如今看來,倒像是殿下對穆姑娘求而不得。
殿下一向高高在上,是個孤傲的存在,可是卻對穆兮蘭這般尊敬,除非他是真的動了心。
穆兮蘭就著位子坐下,看著湖面,湖上縈繞著一層薄霧,越發(fā)暗示著風(fēng)雨將至。
“太子,你看這湖究竟是風(fēng)平浪靜還是風(fēng)雨欲來?”
江梓銘擔(dān)心她不肯來見他,因此特地讓管家去請人,現(xiàn)在她肯跟他說話,他高興都來不及。
視線并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江梓銘說道:“風(fēng)平浪靜最好,風(fēng)雨欲來也罷,我就算拼盡一切,也會守護我愛的人,夕蘭,你可否愿意相信我一次?”
穆兮蘭無奈地笑笑,她低眸:“你可知道我最不擅長的便是說一個不字?太子,別再為難我,你我殊途,何況……我從來沒想過嘗試人間情愛?!?p> 江梓銘動了動唇,過了會兒,突然說道:“夕蘭不喜歡聽我說這些我便不說了,不過,我們以后還能做朋友的吧?”
穆兮蘭看向江梓銘,看到他似乎真的接受了她說的話,隨即松了口氣,點點頭。
后者立刻就得了寬釋般,朝她微微笑了笑。
這是江梓銘臉上難得一見的溫柔。管家在遠處看了,替自家主子感到高興,同時,也泛起擔(dān)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