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靖頓了頓,眉頭微微皺起,仍是不甘心道:“恐怕,還是要委屈你一下。”
莫顏默想片刻,點了點頭:“我明白?!?p> 回身打開房門,果然看到門外矗立著幾個甲兵,一側(cè)身,她很爽快地說:“想搜就搜吧!”
幾個人頓了頓,對視一眼,看到司馬靖點頭才敢進門,仔細搜索之后,并未搜出任何線索或是可疑的地方,只有一處幾人不敢上前,那便是子怡的臥榻。
司馬靖皺眉,剛要邁步,莫顏手上驀然發(fā)力,緊緊拉住了他的手腕,“子怡還小,你這樣有損她的聲譽……”
司馬靖略一思索,道:“去,到街上找個穩(wěn)妥的老媽子過來……”
“不用這么麻煩,你要找的是人,又不是什么物件,你看著,我?guī)湍阏揖褪??!?p> 當著司馬靖的面,莫顏上前將床邊的幔帳打開,驛站的床特別窄,僅躺下一人,子怡面色蒼白呼吸微弱仍然昏迷著。
司馬靖似乎還是不信,盯著床尾處的雕花豎欄凝視許久,那里有一處極狹窄的空間不在他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
眼看他要邁步上前,莫顏一個利落回身,取下甲兵手中的佩劍,舉劍刺過豎欄雕花又穿透了床幔,徑直扎在靠墻的床體上。
在司馬靖驚愕的眼神中,她一個回手,將閃著白光的長劍鏜啷啷丟在地上,十分不耐道:“看清楚了,這里根本就沒有人。”
“唔……”
司馬靖沉吟之際,莫顏一甩長袖在床邊坐下,擋住了床尾蔓延開的一絲血跡,冷冰冰道:“你若不信我,大可以再去找一個老媽子過來,我就在這兒等著……”
時間無比急速,又無比緩慢。
終于,他不甘的扶了扶額際,輕聲道:“既然你都查過了,沒事就好。”
“夜已深,南岳王請慢走。”
“既如此……我便先不打擾你們休息……”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漆黑的夜又歸于寧靜。
莫顏起身,不安的反插房門,為樞越捏了一把汗,剛才那一劍直貼他前胸而過,好在只是輕微劃傷,如果有分毫之差就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顧不得擦掉額上的冷汗,莫顏小心將樞越從床上攙下來,心有余悸道:“司馬靖此人多疑,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你快走?!?p> ******
漫漫長夜,樺城城樓之上,司馬靖反復(fù)看著手中的信箋凝眉沉思,這封信是從昭陵發(fā)出來的,曹鴻措大事已成,邀他前去吊唁先王,信中還有一枚昭陵皇家專用的馭軍令。
攜馭軍令便是代表皇族,可隨意調(diào)遣昭陵士兵,曹鴻措這是在表示誠意,還是,有意誘他?
沉思良久,他心中仍有顧慮,此時的昭陵剛遇嘩變風雨飄搖,曹鴻措手握兵權(quán),登基是早晚的事,樺城淪陷的消息恐怕也已傳到他的耳朵里,此一時彼一時,他還會像之前許諾的那樣將樺城拱手相讓嗎?還是狡兔死走狗烹?
這一去到底是慶功宴,還是鴻門宴?
捏緊了手中的信箋,司馬靖眉心緊鎖,其實,他也不甘心只分樺城這一杯羹,雖和曹鴻措商量好,他助他得王位,他分他樺城,但他真正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昭陵。只是,隔著離侯山想要一舉攻下昭陵實在不易,坐擁樺城就不一樣,如今他順利拿下樺城就是拿下了昭陵在東方的屏障,曹鴻措根基不穩(wěn)想來不會貿(mào)然動他,只是昭陵的形式不甚明朗,他又不能長期置南岳于不顧……
就在這時,南岳戰(zhàn)神冀嘯堂矗立身后,拱手向他匯報,“王上,紅羅姑娘傳來消息?!?p> “快講!”
他心中一動,急忙轉(zhuǎn)身。
“來信上說,昭陵遭變,萬事可為!春鳥始啼,春風易度!”
司馬靖聞言大喜,終于下了決心,一擺長袖道:“冀公,你守好樺城,明日我要去昭陵一趟?!?p> 冀嘯堂滿臉的皺紋皺在一起,上前一步,擔憂道,“王上,昭陵雖變,但仍是虎狼之地,還是讓臣先行前去,一探真假?!?p> “不!”司馬靖打斷他的話,滿懷信心,聲音低沉地說道,“國喪之期涉及昭陵皇室更替之事,要去也需得是我去……”
“王上放心,那老臣便請命隨您前去,拼死也要護您周全!”冀嘯堂聲音鏗鏘有力,如斷金石一般。
“冀公,你還是守好樺城!”司馬靖轉(zhuǎn)身,伸手拍在冀嘯堂的肩膀上,附耳低聲說道,“明日我?guī)б魂牼叭?,如果至夜還未歸,到時你再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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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大霧彌漫之中,樺城響起士兵集結(jié)的號聲,司馬靖攜兵出了樺城,悄然向昭陵前進。
高高的城墻之上,冀嘯堂一身鐵甲臨風而立,眼看著司馬靖的人馬漸行漸遠,他微微松了口氣,眼中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嘴角輕輕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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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陵,紅羅巷。
天高風清,蠟梅怒放,正午時分開始飄雪,雪花從高高的天空飄下,帶著寒冷的風,刺骨地掃在冰冷的街道上。
躡足潛行,揚起淡淡雪霧。
昭陵城中心街道和城外東南向的竹林里,分別有兩支軍隊靜靜潛藏,耐心地等候著。
一切看起來平淡如常。
紅羅巷前,天琪穿著新制的寶藍棉褂,外罩狐毛斗篷,兩頰粉紅,大大的眼睛圓圓的,正在門口和幾個小伙伴兒堆雪人兒。
飄飄灑灑的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他的小鼻子輕輕一皺,顯得分外可愛。
紅羅站在廊下嘴角含笑的看著他,突然瞧他渾身一顫,打了一個寒戰(zhàn),連忙走下來拉過他冰涼的小手,“你冷嗎?”
天琪搖頭,“不冷啊?!?p> “淘氣,手那么冰還說不冷,一定凍死了?!彼泵⑹稚系呐L抖開,將他圍了個結(jié)實,“快進屋來暖和暖和?!?p> 天琪感覺自己被包成了一個大粽子,明明已經(jīng)穿很多了,可老板娘卻總覺得他會冷,這些日子里里外外又給他置辦了許多棉衣,每一天總要反復(fù)叮囑他多穿幾件。
此刻,他一張白嫩如玉的小臉被緊緊圍在雪白的狐絨里,一臉的無辜,“老板娘,我真的不冷,我還想再玩一會兒……”
話音未落,只覺得狐毛刺的鼻子癢癢,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紅羅聽到立刻皺緊了眉頭,強行將他拉到廊下摁在階梯上坐著。
“快把你的手伸過來?!?p> “嗯?”天琪一愣,“什么?”
冰冷的小手突然被她一把握住,紅羅一邊握著他凍得發(fā)青的小手,一邊不斷地哈著氣,眼睛亮亮的,動作卻很柔和,邊哈氣邊問:“好點了嗎?暖和點了嗎?”
“嗯……”
“那只手?!?p> 天琪聽話地縮回這只已經(jīng)暖和的手,又伸過去另外一只,紅羅抱著他的手,哈了兩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也涼了,索性張開大裘的前襟,將天琪小小的身體包裹在其中,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天琪仰起頭,看向紅羅如水的眉目,眼神明澈,柔和如水,紅羅低下頭來,對著他輕輕一笑,大裘之下的兩只手,緊緊地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