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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雪

第一章 重生

堆雪 鹿珩 3022 2019-05-26 15:36:44

  天啟十三年,冬,大梁帝都金陵,城東紀家。

  “小姐,快下來,您才醒來,怎么經得起如此折騰?!眽ο麓┲糖嗌氯沟难诀咚貎簼M臉焦急的看著自家小姐。此時的慕成雪卻一腳踩在梯子上,一腳踏在墻頭要跳墻離去。

  小姐自小體弱多病,求醫(yī)無數(shù),都說活不過十三歲??墒巧蟼€月卻有個江湖郎中看過小姐后說,他有法子治小姐的病,只是這病須得帶著小姐去金陵才能醫(yī)治。

  郎中講的認真,小姐又命垂一線,老爺和少爺帶著小姐隨那郎中連夜便朝金陵而去。

  這座宅子是紀家在金陵的產業(yè),宅子極大愈發(fā)顯得院內仆人、護衛(wèi)寥寥無幾,是以素兒想喊個幫手一時之間都找不到。

  “小姐,少爺出門尋老爺,想來很快就回來了,您若是想出門等老爺回來便是?!彼貎阂才郎咸葑?,急得紅了眼,素兒長得高大,卻不敢對小姐生拉硬拽,生怕傷了瓷娃娃般的小姐。

  “不成,我有急事?!?p>  慕成雪轉過頭,對著仰望著她的素兒一臉嚴肅,大而澄澈的眼睛如初生的小鹿一般,直視人心,令人不忍拒絕,素兒看的恍了神。這一恍神,她家小姐便動作利落的跳了下去。

  “小姐,等等奴婢。”聲音焦急又無奈。

  待素兒爬上墻頭,慕成雪已經穩(wěn)穩(wěn)的在地上站定,動作之輕巧令人瞠目結舌。素兒從未見過動作如此靈敏的小姐,目瞪口呆之余也匆忙跳了下去,慕成雪早已邁步前去。

  慕成雪醒來時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女子閨房中,只有這個叫素兒的丫鬟在她身邊。

  她的父親是威名遠揚的鎮(zhèn)遠王慕攸,她的兄長是大梁國最年少的將軍,她是鎮(zhèn)遠王府的嫡女,是太祖親封的長寧郡主,她的丫鬟里并沒有這個叫素兒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死了,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摻雜著另一個人的記憶,難道一切都是夢境?這種想法一出現(xiàn)便越來越強烈,腳下步伐愈發(fā)飛快。

  “小姐,您慢些走,當心身體?!彼貎壕o追在慕成雪身后,看著眼前健步如飛的小姐,既擔心又驚喜,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小姐走這么快,看來那江湖郎中果真治好了小姐的病。

  慕成雪無暇顧及素兒,她要回家,回鎮(zhèn)遠王府。情急之下甚至跑了起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逐漸聚起來濕潤了鬢角的發(fā)絲,蒼白的臉浮現(xiàn)一絲光澤,原本就精致的面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美得像一個剛入人間的精靈。

  慕成雪十三歲時奉旨從西北回到金陵待嫁,父親和哥哥卻留在西北御敵,自此鎮(zhèn)遠王府便是她說了算,短短兩年的時間,金陵城的大街小巷她閉著眼都能找到??粗┧笞匀绲男〗?,素兒暗自奇怪,小姐自從來了金陵就昏睡不醒,未曾出門,何以對金陵如此熟悉。

  這一遲疑,素兒便落在了慕成雪身后,誰家會要一個還沒小姐跑的快的丫鬟,紀家伙食好,小姐待她也很是溫柔,除了沒人說話以外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主子了,素兒越想越遠,憋足了勁,加快步伐想要追上小姐。

  鎮(zhèn)遠王府坐落在城正中心以東,離皇宮已經很近,周圍的府邸或是住著皇子公主,或是達官貴人,可以說是大梁朝除了皇宮以外頂尊貴的地方了。平日里寬敞干凈的道路今日卻是人潮洶涌,慕成雪腳步慢了下來,那些人都是朝著鎮(zhèn)遠王府的方向去的...

  “快去瞧瞧,聽說鎮(zhèn)遠王府今日就要被抄了。”

  “你也聽說了,據(jù)說那府中可是藏著不少金銀財寶呢!”

  “是啊,今日可得好好見識見識?!?p>  人們越說越興奮,慕成雪默然聽著,身體變得僵硬,原來一切都是真的。鎮(zhèn)遠王府沒了,他的父兄不在了,她死在蕭琰劍下。只是唯獨她重生了,重生在這個陌生的少女身上,他們都不在了,自己重生意義何在?隨著人流而動,暮成雪回過神來時,已經到了鎮(zhèn)遠王府門前。

  王府的大門緊閉,氣勢逼人,一如往昔。慕成雪卻怔住了,眼淚倏地一下奪眶而出。

  幾個侍衛(wèi)正踩著梯子摘下鎮(zhèn)遠王府的牌匾,題寫著“鎮(zhèn)遠王府”幾個大字的牌匾從高處直直墜落,一瞬間分崩離析。

  三歲那年,她不愿離開金陵,父王抱著她騎在馬上,看著這匾額說過的話,她從未忘記。

  “阿雪,“鎮(zhèn)遠王府”這四個字是邊關數(shù)萬將士用性命換來的,慕家人要死守,為慕家軍的榮耀,更是為國家,為百姓。”

  “是,父王?!蹦匠裳┨鹬赡鄣哪橗嬐赣H分外認真。背對著夕陽,父親抱著她和一千親衛(wèi)往西北而去,一去便是十年。

  十年之間,金戈鐵馬,驅逐韃靼,終換來了邊境安寧,朝廷的嘉獎,百姓的稱頌,一時之間,鎮(zhèn)遠王風頭無兩。

  “小姐,小姐”素兒著急的喊聲拉回了慕成雪,瞧著淚水漣漣的小姐心中的疑問已然堵到了喉嚨卻不敢問出,“您身體可有不適?”

  “無妨”慕成雪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仍舊注視著那塊裂了的匾額,聲音顫抖著問道:“素兒,今日是幾月初幾?”

  “小姐,已是十一月初八,我們進京已有一月?!彼貎夯卦?。

  原來她已經死了半月,為何會重生呢?慕成雪早不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此時卻也糊涂了。

  “從此再無鎮(zhèn)遠王??!”聚起來的百姓揣著袖子張望著,議論聲漸起。

  “那又如何?鎮(zhèn)遠王擁兵自重,意圖謀反,視邊關十萬將士性命如草芥,如此不忠不義之人,人人得而誅之?!?p>  人群中的議論聲到慕成雪耳邊如蚊蟲般嗡嗡作響,她的心卻漸漸冷了下來,世道如此,反倒沒了辯駁的力氣,心中嘆著“父王,這就是您守護的臣民?。 ?p>  “據(jù)說前日午門處斬鎮(zhèn)遠王府上下二十一人,那地上的血沖了好幾遍還去不干凈?!?p>  “那日場面我也目睹了,造孽啊?!币霍W角花白的老翁嘆氣道,卻不知這造孽指的是誰。慕成雪緊握著蒼白細嫩的手,修剪的宛如彎月的指蓋深深的陷入肌膚。

  鎮(zhèn)遠王府的大門轟然打開,彼時還站在人群外的慕成雪和素兒已然擠到了最前面。京兆尹的侍衛(wèi)從門內魚貫而出,將百姓擋在外面,隨后抬著箱籠的侍衛(wèi)開始裝車,一個侍衛(wèi)突然腳下一絆,抬著的箱子傾倒在地,人群中突然沸騰了,“全是黃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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