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塵雪知道庭芳不會罷休，便說了離開皇城的事。可她并不想一一都讓庭芳知道。她未提碧梅，未提她夭折的孩子。
聽完嵐塵雪的訴說，庭芳大驚失色，眼中泛起淚花。
“你為何不早說?！蓖シ夹闹械囊苫笥卸狻?p> “原本，不想告訴姐姐的，但現(xiàn)在是瞞不住了。害得姐姐也要為我傷心?！?p> 庭芳湊近她耳畔，大聲卻緩慢的說道：“難怪你突然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對百里川也那般絕情。你說要到百里川不會出現(xiàn)的地方，無論哪都可以。你只是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他難過。你愛他對不對？”
那雙失神的眸子看不出表情來?！敖憬阒徽f對了一半。我是愛他，可愛本就是相對的事情，他對我從未付出真心，欺騙利用都還是為了寧馨雪。先前的那些情景就像一把把刀割著我的心。我與他本就是一段孽緣，此時倒是剛好。更何況他心并不在此，過不了多久，他……便會把我忘了?！?p> “你還是介意她與寧皇后的事情嗎？”
嵐塵雪緘口不言。
庭芳兀自道：“雖然百里川曾喜歡過寧皇后，可我看得出來，他百里川的心已經(jīng)在你這里?；蛟S這里面真的有誤會呢？有時候，眼見并不為實?！?p> “姐姐什么時候也開始站在他那邊了？”
庭芳面露困惑，將從前的過往在心中快速的過了一遍?！拔乙膊恢溃緛砦沂峭τ憛挵倮锎ǖ?。可我一直覺得他百里川藏了很多東西。雖然不確定，但是總給我那種感覺。塵雪，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疑惑一件事情?！?p> “什么？”她問。
“你剛被送到醉香軒那天，我是被老媽特意叫去你那里的。以往我雖是被靈巧兒壓了下來，可從未被當成一個端茶倒水的丫頭。當時并未覺得有什么，可事后越發(fā)覺得，我與你的相識都好似刻意被人安排。那個人，也許就是百里川?！?p> 嵐塵雪心下一怔，頭腦里理不清了，越想越是引起一陣頭痛。
“不可能的，他這樣做完全沒有意義。當時，他對嵐家對我是有多厭惡，我是清楚的。不管是不是，如今都不重要了?！?p> “那所有的傷痛就要自己抗嗎？這些都不是你的錯。若不是百里川樹敵太多，若不是他沒有立刻去尋你，你就不至于中毒?！蓖シ嫁D(zhuǎn)念一想，赫然站起，“不行，我去告訴百里川。若他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能不管！”
嵐塵雪倏地拔出匕首抵上了自己的脖子。“庭芳姐不要！你若告訴他，我現(xiàn)在就死在你面前！正是因為我一開始便是抱著復(fù)仇的心才會變成這樣的。這些苦都是我自找，是報應(yīng)。”
“好，我不說，你放下。”庭芳此時真的難以保準她不會再做傻事。眼見她手中的匕首放下，才舒了一口氣。繼而坐到她的身側(cè)，“為了一個百里川，到底值不值的？”
嵐塵雪沉默片刻，喃喃：“我不是為了他?！?p> 庭芳長嘆一聲，“你還說不是為了百里川！要不是為了他，大可以要他為你找解藥，以償還他欠你的情。可你呢，只想著自己承受?！?p> “我怨他，怨他騙我，怨他再次利用了我，可是我還是放不下對他的感情。就算他說的假話只為達到目的，我依舊欣然接受。”眼淚再次乘睫，“我放不下，忘不了。明明知道他不值得，可我心里還是不后悔?，F(xiàn)在我倒是知曉慕陽那時的感覺了?！?p> 她陷入短暫的沉默，她想起與百里川經(jīng)歷的種種。
“一個你可以用命去做交換的人，才是你最愛的人。一個在你最痛苦時候想起的人，才是你最愛的人。即便他傷你最深，還是愛，還是狠心不起來?！?p> 嵐塵雪捂住心口，兀自想著那一副輪廓，屆時便落了淚。
庭芳抱住她的頭，倍感心疼?！昂昧?，不要哭了，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隨心便可?！?p> 眼下最重要的還有另一件事。庭芳眉頭一皺，“你身上的毒真的無解嗎？我不信凌國那么大，會沒有人可以解毒?！?p> “我中的是慢性毒藥，暫時只是難受一些死不了的。我只想好好過剩下的時日。至于解毒之事，不會強求。”
蘇懸說即便傾國之力也難解，所以她根本不報希望。
“你可想好去哪？”庭芳問道。不管她還有多少時日，她奉陪到底。
“皇城?！睄箟m雪說道。
“皇城！那可是百里川的家啊？他豈會不出現(xiàn)。”
正因如此，百里川才會認為皇城是她萬不會再待的地方，萬不會重逢的地方，反倒是她躲避的好去處。
“姐姐沒有聽過，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嘛?！?p> 況且，她或許都撐不到皇城。
庭芳應(yīng)聲，如今嵐塵雪說什么便是什么，全部按她的意愿，但解毒之事，不會放棄。
她當真是一個傻丫頭，為了愛連命都不要了，可就算她做了這么多，她最愛的人又不知道，付出的這些又有何意義。
庭芳心里想著，他百里川別想將嵐塵雪忘記，就算以后真的不測，她也要日日在百里川身邊提醒他。
若百里川還存留一些情意的話便讓他懊悔一輩子，若真的無情，也休想舒舒服服地！
百里川養(yǎng)傷十余日，身體恢復(fù)了差不多。
他終歸還是要離開這個地方的，就算他心里裝著一個人，甚至還期待著那個人像上次一樣折返回來。
禁軍整齊待發(fā)，百里川立于營外，卻遲遲不見延言的身影?！皝砣耍友阅娜チ?？”
“延大人為王爺去牽馬，應(yīng)該在馬廄?！?p> “去看看?！卑倮锎ㄒ宦暳钕?。
他環(huán)望整個軍營，再無那個人清瘦的影子。百里川不禁陷入冥想。
馬廄處，一士兵找到了坐在那里深思的延言。
“延大人，王爺催您過去呢?！?p>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延言再次攥緊了拳頭，心中篤定。
營外，百里川見延言前來，便上了馬車。他的身子未恢復(fù)，尚不能騎上夜颯。
“出發(fā)！”
一聲令下，禁軍前行。百里川斜臥，從車簾縫中卻不見延言有所動作。
“停車。”百里川悻悻拋起車簾。
“王爺?！毖友噪S之跪地，拱手向著車子。
“你做什么？”
“屬下請命，不隨王爺回皇城。”
百里川心下恍然，他明白延言想做什么。
“延言，本王的事情你不要管?！?p> “屬下只是想幫王爺?shù)拿Γ鐾鯛斚胱鰠s不能做的事。”
“延言，你！你若不隨本王回皇城，便不再是本王的手下?！?p> “屬下……心意已決?！毖友詰B(tài)度堅定不移。
百里川見狀，遲疑片刻，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延言?！昂?，隨便你！”
百里川怒將車簾放下，一聲令下，車馬繼續(xù)而去。
那個人究竟有什么能力，可以改變這么多人。
看著禁軍隊伍漸漸遠去，延言遲遲未曾起身。
“屬下定尋得嵐姑娘，替王爺照顧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