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祁謙載著我,徑直回了段宅。車子甫一停穩(wěn),便看到門口站了個人。
那人聽到響動,轉過身來,正是楊勁。
他八成是來找段祁謙的,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杵在門口。
“可算回來了你?!?p> 段祁謙往宅子內看了一眼,“他們不讓你進去?”
“哪兒能。只是我嫌里頭悶得慌?!?p> “什么事?”
楊勁四下看了一眼,“要不,還是換個地方說吧。”
段祁謙看了我一眼,點頭,“正好,去老地方?!?p> “正好?什么正好?”
段祁謙照例敷衍,“沒什么,上車?!?p> 楊勁對他的敷衍見慣不怪,也沒追究,鉆進了駕駛座。
“老地方?你們是去我那里?”
段祁謙輕點下頭表示回應,接著用眼神示意我上車。
好吧,不蹭白不蹭。
這個點正是兩界交替之時。陰間華燈初上,已然熱鬧了起來。放在段祁謙和楊勁的眼里,卻是燈火闌珊,街上只見零星的路人。
我專心致志欣賞著兩屆的蒼生百態(tài),段祁謙和楊勁則一路談著事情,直到車停在了我屋子門口,他倆的交談仍未結束。
看來他每天的事情是真的多。一想到這,后悔和感激又開始并蒂滋生起來。可這復雜的感覺還沒持續(xù)多久,我的心思就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過去。
我剛踏進大門,便看到院子里,立著兩個身影。
沈清和與景佑一大一小,相對而立,不知在談論些什么。聽到動靜,齊刷刷地往我這邊看來。
比起景佑這個點就起來了,我更驚詫于沈清和的出現。他業(yè)務如此繁忙的大明星,怎么會這個時候出現在我家里?
莫非有什么極為緊要的事?
可論我怎么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時怔住,我頓在原地。一旁的段祁謙也在此刻停住了腳步。
楊勁走了一陣才發(fā)現人沒有跟上去,于是也停住了,回頭一頭霧水問段祁謙,“怎么不走了?”
段祁謙沒回,甚至看也沒看一眼楊勁,他的目光緊緊鎖在沈清和身上,意味不明。
楊勁見沒回應,也順著段祁謙的目光看過去,卻只看到幾根雜草,不由得更加一頭霧水。
可幾秒后,楊勁像是回過神般,猛的去拉段祁謙,“走走,咱換個地?!?p> 段祁謙穩(wěn)如泰山,任楊勁那么大的力氣,愣是沒動分毫。
“你先進去等我?!?p> 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也沒往楊勁那看一眼。
楊勁伸手在段祁謙眼前晃了晃,“沒事吧?”
“嗯?!?p> 楊勁又往沈清和所在方向看了幾眼,這才滿腹狐疑地走了。
“你又偷偷溜出去了!”卻是景佑最先說話了,開口便是一頓控訴。
“你每天起那么晚,我又無聊,就出去逛逛嘛。”我又可恥地開始裝無辜。
不等景佑有所反應,我便將目光轉向沈清和,“你來……是有什么事么?”
他笑,“也算不得有什么事,就是最近發(fā)現了一處好玩的地方,恰好今日得了空,就想著邀請你和景佑一起去逛逛。”
我想著段祁謙和楊勁在這邊談事情,剛好互不打擾,正準備應允,就聽一旁的段祁謙冷冷來了一句,“不準去?!?p> 我的笑一下梗住。
這是命令?
不過,憑什么?
憑我欠了他人情?
我確實欠他良多,按理說,他對我有所要求也不算過分。
但他這語氣著實讓我不爽。如同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抵押物,只需聽他頤指氣使便好。
可一想到之前他為我所做的事,卻又不太好直接懟回去。更重要的是,沈清和與景佑還在現場,我只得暫時壓制住自己的脾氣。
算了,等后面再好生和他掰扯掰扯。
我向沈清和抱歉一笑,“謝謝,只是我最近都沒怎么休息好,一會想補個眠……”
一下子,我實在想不出什么像樣的理由來了。說是理由,更不如說是借口,我想在場的除了景佑,沒誰會聽不出來。
沈清和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不快,甚至似乎把我的話當了真,以關懷的口吻問道,“怎么了?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什么煩心事?”
“好像都沒有,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好,應該過段時間就好了?!?p> 景佑在一旁似有擔憂,“姐姐,你真的還好嗎?”
我打了個哈欠,“沒事啦,就是有些困?!?p> 見此,沈清和倒也沒堅持,“那好,今天就不打擾了,你好生休息。”
一聽這話,景佑剛放松的臉轉瞬帶了些失落,“啊……那今天不能去玩啦?”
沈清和笑瞇瞇的,“無妨的,你想去的話,我?guī)闳?。?p> 景佑看了一眼我,“可是姐姐……”
“沒事的,去吧?!?p> 得了我的應允,小屁孩之前的失落瞬間一掃而空。
我目送景佑與沈清和消失在視野里,這才準備進屋。
一轉身,就對上段祁謙那張冷冰冰的臉。
“你……你不是有事要談嗎?怎么還在這?”
“還說之前的消息都是亂傳?”
我愣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他說的估計是之前的緋聞。
“本來就是亂傳啊?!?p> 他沉聲開口,“你是當我瞎還是拿我當傻子?”
我在內心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既不瞎也不傻。
你是病了,患了臆想癥。
再聯想到剛才他對我說話的語氣,我的回答不自覺帶了一絲不悅,“他自己來的啊,又不是我約的。再說了,就算是我倆約好的又怎樣,朋友間一起出去玩都不行了?”
他瞇了瞇眼,“朋友?”
我不知道他在這陰陽怪氣的發(fā)什么瘋,不過一碼歸一碼,之前我因欠了他人情而處處忍讓,這會實在是忍不了了。
“怎么,我就不配和大明星做朋友?再者,不管我跟他是什么關系,就算傳言是真的,又關你什么事?我是欠你人情沒錯,可又不是賣給你了,和誰交往是我的權利和自由,還要經你同意不成?”
他俊眸一沉。
我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等了一會,卻是再無動靜。
半晌,他轉身往屋里走。
“不是說了要報答我的么?過來?!?p> 這是要……
管他的,我心一橫,跟了上去。
楊勁在里面一臉嚴肅地來回走動,見到段祁謙入內,神色一松。
“我說,今晚這怎么陰惻惻的……看你剛才那樣子,我還以為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嚇死我了?!?p> 我嘴角抽了抽。
段祁謙沒理會他,只淡淡道,“說正事?!?p> “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情報說三天后,伊堂修一將率親信到達永和?!?p> “目的?”
楊勁頓了一頓,沉聲回道,“錢?!?p> 說完,又詳細解釋了一番,“永和經商之人頗多,其商會在全國都赫赫有名,這點,你我清楚,伊堂更清楚。這次說是來考察經濟,想聯合當地機構進行投資,不過其目的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永和那邊不少商家已經亂了陣腳了?!?p> 我在一旁靜靜聽著。他們談論的具體是什么我不太明白,不過聽起來,伊堂修一似乎是個日本名字。而永和,應該是個地名。
我不免疑惑。段祁謙說讓我報答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很顯然,并不會只是站這陪他談事情。
楊勁說完,看向段祁謙,似乎等著他拿主意。
段祁謙站那一動不動,沉默著,在昏暗的光線里,像尊雕塑。
許久,他回:“去趟永和?!?p> “好,我去安排?!?p> “不用,我親自去?!?p> 楊勁聽此,明顯的詫異,“我找?guī)讉€弟兄一起去就可以了,犯不著……”
“永和離這不遠,唇亡齒寒的道理我想你應該懂?!倍纹钪t打斷他,“再則,傳聞伊堂修一是個頗厲害的人物,趁此機會,見見?!?p> 楊勁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只回了個“好”字。
“你先走吧,回去準備準備。”
“你不跟我一起走?”楊勁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還留在這鬼地方作什么?”
段祁謙瞟了他一眼,“你話很多?!?p> “你……”楊勁氣結,“算我多管閑事,我走了!”
不料走到門口,還是停了下來,回頭惡狠狠道,“你要做什么我管不著,不過還是提醒你,萬事小心為妙,別再搞得像上次那樣差點丟了性命!”
說完,大步一邁,幾下消失在視野里。
“現在可以說了吧,要我怎么報答你?”
段祁謙想也沒想,回——
“跟我去永和。”
???
這算哪門子報答?
未必你是缺個隨行丫頭?
“到了那邊之后會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補充道。
我無暇追究具體所為何事,比起這個,眼下另一個問題似乎更亟待解決——
“那景佑怎么辦?”
他看著我,“如何處理,那是你的事情?!?p> 我一口氣還沒順得過來,他已經往門外走去。只遠遠丟來一句話:
“明天下午兩點左右出發(fā),別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