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萬跟靜容和董醉蘭吃完飯,就要趕到集市上去。
董醉蘭叫住張百萬:“你小王八犢子脖子上的傷怎么樣了?”
張百萬回頭笑道:“不礙事,就擦破了點皮。”
那叫擦破了點皮嗎,那都快特么要他的命了。
但張百萬平時雖然在外人面前橫,對親人卻是百般順從的。一來他不想讓董醉蘭擔(dān)心,二來就算董醉蘭知道了也無濟于事。還會讓董醉蘭平添幾分煩惱。
靜容已經(jīng)洞穿張百萬的心思,并沒有說什么。
董醉蘭走到張百萬身邊說道:“你還沒給我說,為什么不給鎮(zhèn)上那家飯店做豆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媽,你想多了?!睆埌偃f說道:“別人去飯店消費,都是沖著里面的山珍海味去的。誰還稀罕這平常百姓家的豆腐。再說飯店也要不了這么多豆腐。以后我們還是在集市上賣賣就好了?!?p> 董醉蘭琢磨不透張百萬的心思,既然人家不愿意要你做的豆腐。你總不能強行賣給人家吧。
董醉蘭嘆了口氣,本來還指望著多賣點豆腐,幫靜容和張百萬置辦幾身衣服。這下全泡湯了。
張百萬笑著對董醉蘭道:“媽,我去鎮(zhèn)上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董醉蘭不高興地看著張百萬:“你個小王八犢子能有什么正經(jīng)事。你要是能正經(jīng)娶上個媳婦兒,你媽我這輩子就算阿彌陀佛了。”
董醉蘭的話還沒說完,張百萬已經(jīng)走了出去。
“這個小王八蛋,一天不知道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靜容說道:“媽,哥也是為了咱家著想嘛?!?p> “你太抬舉他了,”董醉蘭嘆了口氣道:“他要是讓我少操點心,我就天天燒高香了。”
靜容已經(jīng)坐到院子里,逗自家那只毛絨絨的小狗。這只小狗不時地假裝要來咬靜容的鞋子。咬住了又放開,還不忘在一邊跳來跳去,逗得靜容開心地笑個不停。
此時張百萬已經(jīng)到了鎮(zhèn)上,王福貴和他那個親戚唐天材早在那兒等待了。
一看見張百萬,王福貴趕忙迎上去:“萬爺,我們可等你很久了?!?p> 說完王福貴遞給張百萬一支煙,王福貴指著唐天材說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親戚,我表姑媽的兒子唐天材?!?p> 張百萬朝唐天材瞅了一眼,一副文文弱弱的書生模樣:“他這副瘦不拉幾的身體,吃得消礦上的活嗎?”
“你別看他瘦,”王福貴忙賠笑道:“這可是個肯使力氣的主,他除了會寫書,還會點拳腳功夫?!?p> “是嗎?“張百萬饒有興趣地走向唐天材:“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不要到了礦上再想回來。到時候我不好跟別人交代啊?!?p> 唐天材笑道:“這個你放心,萬爺。我年紀(jì)還輕,寫小說需要在生活中尋找素材,我就權(quán)當(dāng)體驗生活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才,”張百萬說道。
唐天材自負(fù)地說道:“懷才就像懷孕,只有時間長了凸顯出來,別人才會知道嘛?!?p> 嗯,好像還說得很有道理。
但你有才是一回事,去礦上干活又是另一回事??峙碌綍r候你每天累成狗,根本無暇顧及你所謂的才華。而這些所謂的才華,也會被現(xiàn)實生活消磨殆盡。等你磨平棱角,你就不會再說自己有什么才華了。因為有才華的人大把的是,不見得人人都能出人頭地。
“我們走吧,“張百萬說道:”張科長還在等著呢。”
三人頂著炎炎烈日,向張鎮(zhèn)那棟四層樓走去。
這也是鎮(zhèn)上唯一凸起的高樓。
張百萬三人走進張浩言的辦公室。
張浩言早在那兒等待了,張浩言看見張百萬脖子上纏著白色的棉紗,關(guān)切地走過去問道:“張兄弟,你這是跟人打架了?”
張百萬在一條長凳上坐下,王福貴和唐天材也跟著在旁邊坐下。
“今天早上被狗咬了,”張百萬說道。
“那你要去鎮(zhèn)上的診所打一針狂犬育苗,”張浩言說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p> 王福貴插嘴說道:“我就見過一個犯病的,被家人用鐵鏈鎖住。家里的木門都被他咬來吃了,還會學(xué)狗叫?!?p> 唐天材實在看不下去說道:“你那沒有什么科學(xué)依據(jù)?!?p> 張浩言說道:“被狗咬可不是小事,要盡快去注射育苗?!?p> 張百萬說道:“不礙事,等一會我就去診所注射一針便是?!?p> 張浩言每人發(fā)了一根煙。他坐到自己辦公的位置上問道:“張兄弟,考慮好了沒有?”
張百萬笑道:“張科長,你看我連你要找的另外兩個人都帶來了。”
張浩言往王福貴和唐天材身上瞅了一眼:“好,那你們抓緊把沒完成的事情趕緊處理掉。等通知一下來,我就讓人送你們?nèi)?。?p> 王福貴賤兮兮地問道:“張科長,我們是坐火車去嗎?”
張浩言點點頭。
“火車費報銷嗎?”王福貴又賤兮兮問道。
“那是當(dāng)然,”張浩言說道:“車費和食宿,都不要你們出一分錢。另外,這是一次內(nèi)招,你們得在我這里簽一份保密協(xié)議。”
說完張浩言從辦公桌里抽出幾張已經(jīng)打印好的紙,隨手放在桌上:“名字會寫吧?”
張百萬看了張浩言一眼:“這里除了王麻子,我跟唐天材都是吃過墨水的。只是沒有你幸運而已?!?p> 張浩言訕訕笑道:“張兄弟說的是。”
王福貴拿起那張保密協(xié)議:“雖然我不識幾個字,但是名字還是會寫的?!?p> 王福貴拿起桌上的水筆,像劃大字一樣簽上自己的名字。唐天材比較謹(jǐn)慎,他仔細(xì)地看完保密協(xié)議,對上面的幾個疑點提出了疑問。張浩言一一作了回答。
唐天材經(jīng)過再三確認(rèn)后,才簽上名字。并摁上手印。
等張百萬簽完字摁上手印后,張浩言拿起那幾張保密協(xié)議道:“以后你們就是麥田金礦的一員了,得遵守協(xié)議上的規(guī)定,否則麥田金礦可以隨時解雇你們,還要扣押你們的薪水。”
一聽說要克扣薪水,張百萬就一百個不愿意起來:“我們憑力氣掙的血汗錢,為什么要克扣?”
張浩言忙陪笑道:“張兄弟,我說的是違反協(xié)議的情況下。你不去違反協(xié)議,人家克扣你那點薪水干什么呢?”
不知道為什么,張百萬的心里有點不踏實。但為了妹妹靜容和母親董醉蘭過上好一些的生活,他別無選擇。
張浩言將保密協(xié)議鎖緊抽屜里,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就不留幾位了,等下我還有個會。至于哪天動身,我會派人通知你們的?!?p> 張百萬三人離開張浩言的辦公室,走到外面正烈日當(dāng)空的大街上。
張百萬覺得整件事好像哪里不對,又找不到這種不對的源頭。這個張科長,狡猾得像只狐貍,辦事又滴水不漏。正是張浩言這種滴水不漏的作風(fēng),讓張百萬心里隱隱有了些不安。
王福貴指著前面的診所道:“萬爺,你去打一針狂犬育苗吧?!?p> 小診所的醫(yī)生老王正在給一個生病的老太太輸液,此時診所里除了這個老太太,沒有別的病人。
張百萬三人在小診所的長凳上坐下。
老王給老太太掛好鹽水,就走過去問道:“你這小王八犢子怎么又來了?”
老王已經(jīng)看見張百萬脖子上的傷:“你脖子怎么了?”
王福貴接過去說道:“今早被狗咬了?!?p> 老王看了一眼張百萬脖子處的傷,已猜到七八分:“瞎說,要是被狗咬到脖子,他早一命嗚呼了。”
張百萬瞪了老王一眼:“你來看看,要不要緊?”
老王過去小心翼翼拆掉脖子上的棉紗,看見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你這傷的不輕啊。傷口太長,恐怕要縫針?!?p> “縫針就縫針,別磨磨唧唧的?!睆埌偃f說道。
老王“咦”了一聲:“就在今天早上被送來一個病人,褲襠被抓爛,讓我給塞回去?!?p> 張百萬沒有說話,他不想讓老王以為那件事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那你給塞回去了沒?”王福貴在一旁笑的疼。
唐天材冷冷看著王福貴:“要是掏了你的,你就不會這樣笑了?!?p> 王福貴趕緊恢復(fù)成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
老王拿來消毒棉,沾上酒精幫張百萬把傷口仔細(xì)地擦了一遍。這傷口實在太深,連老王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醫(yī)生也沒見過。雖然平時來診所里的小傷小病的并不少。
但像今天這樣一下子來了倆大病號,這還是他開診所以來第一次碰到。
“我說我這里沒有那條件,”老王說道:“我讓他們趕緊送他去縣醫(yī)院,能不能保住他自己,這要看天意了?!?p> 老王拿出針和線:“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下?!?p> 張百萬疼得齜牙咧嘴:“要縫便縫,廢什么話。”
王福貴一邊說道:“醫(yī)生,你為什么不給萬爺上麻藥?”
老王尷尬地笑道:“麻藥剛用完了,所以只能這樣了。再說麻藥打多了會刺激腦神經(jīng),未必是件好事?!?p> 老王拿著針線,像縫補衣服一樣,一針一針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