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詫過后,方相氏芷蘿對鴻產(chǎn)生了好奇。
暗忖,這孩子是少典氏的后代,按理說血脈中定當蘊含著熊之力。然而聽聞少典部的熊之力越來越薄弱,以至于當代少典氏的所謂熊變,已經(jīng)只是身材變得更加魁梧,卻無法化身成為巨熊,因此當看到鴻的身上似乎沒有薩滿之力時,她也只當少典部這一代年輕人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薩滿之力,成為普通人了。
但她沒想到,這孩子的身體里竟然有這樣狂暴的薩滿之力,甚至一旦爆發(fā)出來,便是在這中原大地上也可成為屈指可數(shù)的強者。
然而他的力量卻無法顯露出來,這讓方相氏芷蘿感到匪夷所思。
眼見著嫫凝望鴻的目光充滿擔憂,方相氏芷蘿卻忽然福至心靈,暗想,這孩子莫不是撿到了寶。
在這一瞬,方相氏芷蘿就想到了他們方相部族的宿命,看著女兒的那顆丑陋的黑色豹頭,內(nèi)疚感又浮上心頭,又想,鴻這孩子或許是能夠解開方相部族宿命的關(guān)鍵,或許通過這孩子,方相部族獲得薩滿之力的方式將由此改變。
于情于理,此時此刻,她對于鴻已是不能不救。
于是,她邁步上前,麻布長袖一掃,便將鴻隔空攝起,帶著他與嫫一同回到了嫫的臥房。
將鴻重新放在榻上,方相氏芷蘿的雙手氤氳出五彩霞光,輕輕地按在鴻的胸膛上,五彩的光芒仿佛化作流水,慢慢流進鴻的胸口。
或許是鴻昏厥過后不再產(chǎn)生逆反情緒,方相氏芷蘿隱隱感覺到,他體內(nèi)的那股力量靜悄悄地蟄伏不動,任由這五彩流光修補著鴻心肺中的傷勢。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方相氏芷蘿的額頭沁滿了豆大的冷汗時,鴻的傷勢終于趨于愈合。五彩霞光漸漸消散,方相氏芷蘿收回雙手,勉強直起身來,卻覺得眼前一黑,仿佛就要暈倒,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用手扶額。一旁的嫫連忙上去,一把扶住母親,“母親,沒事吧?!?p> “唉,你是問我沒事呢,還是問他沒事呢?”方相氏芷蘿輕嘆一聲,揶揄道。
聽了這話,嫫立即羞澀起來,微微頷首,目光游移不定,緊咬著下唇不知該說什么。方相氏芷蘿看到女兒的窘態(tài),心情更愉悅了不少,抬起手揉揉女兒的腦袋,溫柔地說道:“女大不由娘,你若是喜歡他,那就跟他好好相處,母親也想看看這個孩子,有沒有本事成為我女兒的夫婿。不過以他現(xiàn)在一拍就倒的樣子,恐怕難以與你長相廝守呀?!?p> “母親……”嫫羞得遭不住,嬌嗔一聲,似乎在對母親撒嬌。雖然她已經(jīng)算是薩滿中的強者,在中原大地上也赫赫有名,但在母親方相氏芷蘿面前,卻依舊是一個嬌羞的小女生。
方相氏芷蘿聽到她一聲嬌嗔,慈母的心都融化了,只好無奈地說:“好好好,你們好好相處,我先回房去了,等他醒了,可以帶他來見我,好好聊聊?!?p> 方相氏芷蘿離去后,房間里只剩下嫫與昏迷的鴻。嫫跪坐在榻邊,看著宛若沉睡似的鴻安靜的臉龐,心中卻越發(fā)地糾結(jié)起來。
——我要如何知悉他的心意呢?
方相氏的女兒向來豪爽,甚至比絕大多數(shù)部族的男兒更加豪爽。而狙殺妖獸于舉手投足間的嫫,更是揚名中原的巾幗英雄,她那攝人心魄的豹子頭以及英姿颯爽的雷霆手段,早已印刻在中原各部族的心里。
只是此刻,她卻有些為難。
——我要如何知悉他的心意呢?
女兒家的思量縈繞心頭。
——我是喜歡他的。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墒恰@種事,總不好我去說。
——這悶葫蘆,整日只知道做弓箭、送弓箭。
——他做的東西還真不錯。
嫫不經(jīng)意地撫摸套在左腕上的連發(fā)弩,眉眼間便有了盈盈笑意,心中也春風盎然,心中似乎又有了主意。
——他已送了我禮物,我卻沒什么送給他的。
——送些什么好呢?
正思索間,聽到身邊躺在榻上的鴻傳來夢囈,嫫恍然清醒過來,連忙去試探鴻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額頭,見他一切平穩(wěn),嘴角忽又泛起一抹調(diào)皮的微笑。
——他不是要去剿滅有巢部么?我便送他一件趁手的禮物吧。
心思至此,身影飄忽,宛若一道清風,眨眼間嫫已經(jīng)消失在了門外。
那禮物不在陳城,而在陳城以西數(shù)十里外的鼓鐙山。據(jù)典籍上所記載,鼓鐙山上有一種仙草名叫榮草,它的葉片像柳葉,根如雞卵,食之有已風之效。
在嫫所處的時代,關(guān)于榮草也只是一個傳說,人類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占領(lǐng)仙山湯谷,因而仙靈妖獸時長出沒于山海之中。
然而對于嫫來說,榮草卻不止是存在于傳說中。前次她護送榆棢去北境尋少典部時路過鼓鐙山,在其山巒上曾感受到些許若隱若現(xiàn)的仙氣,她想那應該就是榮草無疑了。只不過當她打算前去探尋時,卻嗅到了無比濃郁的妖氣。
俗話說仙靈之畔必生妖。以這妖氣的濃郁程度來看,怕是一頭大妖。雖然也未必就是她的敵手,但彼時她有護送榆棢的任務在身,對于榮草又非志在必得,因而便忽略過去。
如今想到鴻要遠征有巢部,便打算以此仙草投桃報李,也助鴻一臂之力。
她腳踏風潮,在半空中飛行,宛若一只飛鳥,更似流云閃電,飛了半日的光景,便來到了鼓鐙山下。
鼓鐙山,山如其名,形似半個橢圓矗立在蒼茫荒原上,郁郁蔥蔥,滿是翠綠,而山頂又突兀地擴散開來,宛若升起了一片碧綠的云霞,遠遠望去,便如支撐大鼓的鼓凳一般。
那片比山根還要壯大的翠綠云霞,也分不清是奇異的樹林,還是一片巨大的巖石。
仰望這座幾乎高聳入云的奇異大山,嫫心中感到愉悅,再加了一把力,飛速御空往山梁處飛去。
她的薩滿之力雖然強到可以御風疾馳,但離地最多也不過百丈高,因此無法如飛鳥一般落在山巔,只有橫沖過去,落在山梁上。
然而她一落在山梁上的樹冠中,便覺得這看似平靜的山林上空勁嵐呼嘯,那曾經(jīng)感受過的濃郁妖氣撲面而來,緊接著她的薩滿之力竟在這一刻失衡,飛行法術(shù)頓時解除,整個人便從樹冠上墜落下去。
好在她身手矯捷,半空中一個翻身便擺正身形,穩(wěn)穩(wěn)落地。但與此同時,一股危機感自心中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