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掌柜的越發(fā)輕蔑的眼神,一怒之下拍桌子道:“不買了不買了!”隨即讓女兒將耳墜子取下來還給掌柜。
掌柜一臉嫌棄道:“對不住了,夫人,姑娘。咱們長安城里的夫人姑娘們都講究,別人戴過的首飾她們堅決不買,這耳墜子……恐怕您得買走了?!?p> 氣得母女兩人又是一陣大罵,若不是還在集市當口,怕是要成罵街的潑婦。
好在只有一對金耳墜子,她們勉強還能買得起,只是徹底將盧清楚恨上來。
瞧見又有富家夫人姑娘來鋪子里,盧清慧眼里閃出邪惡的光,刻意提高了音量道:“哎呀,聽聞國公府長公子與李家大姑娘定親了,真是可喜可賀!只是我聽說,盧二姑娘嫁給崔二公子之前似乎與長公子還成就了一段佳話呢,也不知是否屬實?”
旁人雖不認識這對母女,卻是認識盧清楚的,聞言都紛紛向她投去小心翼翼打量的目光。
眼神里分明寫滿了諷刺。
盧清楚臉上的笑意消失,淡定端起茶淺嘗了一口,眼中的惡意比起對方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姑娘近日才來長安吧?敢問是哪家人士?”
“……”
混賬!這叫她如何自報家門?!若是這會兒就叫旁人知曉她們原本是一家,豈不是要鬧得人盡皆知盧家長房與二房不合!
時人都注重門庭和睦,若讓人知曉她當眾諷刺自家堂姐,不就徹底毀了名聲,哪還能有機會嫁入高門?
于是眾人就瞧見那母女二人臉色難看地杵在原地,當掌柜將包好的金耳墜子遞上來,請兩人付錢時,那臉上的色彩更是讓人好笑。
大約是沒料到一對金耳墜子而已,竟會貴得超出她們的想象。
在這騎虎難下的當口,只能將全身的所帶的銀錢都搜羅出來,剛好湊齊交給掌柜。
滑稽可笑的場面不禁讓旁的夫人姑娘抬袖遮臉偷笑。
兩人猶如過街老鼠,拿上金耳墜子逃也似的離去。
盧清楚心情不佳,也不想再多停留,起身戴上帷笠離開。末了聽見身后的婦人們津津有味地聊著:“聽聞李家大姑娘這幾日病了,咱們用不用去探望探望?”
后面的話她沒再聽見,徑直走開了。
未行多遠,迎面遇上帶領(lǐng)禁衛(wèi)軍巡邏的崔景崇。
前些日子才升為禁衛(wèi)軍眾多統(tǒng)領(lǐng)中的一個,雖也不見得是多高的官職,但比起以往的駕部員外郎來說,也算是升官兒了。
畢竟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是有實權(quán)的。
盧清楚本不欲與之有交集,奈何對方一眼便認出她來,且大步上前來,似乎毫不顧忌旁人的眼光。
“方才我去了你府上,許媽媽說你出門了,本想著最好能遇上,果不其然還真叫我給遇上了?!?p> 如今這人瞧著比以往更意氣風發(fā)了些,大約是升了職,覺著前途一片光明了。
“崔統(tǒng)領(lǐng)好悠閑,上值期間還想著自個兒的私事,不怕被皇上知曉了治你的罪?”
崔景崇難得笑得輕松,沖身后的禁衛(wèi)軍揮了揮手,示意繼續(xù)巡視,自己拽了她的手腕往一旁的酒樓里走。
盧清楚用力掙扎也沒能掙開,這會兒是真有些生氣了。
“你作甚?!光天化日之下莫要動手動腳!”
直到被他摁在雅間的座位上,她仍然想起身離開。
崔景崇神色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輕聲道:“你好好坐著,我有些話想對你說?!?p> “你我之間還有什么可說的?之前我說的還不夠明白么?”
他不在意她的怒氣,吩咐小二上些飯菜,在對面的位置坐下。
盧清楚將臉偏向一側(cè),不愿多看他一眼。
以往怎的沒發(fā)覺崔家兄弟如此討人厭!
飯菜上來,崔景崇先給她盛了一碗湯,道:“我昨兒個值夜,這會兒才下值,陪我用些飯罷?!?p> “有話就說,不說我先走了?!彼鲃菀鹕?,被他摁住搭在桌上的手,盧清楚下意識抽回。
他臉色變得很難看,許久才咬牙切齒道:“你就這般厭惡我,連碰一下都不能?”
她沒正面回答,但沉默已經(jīng)說明了事實。
崔景崇最終也只能無奈嘆息一聲,誰叫自個兒先前要傷害她呢。
“你可聽聞了我大哥與李家大姑娘定親一事?”
“滿長安都知曉了,我如何能沒聽聞?!?p> “那你……就沒別的想法?”
盧清楚覺得可笑:“為何你們都覺得他成婚與否我會在意?過往之事早已成煙云,我這故事中人都已經(jīng)放下了,你們這些看官倒好,一個個還停滯不前!”
聽她這么說,崔景崇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點頭道:“你所言極是,我們應當往前看。前些日子承蒙皇上賞識,升了我做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雖官階還不算高,不過往后升遷的機會還很多。”
言語中的自信不禁讓盧清楚蹙眉。
實則他如何,她也并不關(guān)心。
于是勉強笑道:“那就恭喜你了,預祝崔統(tǒng)領(lǐng)步步高升?!?p> “清楚……”
“無事我就先走了,我娘還在家等我吃飯呢!”說罷起身離去,沒再給他阻攔的機會。
崔景崇推開雅間的窗戶,看著女子步伐快速卻行動旖旎而去,一杯酒猛的灌下肚,神色是無盡的挫敗之感。
盧清楚并未回府,轉(zhuǎn)而去了金縷閣。
周洛似乎知曉她要來,早早在雅閣等候。
“蒲州有商人想從你這里進貨,或許你可以前往當?shù)乜疾煲环??!?p> 她想了想,蒲州離長安不遠,來回也就十天半個月,倒是可以去。
點點頭,隨后想起什么,問:“老板今日可在?”
周洛:“……在的,盧二姑娘想見他?”
“上回瞧他似乎病得厲害,我這里有道方子可治膿瘡。用過的人都很快痊愈了,故而今日想拿來給老板試試?!?p> 周洛:“啊……這樣啊,那姑娘隨我來罷?!?p> 書房里光線明亮,窗扉全開,一眼便能望見外面院子里的初春之景。
書案后坐著一道挺拔的身影,全然不似常年患疾之人。
盧清楚愣住,沒想到這回能直接見著對方的樣貌,難不成上回真是為了怕過病氣給旁人才掛帷幔的?并不是為了保持神秘?
可她聽那些商人說,除了大掌柜,旁的人都沒見過老板的真實面貌呢。
眼前的男子說不上多好看,卻勝在氣質(zhì)出眾。
那通身的氣勢總讓她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