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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

2.公子

小奴 鶯梭憶江南 2282 2019-04-28 11:58:26

  醒來時已躺在了一輛寬大舒適的馬車?yán)铩?p>  馬車停在幾棵巨樹中間,外面掛著兩盞白底畫紅梅花的燈籠,簾外仍是先前的荒山野嶺,可見她昏迷的時間并不長。

  這就對了。裝暈騙人的手段她熟,撞墻的力道一向把握得很準(zhǔn)。

  幾番心念暗轉(zhuǎn)之后,莫小奴睜開了眼睛,水汪汪的眸子里寫滿茫然。

  “你醒了?!鄙砼砸粋€年輕的男聲響起,正是先前在洞外問話的那個。

  莫小奴慢慢地坐了起來,看著他。

  面容清秀,竹簪挽發(fā),一身青色短衣干凈利落——分明大戶人家小廝的裝束。

  莫小奴怔忡片刻,忽然眼中涌出淚來,掙扎著站起身來便要行禮:“多謝大哥救命之恩……”

  “不敢不敢,”那小廝側(cè)身躲開連連擺手,“我只是個奴才,你要謝就謝我們郡……公子。”

  郡?公子?

  莫小奴心思微動,忙順著小廝的目光看過去。

  只見一個年輕的男子正撩起衣袍抬腿上車。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身上,白衣勝雪,愈襯得他眉目如畫風(fēng)姿翩然。

  莫小奴忙又行禮,那男子已開口說道:“不必言謝。人是你自己殺的,椿兒他們并沒有幫上什么忙?!?p>  莫小奴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殺……殺了?那賊死了?我真的殺了那賊了?”

  男子拂袖落座向她瞥了一眼,神情漠然。

  莫小奴心中一緊,沒來由地覺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對方這一眼給輕易看穿了。

  但驚懼遲疑都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很快就鎮(zhèn)定了下來。

  被看穿又能怎樣?她又沒有惡意,費這番心思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求一線生機——都說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連那么多大奸大惡都容得下,憑什么單單容不下她一個小女子!

  想至此處,莫小奴的臉上戚色愈顯。她后退兩步跌坐在角落里,無聲地掉起了眼淚。

  此時落淚當(dāng)然是為了賺取同情。

  只是,表演一旦開始,情緒便再也收不住。

  莫小奴想起了自己此時艱險重重的處境,想起了謙王府殺聲四起火光沖天的那一夜,想起了火光之中那個男人隔著刀陣向她大喊“你快逃”……

  眼淚越掉越多,嗚咽變成了嚎啕。連日來被她死死壓在心底的那些情緒,至此終于完全傾瀉了出來。

  小廝椿兒在旁看得心酸,終于忍不住倒了杯茶過來勸道:“姑娘,別哭了,已經(jīng)沒事了?!?p>  莫小奴擺擺手推開他的茶,依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椿兒有些無措地看向自家主人:“公子,您看……”

  “不要去告官!”莫小奴忽然大聲哭道,“告了官,我就沒臉見人了!我寧愿死!我自己可以給那賊償命,求你們不要去告官!”

  “不告不告!那賊該死,你殺得好!”椿兒慌忙勸慰。

  莫小奴哭聲漸低,又抽噎好一陣子才漸漸地停了下來,接過椿兒手中的茶水一口氣喝了。

  那位白衣公子仍舊漠然地看著她。

  莫小奴擦淚,重新低頭行禮:“若非公子恰好路過,奴……奴家必定尋不到機會殺死那賊人,更不可能全身而退。救命大恩無以為報,我——”

  “你可千萬別說要以身相許?!卑滓鹿雍鋈唤財嗔怂脑掝^,好看的長眉微微地挑了起來,十足嘲諷。

  莫小奴愕然抬頭,似是不敢置信,但神情很快便恢復(fù)如常:“公子想要奴家以身相許……”

  椿兒在旁嚇得臉都僵了,急急喝道:“休得胡言!”

  白衣公子眼角抽了抽,臉上的神情看不出什么變化,只是耳后不知怎的微微地紅了起來。

  “以身相許”似乎不是一個很好的話題。要命的是,這個話題竟是他自己先提起來的!

  ——真見鬼,怎么會忽然冒出那樣一句話?!

  莫小奴對車中尷尬的氣氛渾然不覺。她認(rèn)真地看著白衣公子,神色哀戚卻也坦然:“請公子恕罪,奴家如今有孕在身,“以身相許”怕是不能了,只好來世再替您當(dāng)牛做馬?!?p>  有孕在身?!

  白衣公子聞言臉色更紅了幾分。

  莫小奴低頭道聲“恕罪”,扶著車窗顫顫地站起身,掀起簾子便要下車。

  “你——慢著!”白衣公子下意識地也跟著站了起來。

  莫小奴依言站定,轉(zhuǎn)身低頭:“公子請吩咐?!?p>  白衣公子向她臉上看了一眼,又飛快地移開目光,神情有些不自然:“本……本公子救你,不是為了讓你回去喂狼的?!?p>  莫小奴平靜地道:“謝公子掛懷。這種小山包里不會有狼?!?p>  白衣公子臉上微僵,眼中居然流露出幾分焦躁。

  椿兒見狀忙伸手?jǐn)r住莫小奴的去路,勸道:“就算沒有狼,草木深處也會有蟲蛇害人。你既然有孕在身,那就更不該在此處停留了!”

  莫小奴低下頭去作躊躇不決狀,許久才噙著淚喃喃道:“我還能去哪兒呢?”

  “你的家在何處?”白衣公子的目光終于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

  莫小奴雙手捂臉,垂淚不語。

  椿兒同情地道:“若是有家,也不至于深更半夜出現(xiàn)在這兒。你若是無處可去,不如就跟著我們吧!”

  莫小奴看了白衣公子一眼,黯然搖頭:“已經(jīng)蒙公子救了性命,豈敢再多攪擾。我……總會有辦法活下去的。”

  白衣公子冷冷地道:“躲在墳窟里活下去,等著下一次再被樵夫欺辱?”

  樵夫?

  他們果然已經(jīng)查看過那個男人的尸體了,處事很謹(jǐn)慎啊。

  莫小奴神色怔忡,片刻之后嗚咽一聲坐倒在地:“我無處可去,可我也不能跟著你們……我是不祥之人……父母都死了,阿成哥也死了,只剩我一個……”

  白衣公子向她受傷的右手看了一眼,沉聲道:“本王命硬,不怕什么‘不祥之人’。王府正缺個人伺候茶水,你來吧!”

  莫小奴嗚咽著,翻身跪倒便要行禮。

  椿兒忙過來扶?。骸敖憬悴槐鼐卸Y,王爺并不會強拘良人為奴,你就當(dāng)在王府幫工就是了?!?p>  從“姑娘”到“姐姐”、從“公子”到“王爺”,稱呼的變化表達(dá)的不只是態(tài)度,透露出的信息也不少。

  莫小奴靠著椿兒的手站穩(wěn),神色猶疑:“王爺?王府?”

  椿兒含笑點頭:“咱們公子是康郡王,才從晉中封邑回來?!?p>  康郡王?

  本朝大大小小的“王”總有十幾個,康郡王沒有任何出奇之處,但這并不妨礙莫小奴很快想起他的名字。

  恭王林瑯庶長兄,晉中林珮。

  是他啊。

  莫小奴心中莫名地有些酸苦,面上神情卻只是呆滯。

  她的反應(yīng)也在意料之中。林珮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揚聲吩咐車夫繼續(xù)趕路。

  馬車動起來的時候,莫小奴斂衽屈膝,鄭重地行了個禮:“奴婢蕓娘,拜見郡王爺?!?p>  “蕓娘啊?!绷肢樀吐晫⑦@個名字重復(fù)了一遍,語調(diào)悠悠,意味深長。

鶯梭憶江南

打個商量嘛,(?ω?)看官若覺得本文還可入眼的話,點個收藏好不好?單機作者需要動力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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