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使掛念士卒百姓,連胡人也關(guān)懷,真乃六鎮(zhèn)和莫民的福氣??!”
爽朗的笑聲從背后傳來,李如龍回頭一看,正是巡察使徐驤,他帶著親隨剛巡營完事,一行人駐馬于路上。
徐驤帶著鳳翅盔,肩背后插著紅黃兩支小旗,一身亮銀鎧甲打眼望去就知道造價不凡,他騎著一匹燕國名駿高賀戰(zhàn)馬,能抵郡城一座大酒樓一年收益,鮮衣白馬格外注目,本人也是氣度不凡。
連身后的親兵也是個個旗甲鮮明,精神抖擻,全幅的鎖子鎧讓李如龍看著都眼饞,軍中大隊長級別的都不見得能置辦徐驤親兵這一身甲胄。李如龍初見他那天時沒有細(xì)看,現(xiàn)在看來徐驤確實(shí)不愧是世家名門子弟,家底厚實(shí)的很。
“上...”
“誒,你父與我父是舊交,喚我一聲兄長就可以了,這里沒外人,用不著官場客套。”徐驤止住李如龍還未脫口的尊稱,他騎馬近前與李如龍并駕而行。
“徐兄,這幾日多虧你在此坐鎮(zhèn)才沒讓局勢生亂。待此間事了,小弟在府中擺宴請徐兄過府一敘,家父對徐兄期待已久啊?!?p> “好說,我要到明年才會返京述職,正愁軍營里呆膩了沒去處消遣?!?p> 兩人行至官衙前,李如龍遞過父親的手書與徐驤告別,他還要去看看傷病士兵的情況。
“對了,莫非斯汗王住在城外,他倒也有幾分硬氣。你若想見他直接去城外營帳便可,他的營帳你去過?!毙祗J笑道。
步根本來可以待在城中溫暖舒適的官衙里,但他拒絕了暖床和溫室,他堅持和自己的部下待在野地簡陋的營帳里。
“溫暖和飽食會摧毀人的意志?!?p> 步根對自己的兩個小兒子這樣說道,四王子安達(dá)和五王子葉先在步根的授意下加入普通騎手的訓(xùn)練,各為千夫長,是莫非斯騎手們的統(tǒng)領(lǐng)。李鷙和李鳶沒有官職在身,他們和李氏家丁充當(dāng)教頭訓(xùn)練這些莫非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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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郡城內(nèi)。
張安良回到府中,在美婢的侍奉下?lián)Q上常衣,他平生最好十七八歲的美婢,在人市見到眉眼清秀、價錢又合適的多半會買下來帶回家中充當(dāng)傭人。
張安良走到清凈的后院,后院小樓上傳來悅耳的琴音。
“二公子在彈琴?!?p> 奴仆下人們在經(jīng)過小樓附近時都輕手輕腳的走路,生怕驚擾了這片竹林中小樓的意境,冬天的小樓被薄雪蓋了一層紗,二公子居住在這里。
二公子是張安良的胞弟張安世,在平原郡內(nèi)素有學(xué)識淵博的美稱,被各家公子奉為座上賓,連衛(wèi)國公也想過征辟他為幕僚。
張安世從小生活優(yōu)渥,他得以飽讀世間詩書典籍,家藏三千冊書可一一背誦精要,點(diǎn)評缺漏,兼之熟悉音律、善鼓琴,在平原郡這邊陲地帶著實(shí)是一位少見的大家公子。
張安良緩步走到庭前,他望向堂內(nèi)。
張安世正閉眼撫琴,一旁跪坐著一名捧著熱茗的少女,少女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哥哥,這是他們的小妹。
自從父親去世后,張安良扛起家族的生意與各路商人勾心斗角,唯二的寄托便是一弟一妹兩個家人和府中四十多名美婢,只有回到家中張安良才能感受到片刻的真情。
一曲終了,爐上的香才燃了一半。
“大兄回來了。”
張安世起身見禮,張安良在外打拼,受盡千辛萬苦才換得他們安寧富裕的生活環(huán)境,張安世對大他十二歲的長兄自然是尊敬無比。
張安良笑吟吟的看著這個帶著仙氣的弟弟和古靈精怪的小妹,他嘆了一口氣可惜的說:“你胸藏經(jīng)緯天地之才,將來是要做大人物的。只可惜商賈之后無法參加考試,不能送你去王京學(xué)室就讀?!?p> 張安世毫不介意的笑道:“王京學(xué)室在我看來不過是一群王子公孫聚集的地方罷了。地方郡縣的賢才都爭相去那里陪讀,甘心給貴公子當(dāng)玩伴,換取將來的一官半職,我不喜這樣,去了也待不長?!?p> “你倒是看得開。”
張安良接過小妹遞上的茗茶,觀色清湛,入口醇香。
“我這次去魏縣見了李太爺,還見到了李氏大郎李如龍,答應(yīng)資助他幫助莫非斯難民過冬,作為回報李氏愿意和我合作。他年僅二十一便拜左制使,長得一表人才,更難得的是還未娶妻,我有將小妹許配給他的打算?!?p> “小妹才十四,出閣是否早了些?”
張小妹是張氏兄弟的掌上明珠,從小在兄長們的呵護(hù)中長大,她倒也懂事沒有什么大小姐的脾氣,府中的傭人們也很喜歡這個小精靈。
“我還想多陪哥哥們幾年?!?p> 張小妹一襲綠衣,在堂中踮著腳繞圈,邊走邊說:“就算嫁人我也要嫁給一個蓋世英雄,要能有大哥那么能干,二哥那么聰明,我可不想嫁給一個到處押妓的武夫。”
張安良聞言也有些尷尬,李如龍的名聲確實(shí)不太好,傳言他十幾歲時便帶著一幫走狗爪僚在大街上調(diào)戲小姑娘,
“小妹,大兄挑出來的郎君,就算不是人中龍鳳想必也不會是平庸之貨,怎會委屈你。”
張安世收起愛琴說道:“左制使李如龍,他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憑借區(qū)區(qū)數(shù)百邊軍和定遠(yuǎn)小城就攔下南侵的數(shù)萬胡騎,我倒是對此人很感興趣?!?p> “二哥怎么為別人說話?!?p> 張小妹嘟嘴道:“我不要這么快嫁人?!?p> “好好好,醉話而已,你若不愿我自然不會將你許配給他?!?p> 張安良安慰道。他轉(zhuǎn)念一想,李如龍年少時便傳出好色的名聲,現(xiàn)在二十出頭還未曾娶妻納妾,身體有什么隱疾也不一定,況且李氏家大業(yè)大,能不能看上張家尚是兩說,若是貿(mào)然提出聯(lián)姻被拒絕反而不美。
“大兄,你方才說資助李氏,可是要運(yùn)糧去定遠(yuǎn)?”
“是要送糧秣工具過去,我讓白七去督辦此事?!?p> “我想同去,見見李如龍?!睆埌彩篮苌僦鲃映鲩T,那些高談闊論的公子宴席他也極少露面。
張安良笑道:“老二連衛(wèi)國公的征辟都推辭,怎么對李家大郎這么感興趣?”
“面對數(shù)萬胡騎,換作尋常的富貴公子恐怕早就棄軍逃跑,他能阻礙胡騎數(shù)日已屬不易。我聽說他還孤身勸降莫非斯汗王,讓平原郡數(shù)十萬百姓免于災(zāi)禍,這是大仁義,值得我去拜見,看看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得張某傾心?!?p> 張安世目光炯炯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