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后。
失魂落魄的梅起落從竹林中出來,向前山走去。
主持的一席話還縈繞在他耳畔。
“不是自明,你猜是誰呢?”
“我跟你說起這些,是希望你心里有數(shù)?!?p> 這么顯而易見的答案,能是誰?
自然是他。
但為什么?
還有為什么要給他講如此秘辛,難道我還能為您將之擒來嗎?
不知是諱莫如深還是主持也不知,主持直到最后也沒有給他這個答案,讓他在竹林深處靜立了好一會兒。
“自明給我講過你的情況,過些時日你便下山吧,下山前我會給你看看?!?p> 內(nèi)心幾度震撼的感覺并不好,雖然天天念叨著我要下山,但這話當真要成真時,梅起落卻有些懵了。
回到還有些嘈雜的前山,丟了魂的梅起落被自明找到。
...
...
小桌上一柱香燃著,紫煙繚繞而上。
兩盞燈,長桌兩方各自一盞。
一方,微弱的燭光下端坐著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她氣質(zhì)疏離,容貌極美,但諸位僧人見女施主見得少,分辨不來,只知道很美就是。
另一方,則坐著普賢、自在觀兩位般若前后主持。
場中只有他們?nèi)恕?p> 普賢對著自在觀道:“這就是前些日子到訪我寺的那位姑娘,告訴了我一件大事,我正難以決斷,正好師兄歸來,跟你也說說,幫著想想辦法?!?p> 自在觀嗯了一聲,對著女子道:“姑娘有何事?”
女子從椅子上站起,先對著兩位主持微微一個欠身,然后拿出一封信。
她只說了兩個字,但自在觀不由自主嚴肅起來,正襟危坐。早已有心理準備的普賢見此輕輕一笑,笑聲被壓得極低。
那兩個字是,“龍門?!?p> ...
...
仔仔細細把信翻來覆去看了幾十遍,確認無誤后,自在觀將信慢慢恢復(fù)成原樣,仍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的是真的?”
普賢笑道:“還請姑娘給師兄開開眼?!?p> 女子點點頭,她玉手輕輕一翻,掌心出現(xiàn)了一枚繚繞著古樸氣息的大印,大印很是陳舊,但那股氣勢當真是能夠破碎山河,如掌天下于一手中,而她的身體漸漸淡化,背后竟隱約出現(xiàn)一頭無比霸道的龍影,那道龍影正低聲嘶吼,背后是遠去的絕對黑暗!
天龍功!
山河??!
此物做不得假,再加上信上的內(nèi)容,自在觀略微佝僂著背,道了句:“好?!?p> 女子回復(fù)常態(tài),龍影消散,身形凝實,道:“天恩自在觀主持,主持身體安健,真乃我修行界之福?!?p> 自在觀微微擺了擺手,道:“那么姑娘就是這一世的龍門圣女了?那龍神可還安好?”
她當然是龍門圣女。
龍神也非常安好。
這些都是信里提及過的東西,他卻還念叨了好幾遍,明顯是被震撼住了,當下正好無事,他好好的給自己緩沖了一下。
龍門,那可是從他自在觀還未上般若的時候就宣告天下永久封山的超級古派啊。
事出反常,必有大妖。
自在觀皺了皺眉,道:“關(guān)于那件事,請再讓我好好想想,龍門與般若一體同心,任何一方都不能隨意處置,以免壞了大事。”
女子點了點頭。
普賢搖了搖頭,心道果然連你也難以決斷。
“師弟,這件事情告訴他們了嗎?如果沒有的話,先跟他們各自說下,由他們自行決定,然后還請姑娘再于后山小住幾日,以便帶著準信回宗?!?p> 女子行禮道:“遵命,龍門余不念叨擾了?!?p> 待得女子退下后,自在觀嘆息一聲,對著普賢道:“看來我一時半會死不了了。”
...
“自明自明,你那個六枚金字的招數(shù)能不能教教我?”
“自明自明,你那個袈裟爆開,一襲白衣絕世的行頭很帥啊,我不要多了,能不能先給我件金色袈裟?”
“自明自明,我當時摔下來...”
金裟小僧或許是被煩的沒邊了,小屋里的他把佛經(jīng)啪的一放,站起身道:“你當時沒有暈過去,真是謝天謝地,應(yīng)該念一萬句我佛慈悲?!?p> 梅起落恭維道:“我實在沒想到自明師叔祖一身修為竟然是這般通天徹地,今日終于得見,除開兩位主持外,小僧最佩服的就是你老人家!”
自明不再與他閑聊,他踏過去幾步,突然道:“師父說了,再過幾日就看看你的病情?!?p> 這話倒是有用,梅起落一下子安靜下來,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有些恍惚,嗯了一聲。
“過來,我給你看看兩樣?xùn)|西。”
看著魂不守舍的梅起落,自明有些好笑,他手擺了擺,響起了一陣金屬撞擊聲。
梅起落被這般聲音給引得抬起頭來,看見墻邊的自明擺弄著兩把掛在墻上的劍。
梅起落震驚道:“你什么時候拿來的?”
這兩把劍,可不就是明月劍與封光劍?
先前進屋竟未看到!
“欸欸欸,別拿啊,你可說過,這兩把劍從你入寺那天起,就與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我把劍掛在這里,只是為了辟邪...”
梅起落噠噠噠沖過來,恍入無人之境,自明急急小側(cè)一步。
摸著這兩把劍,梅起落如墜夢中,驀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時間竟然這般快,不知不覺已經(jīng)三年過去。
仿佛又有個男人,用虛弱到無人聽得見的聲音對他說
“莫去刻意求好求壞,那般不美?!?p> 自明看著梅起落,嘖嘖稱奇,然后道了句:“你不是過幾天就要下山嗎,那這兩把劍便還與你了?!?p> 嚓嚓。
墻邊的那道身影微微一凝,兩把劍打在墻上,發(fā)出顫鳴。
梅起落面色復(fù)雜,深呼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來,不知該說什么。
他總會下山的,自己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般若寺,當一個和尚。
但由自明說出這話,下山的感覺便有些難名。
自明慢慢走過來,塞給他一串佛珠,道:“到時候有什么事,就捏這串佛珠吧,或許能保你一命,不過省著點,只有一次機會?!?p> 梅起落摸著這串十分簡陋的佛珠,心情更加復(fù)雜,他低頭借光看去,發(fā)現(xiàn)這串佛珠珠子才只有十幾顆,稀稀拉拉的,不甚好看。
正想擠兌下自明,或者是想緩解下這莫名的氛圍,梅起落抬起頭來,自明卻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