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多情總被無情誤（25）

　　自然是有的，令予含笑從袖中取出一樣小小的物什，漫不經(jīng)心地在手中把玩，溫聲道：“說來有趣，前幾日臣在尚學(xué)監(jiān)閑逛，不想竟在梧桐樹下拾到一枚耳墜。古人常說，鳳棲梧桐，只不知這耳墜，是否也是哪位鳳凰所遺？”

　　圓潤鮮紅的一顆血檀耳墜，既有木質(zhì)的紋理，又有光滑明艷的顏色，在微黯的樓閣中別具光彩。

　　他又細(xì)細(xì)看了片刻，方輕輕放到無垢面前，微笑道：“殿下以為呢？”

　　無垢指尖不受控制地跳動了一下。

　　耳墜原是一對兒，以珍稀血檀木打磨而成，可千年不朽，數(shù)年前由異國朝貢過來，而后收進了東宮的庫房。

　　引渡半月前曾翻出來戴過。

　　“世子想象力很豐富?！睙o垢淡淡道。

　　他攏了攏斗篷，準(zhǔn)備起身，看樣子是不打算再談。令予卻也不急，徑自又給他續(xù)上茶，自語道：“若臣有了心儀的女子，一定會想將世上最好的都給她，想來殿下應(yīng)當(dāng)更是如此吧？最安穩(wěn)的生活，最尊貴的地位，最華麗的宮殿，最珍貴的裙裳……”

　　無垢冷冷地看著他。

　　令予接著道：“但給她這一切之前，會有一個最大的阻礙——那就是錯綜復(fù)雜的宗室，兵權(quán)在握的陳疆王?！?p>　　無垢倏地一笑，蒼白的唇邊透出譏誚的寒意：“世子莫非忘了，你也是宗室的一部分。”

　　令予微笑道：“事有輕重緩急，臣自覺尚屬于‘輕’且‘緩’一項。”

　　“可惜在孤眼里，世子比起陳疆王府亦是不遑多讓?！?p>　　茶已只留余溫，無垢的耐心徹底告罄，從蒲團上起身欲走。

　　他原本并不是這樣沉不住性子的人，很小的時候他臥病在床，聽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的揭榜名醫(yī)七嘴八舌爭論半天也仍怡然自得，但自看到那副耳墜的第一眼起，自聽懂令予每一句話背后的別具深意時，他的耐性便蕩然無存。

　　令予心細(xì)如發(fā)，僅憑一枚出自東宮的耳墜便猜到引渡的存在，雖不至于知曉她的身份，但他盯上了引渡。

　　這一點已足夠讓無垢的殺欲乍然蘇醒。

　　——只有死人，才不會去想自己不應(yīng)該知道的事。

　　——“我要渡你飛升，為了你我都好，你要記得切不可輕易傷人性命，當(dāng)積德行善，心懷蒼生，它日自然能得道，聽到?jīng)]？”

　　指尖不受控制地間或一跳，腦中反復(fù)交錯著兩種截然相反的念頭。

　　閣樓外，引渡仰頭捧著雙手去接檐上滴落的雨水，嬌俏白皙的側(cè)臉在灰蒙蒙的雨霧里既鮮活又溫暖。

　　無垢的心慢慢靜下來，引渡余光瞧見他起身的動作，甩了甩滿手的雨水跟了過來。靈儀等人都在下頭等著，無垢冷淡說了一聲：“世子慢品?！北阃鶚窍伦呷?。

　　“前些時日，陳疆王已與誠伯候密談，據(jù)說已許下聯(lián)姻之諾。一個手握南疆兵權(quán)，一個占封江南庶地，得意門生掌朝廷鹽稅。錢與權(quán)，這世上最可怕的兩樣?xùn)|西，陳疆王一個都不缺了，殿下到了這個時候難道還要隱忍不發(fā)嗎？”

　　這一場烹茶聽雨的局，終于擺在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