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多情總被無情誤（24）

　　為首那人一襲月白長袍，臉上時刻帶著溫潤如玉的笑意，正是信陽王世子令予帶了兩個侍從在那兒。

　　灰蒙蒙的幾朵烏云遮住了春末夏初的日光，幾陣涼風(fēng)吹過，天色說變就變，沉沉地將要下起雨來，柔暖眨眼便收，寒氣漸起。

　　令予姿態(tài)規(guī)矩地拱身行禮，微笑道：“令予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安?！?p>　　無垢俊挺眉眼間的笑意早已消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謙世子今日怎有興致來此處？”

　　令予道：“不過是心血來潮，不想殿下竟也有此雅興?！?p>　　無垢冷冷道：“那倒是巧得很。不知世子來了多久了?！?p>　　令予從容道：“一盞茶的功夫，只恨沒來早些，未能有幸與殿下一并跑馬?！?p>　　無垢盯了他幾眼，令予此人觀察細(xì)致，心機(jī)深沉，稍一有不對便能叫他抽絲剝繭察覺異常。他細(xì)細(xì)回想方才所為——他與引渡分開下馬，且未過多接觸，應(yīng)當(dāng)沒有露出有引渡存在的蛛絲馬跡，凡常人也定想不到世上竟真有神仙存在，當(dāng)無大礙才是……

　　他微微放下心來，冷不防卻聽令予道：“初夏的第一場雨就要來了，不知殿下可有興致與臣烹茶聽雨？”

　　——

　　望野樓。

　　說是茶寮，實則是專供宮中貴人歇息的小樓，雖不比東宮三殿精巧大氣，布局上卻也算干凈大方。兩人袖手對坐，靈儀命人取了隨身帶的太平猴魁，正要凈手烹茶，被令予接過茶盞，含笑道：“有勞靈儀姑娘，難得與殿下共飲，便容我代勞如何？”

　　靈儀不由望向無垢。

　　聰明人之間的默契，往往只需一句話。

　　無垢和令予的視線在半空中交錯而過，他微點了點頭，示意道：“出去罷?！?p>　　.

　　第一場雨如約而至，窗外響起清脆的雨打軒窗之聲，樓閣內(nèi)寂靜無聲。

　　“嘖，雨有什么好聽的，神仙都沒你們這么閑得慌……”引渡隨手順了個蘋果，倚坐在樓閣外的欄桿上，百無聊賴地眺首遠(yuǎn)望。

　　無垢假做不經(jīng)意掃過她，見她周身風(fēng)雨不侵，方才不著痕跡收回視線。

　　案上令予的茶才沖完第一遍，正不緊不慢地注入第二遍水，他姿態(tài)從容，氣質(zhì)溫和，一舉一動可說得上是賞心悅目。但人向來是這世上最會偽裝的動物，更何況這人還是從小就活在權(quán)勢頂端的宗室公子。

　　一線清亮的茶湯潺潺流進(jìn)纏枝瓷盞中，茶霧縹緲，茶香氤氳，兩人慢慢品了第一盞，令予方開口說話：“與殿下相識多年，以前竟不知殿下喜好跑馬?！?p>　　仿佛不經(jīng)意間起的一個話頭，他神色如同閑聊般。

　　無垢懶懶地抬眸望他一眼：“興之所起，哪分時辰?！?p>　　令予報之一笑：“殿下所言甚是，恰如常人情之所動，亦難分時辰人物，隨心罷了。”

　　這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但由他輕輕緩緩地講出來，便突然變得別有意味了。

　　如他們這樣自小耳濡目染朝堂爭斗的人，凡說話做事，極少會有無的放矢的時候。

　　他知道了什么？或者說，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無垢眸色漸漸沉下來，濕漉的斜風(fēng)一陣陣刮過，他輕咳了幾聲，沒有耐心再兜圈子：“烹茶聽雨雖風(fēng)雅，孤卻更喜歡聽些有用的，世子可還有別的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