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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著雨一直走

第五章 我要去老宅

淋著雨一直走 汐小卓 2193 2019-11-06 19:50:45

  童翊佳將手機調成了關機模式,對于這突發(fā)奇想的行為,她暫時沒想好該如何解釋。只能按照記憶中跟爸爸一起騎行的路線,東張西望的指引著司機往老宅的方向開。騎自行車是在老宅學會的,學會后每回騎去老宅,爸爸都會故意騎地很快,吸引童翊佳的追趕,不愿意認輸?shù)耐醇丫推疵牡胖囕?,齊肩的半長短發(fā)在風里被吹散,汗水打濕在額頭,臉頰紅撲撲的在太陽照射下發(fā)著光。

  騎行快到鐵道邊時會出現(xiàn)一段幾百米的上坡,上坡的時候童翊佳得用盡全力,蹬到腿發(fā)軟,站起來吼一聲給自己加油,到達坡頂后是令人欣喜的下坡。剛開始童翊佳會試著把腳松開,乘著一陣風滑下去,后來膽大到松開雙手雙腳,眼睛微微閉上,乘風直下的短短十幾秒鐘,她經?;孟胱约合袷莻b客,是隱士,是巾幗英雄,有天出世后,會讓天下人來膜拜。她從小就是喜歡幻想,喜歡不找邊際,隱隱覺得自己的身體里也許住了個假小子。和爸爸常年的自行車追逐賽,導致童翊佳的小腿肌肉發(fā)達,以至于長大后每每有人問起是不是短跑很厲害,童翊佳都心虛的搖搖頭:“從來沒及格過”。

  按照記憶的指引,路過了十字路口的街心花園,前面就是記憶中終日轟鳴,仙氣繚繞的發(fā)電廠,記得每次回老宅總能遇上成群結隊的工人,在這條寬敞的電廠大道上來回穿行,方圓幾里集結的的各類攤販和坐落在周圍著的村莊,使得這座巨大建筑物的身旁熙熙攘攘,相當熱鬧。童翊佳幻想過長大后會不會來當發(fā)電廠的工人,用雙手一推一關,就能掌握了黑夜和白晝的隨意切換,總覺得莫名的神氣。

  可現(xiàn)在眼前的發(fā)電廠看上去完全喪失了活力,一副死氣沉沉的畫面,高聳入云的煙囪沒了熱乎氣,電廠大道也只有三兩行人,攤販們更是不見一絲蹤跡。童翊佳聽司機師傅說發(fā)電廠幾年前就關閉了,搬到了郊區(qū)。這個曾經輝煌過的巨大建筑物就這樣沒落了,它曾在這座城市的歲月中發(fā)揮了巨大的能量,如今功成身退,無人問津,不知道它是不是無怨無悔。童翊佳回頭多看了幾眼,她怕再過上幾年它就會轟然倒塌,化為灰燼。

  再往前開上幾公里應該是那個附近村落里的唯一菜市場,童翊佳依靠這些來辨認前行方向。這個菜市場在當時算是個雜亂無章的交易場所,簡單的劃分了區(qū)域,筑起了水泥矮墻,十里八村的人來往于其中,不但可以以錢易物,以物易物的習慣也保留著。童翊佳曾跟著奶奶用幾個雞蛋換了大白菜,穿過嘈亂的人群買新鮮的豬肉,走的時候在菜攤帶上一捆韭菜,回家包了香噴噴的餃子吃,在她眼里這個菜市場代表著好吃的東西全部匯聚于此。

  本就喧鬧的菜市場逢年過節(jié)熱鬧會更甚,攤販們往往在這期間會發(fā)生爭吵,一個攤販大老遠吆喝你到他攤位前挑新鮮的蔬菜水果,離你最近的那賣家肯定不干,有時吵吵起來雞飛狗跳,菜葉子滿天飛在所難免,畫面讓人莞爾,卻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著急從車窗望出去時,發(fā)現(xiàn)昔日喧鬧的菜場沒了人影,水泥矮墻依然還在,但卻堆滿了爛菜葉和稀碎的蛋殼,那個做夢都能香醒的焦脆芝麻餅和香氣撲鼻到使勁咽口水的張記鹵肉也沒有了。童翊佳迷惑的來回望著,也搬走了么?還是因為天色漸晚都回家了呢?

  拐彎后出現(xiàn)那個上坡出現(xiàn)了,曾經騎自行車需要努力蹬才能上去,此刻坐在汽車里卻輕松的就開了上去,又很快的開下了下來,記憶中挺長的一條路,現(xiàn)在只用了幾分鐘而已。出租車停在被攔腰截斷的鐵道前,示意童翊佳看一下,鐵道兩旁的泥土被雨水沖散了架,豎起幾塊木頭算是把路攔上了。于是她只能在這下車,想看看是否能走進去。司機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在疑惑中調頭離開。

  童翊佳站在沖垮的鐵道前,正前方是大人總提起的煉煤廠,記憶力從未去過,因為大人們總是警告她很危險。小時候她站在老宅前總是能看到那個方向火光沖天,染的整片天空像布滿了紅霞,機器運轉發(fā)出悶悶的聲音和錘子砸出空曠的回聲交織在一起。

  童翊佳幼時夢里的畫面經常出現(xiàn)一個力大無比的勇士,身上的肌肉碩大又緊實,光著的膀子像摸完油一樣黑亮,眼珠子黑白分明,目光堅毅的望著前方,用粗如大臂的繩子拽著裝滿黑煤的車廂一步一步向前走,臉上青筋暴起。鐵道兩旁站著上百個跟他一樣的勇士,用號子聲為他加油鼓氣。這些聲音伴隨童翊佳入眠,又成就了夢里能拽得動火車的勇士。童翊佳的童年時間光也像是這一節(jié)節(jié)裝滿煤炭的火車,被夢中的勇士用蠻力拉著從老宅往返于家,來來回回,周而復始。

  鐵道兩邊被濃密的樹林包圍,左邊延伸的盡頭是童翊佳的未知區(qū)域,右邊的鐵道和樹林對她來說都是記憶中再熟悉不過的老朋友,上了鐵道在枕木上走個300步,左轉下去,沿著坑坑洼洼的土路走上200米,一頭鉆進兩排樹自動開道的泥土路,迎著向上走100米,就能看到老宅那個用荊條和粗樹枝搭成的第一道簡易大門,想要推開老宅的那道木門,還得往里走。

  童翊佳環(huán)繞著望了一圈,鐵道兩旁的那些樹還是郁郁蔥蔥,旺盛飽滿的在這初秋的季節(jié)里依然綠的扎眼。這些自然生長的大樹,卻從不擋了鐵道的光彩,只是一勁兒的沖上生長并隨著鐵軌的方向不斷延伸,最終環(huán)繞成了一個U型把村落溫柔包圍,也成為了離市區(qū)最近的天然氧吧。煉煤廠在不遠處,鐵道又在自家門前門后延伸交錯,對于這片村民來說都是得天獨厚的便利,村民對于自然的饋贈也抱有敬畏之心。

  太陽已經基本落山了,剩下的余暉斜撒在樹枝頂端,顯得金光一片,而沒有光亮的地方望進去有些陰冷,這讓童翊佳心里犯起了嘀咕,站在這兒的這會功夫,心情似乎有平復了一些,想是情緒也得到了一定宣泄。雖然咫尺幾里她真的很想站在老宅門前,推開那片夢中的“桃花源”??赏送胺接行┠酀舻耐谅?,天色漸暗,童翊佳決定今天還是先打道回府,同時在心里暗暗對自己說,改天我一定要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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