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仰梧好好地梳洗打扮了一番,換上了往日的裝扮,整個人看起來端莊又溫婉。
“聽說你明日去昭文府上?”傅王后有些憂心地問道。
仰梧點了點頭,“不錯,她特意來邀請我?!?p> 傅后皺著眉頭,“馮貴妃和昭文一向視我們?yōu)檠壑嗅?,此次請你去,恐怕沒那么簡單。”
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對了,應(yīng)該是莫大人……”
頓了頓,有些擔(dān)心地看向仰梧。
而仰梧只是安撫地拍了拍母親的手,“我知道的,母親。之所以答應(yīng)她的邀請,一是因為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以來,女兒終于明白一味地妥協(xié)與逃避終究無法解決問題;二是……”
她低下頭,聲音有些悶悶地道:“我想看看,微生是否真的喜歡上了她?!?p> 看著女兒抑郁的神色,傅后知道攔不住她,只得嘆息一聲道:“玉兒,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都不要忘記,母后還在等著你。”
仰梧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而后輕輕地點了點頭。
站在公主府外,仰梧看著這富麗堂皇的建筑,想起去年時父王將她送與涂山時的情景。
那時他說申山無粟。
可是,仰梧望著一派奢侈之氣的府邸,可是僅修建昭文公主府就不知花了多少金銀!
仰曦在守衛(wèi)的稟報下徐徐走了出來,親熱地拉過仰梧道:“姐姐終于來了,我與莫哥哥都等姐姐許久了。”
說完后她注意著仰梧的神色,想從她臉上看出難過,可卻見她神色自如,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
仰梧隨著仰曦走進了前廳,依然是滿室的華貴典麗。
大廳中央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面前的棋盤。
看見她們來了之后,立馬起身迎了上來,不過不是不是對仰梧,而是仰曦。
莫微生走到仰曦身邊,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住,而后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道:“跟你說了外頭涼,讓你就在屋子里等,你偏不。受了風(fēng)寒怎么辦?”,語氣有些嗔怪。
仰曦則嘟了嘟嘴,撒嬌地說道:“許久不見姐姐,人家太想她了嘛!”
莫微生訓(xùn)斥完仰曦,方才轉(zhuǎn)向仰梧,對她恭敬地行了一禮,語帶歉疚:“殿下,臣實在是擔(dān)心夫人身體,故未及時向殿下行禮,還望殿下恕罪!”
語氣畢恭畢敬,態(tài)度端正和順,只是眉眼間全是陌生與疏離,不見一絲往日的溫情。
他喚她“夫人”。
仰梧靜靜看著這一幕,只覺心中有什么東西碎裂開來。
她仍舊保持著微笑的神色,仿佛那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莫微生的旁邊,仰曦正挑眉看著她,眼神里滿是挑釁。
“哎呀姐姐,怎么還站著呢!快坐下,嘗嘗這云山潤雪,這可是曾經(jīng)湘澤給梁國的貢茶,莫哥哥特意著人為我尋來的呢!”
仰曦滔滔不絕地給仰梧描述著莫微生對她的寵愛,而莫微生只是在一旁看著她,滿眼的寵溺。
曾經(jīng)這種寵溺是屬于她的。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你仿佛忘記了一切,也忘了我?那些共同走過的過往如同云煙般消散得干干凈凈。
就好像從沒有發(fā)生過。
仰梧看著莫微生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里,找到一點點偽裝的痕跡。
可她什么也沒有看見。他的表情無比坦蕩,回望著她的眸子里平靜得可怕。
仰曦在一旁冷笑道:“看來姐姐對我的駙馬很感興趣?”
周身的空氣仿佛都寒冷了下來,冷得直刺入仰梧的心扉。
她用力搖了搖頭,眼睛酸澀卻已流不出眼淚,笑著說只是想起了一些兒時的往事。
可仰曦卻覺得這笑容分外刺眼,她狀似不經(jīng)意地說道:“姐姐,聽說過幾日平河郡主就要被送往梁國了?!?p> 仰梧一怔。
“父王已經(jīng)決定與涂山徹底決裂了嗎?”
仰曦嗤了一聲,毫不在意地說道:“世人都能看出如今北梁才是這天下的王,涂山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既能得到北梁的庇佑,何必再顧慮涂山?”
仰梧沒有接話。
申山已經(jīng)從一個獨立完整的王國,自愿斷絕羽翼,完全成為他國的附庸。
甚至反以為榮。
將自身命運完全交給別人,終究也會被命運反噬。
天色已漸晚,仰梧謝絕了晚宴邀請,走出公主府,在一片昏色朦朧里感受著夕陽最后的余暉。
是夜,仰梧躺在床上,卻怎么也合不上眼睛。
腦子里全是白天那兩人親密的樣子。
微生好像,徹底不記得她了。
她很難過,可又覺得,他的前半生已經(jīng)給了她足夠多的溫暖。
她還要求他什么呢?
在所有人都放棄她的時候,是他在她寂靜黑暗的世界里,點亮了璀璨的星辰。
她想說服自己放手,可記憶如千帆掠過,讓她本欲平靜的心蕩起陣陣心弦。
仰梧痛苦地閉上眼睛。
罷了,隨他們?nèi)グ伞?p> 正在她一籌莫展之際,感覺房內(nèi)傳來些許異響。
“誰?!”仰梧警覺地起身,正欲叫人,一只溫?zé)岬氖终莆孀×怂磳l(fā)出的聲音。
仰梧驚恐地瞪大眼,慌亂之下使勁地在來人手上咬了一口。
“嘶!你屬狗的嗎?!”
那人吃痛,迅速地放開了手。
可仰梧卻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影影綽綽的月光,仰梧仔細地看了一看。
“……封徊?”
見到來人是封徊,仰梧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不過她很快又意識到不對,咬著牙問封徊:“你來干什么?這么晚了你跑到我房里來,你知不知道被發(fā)現(xiàn)會怎么樣!……”
封徊無辜地眨了眨眼,“可你好像看起來松了一口氣的樣子?!?p> 月光灑在他臉上,襯得他邪肆的眉眼都柔和起來。
此時的他眉眼彎彎,微微上挑的眼角似乎也染上些笑意。本來挺順眼的畫面,卻被他接下來的話打破了。
“你去見了你的老相好?”
仰梧默了一瞬,但她實在不想談及此事,于是便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道:“與你無關(guān)?!?p> 雖然比剛知道這件事時平靜多了,可一旦提起,她還是會不爭氣地紅了眼眶。
因為不想被封徊看見,索性便轉(zhuǎn)身背對著他。
“你快走吧,被發(fā)現(xiàn)就完了?!彼叽俜饣病?p> 黑暗中,仰梧感覺頭頂一沉,反應(yīng)過來后才知道是封徊在摸她的頭。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以后肯定有更好的?!狈饣灿行┎蛔匀坏恼f道。
“……謝謝?!?p> “不過你可以把手移開了嗎?會長不高的?!毖鑫酂o語道。
可他接下來的話,仰梧覺得她顯然低估了封徊的欠揍程度。
“就你這小身板還想長高,別想了?!?p> 仰梧一把掀開他的手,咬牙切齒道:“你信不信本宮把你丟出去!”
面對她可愛的威脅,封徊完全不在意,“你不會的,除非你想自毀聲譽,或者說你想嫁給我?”
“……”
“唔!……”片刻后封徊痛苦地捂著腰間,心里估摸著都被掐出淤青了。
仰梧瞪了一眼呲牙咧嘴的封徊,“別裝了!”
封徊無語道:“我沒裝。”
仰梧不理他,封徊自討沒趣,便開始說起正事。
“你知道平河郡主的消息了吧。”
仰梧點點頭,聲音有些悶悶地說:“知道?!?p> “那你覺得,她會是什么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