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宓一臉茫然,“我?guī)讜r說過?”
仰梧傻眼,“你先前說過的!我告訴你,你可不要耍賴??!不然……你也走不出云水宮!哼!”
妘宓看她急了,也就不再逗她,揉揉她的頭笑道:“好啦,休息一下,明日我就帶你回去。”
第二天早晨。
仰梧氣鼓鼓地跟她來到宮門處,那扇玲瓏秀雅的門看著很是輕巧。
妘宓有些躊躇,仰梧推了推她的肩,“去呀。別傻站著了,你現(xiàn)在孑然一身還怕什么!快去,勇敢點,前途一片光明!”
妘宓深吸一口氣,在仰梧的注視下慢慢伸手,五指貼在門上的鏤花處。
那扇曾經(jīng)她耗盡全力也推不開的門,此時卻隨著她的動作輕輕地開了。
大股的新鮮河水隨著門縫涌進(jìn)來,妘宓閉上眼,細(xì)細(xì)地感受這股氣息。
這才是……世界啊……
她勾起唇,轉(zhuǎn)身拉起仰梧說道:“走吧丫頭,我可是說話算話的。我現(xiàn)在就送你回去?!?p> 仰梧沒想到這在水底是一回事,上來又是另一回事。
在水底逗留的這幾天,因有著妘宓的神力支撐讓她不至于溺死,所以上岸后仰梧就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正想感嘆自己大難不死時,頓時就白眼一翻癱在地上像條死魚。
“……這丫頭怕不是個傻子。”妘宓滿臉黑線。
“誒,快看那邊兒!那女孩兒是不是那個大俠要找的人?”
眾人隨著那男子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倒在地上,渾身都被河水浸透。
“我們趕緊去叫鐘大哥來看看吧!”
妘宓蹲下正準(zhǔn)備給她渡幾口氣時,一雙大手揪住了她的后領(lǐng)。
“誰啊,竟敢對本神不敬!”妘宓擺脫那雙手,氣呼呼地看著他。
面前男人比她高出一頭不止,她被迫抬頭仰望他。
這男人黑著一張臉,將她從仰梧身前扒開,然后抱著她幾個起落間就不見了蹤影。
“可惡!區(qū)區(qū)凡人還想甩掉我?你給我等著!”妘宓恨恨地跺了跺腳。
鐘隱抱緊手中的仰梧,就像抱緊飯碗一樣。
他匆匆地用大衣裹住她,而后直接帶她上了馬車,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再耽誤下去指不定還會出什么意外。
她此刻的癥狀像是昏迷,但氣息倒很穩(wěn)健。如果是一個落水好幾天的人,怎么會幾乎毫發(fā)無損?
鐘隱想不通。他也不想再細(xì)究了,橫豎姑娘沒事就好。云鎮(zhèn)上也沒有信得過的大夫,干脆直接帶她去洛城尋醫(yī)好了。
洛城不遠(yuǎn),過了云水便是。
過河后鐘隱換了輛馬車,他問過沿途百姓本地哪位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一番考量下來決定去濯蓮堂。
“啊,你說醫(yī)術(shù)精湛的女大夫?那……就只有濯蓮堂的沈大夫了。
“她并不以行醫(yī)為生,只是醫(yī)者仁心,多行善事罷了?!?p> 他依著別人的指點,終于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間小巷前。
巷子極幽深,掩映在一片蒼翠的林里。
鐘隱突然察覺,如今又是一個春天了。
“嗯,這巷子不錯?!币宦曎潎@突兀的自馬車頂傳來。
鐘隱慢慢地抬起頭,剛剛那個想要輕薄姑娘的女子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剛剛擔(dān)心姑娘的狀況未仔細(xì)看過她,此時見了她的全貌方覺驚為天人。
“你好呀壯士?!彼麛[了擺手。
“……你是何人?”這女子美則美矣,鐘隱還是存著一分警惕。
女子從車上翩然躍下,指了指自己道:“我?我是神仙下凡,特來幫助姑娘的?!?p> ……又來?鐘隱皺了皺眉,好像她剛剛就說過她是神仙來著,這人不會是腦子不正常吧?
不過看她眉清目朗,氣質(zhì)出塵,倒還真有幾分謫仙的樣子。
“不管你是誰,都別想打壞主意。”鐘隱警告了她一句便朝巷子深處走去。
妘宓摸摸鼻子,覺得這人真是不近人情。不過想想也是擔(dān)心那小丫頭的安危,心里便舒坦了許多。
踏過地上紛揚的落葉,鐘隱終于看到了濯蓮堂。
一間素樸幽雅的小屋子,陳設(shè)簡單卻有條不紊,桌上擺放著些不知名的花草,但都鮮活可愛,一看就是經(jīng)過了某人悉心照料。
屋子里沒人,鐘隱輕咳一聲道:“請問沈大夫在嗎?”
里間穿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兒便有一只細(xì)白的小手撩開了門簾。
是一個面容沉靜,體態(tài)中等,渾身上下都透著乖巧的女孩子。
她看著約莫十五六歲,樣貌清秀趨于平淡,一雙明眸卻靈氣逼人。她身著一襲湖綠長裙,外罩一件鴉青色披風(fēng),上繡著幾點素白梅花。
鐘隱見有人從里間出來,忙上前問道:“小妹妹,請問你們的沈大夫在嗎?”
那女孩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歪頭看了看仰梧,“可是這位姑娘身子抱恙?進(jìn)來說吧。”
鐘隱以為大夫在里頭,忙不迭地將仰梧抱了進(jìn)去。
可是進(jìn)去后并沒有其他人,只有窗臺邊倚著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
鐘隱有些猶疑地開口道:“這位是……沈大夫嗎?”
那男子聞聲回頭,一雙鳳目冷冷地掃過他們,周身都環(huán)繞著凜冽的寒意。
女孩噗嗤一聲笑了,“他哪是呀,我才是沈大夫。好了,快把這位姑娘放到床上?!?p> 鐘隱此時略感尷尬,但他是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剛剛及笄的小女孩竟然就是傳說中的沈神醫(yī)……
女孩瞥了他們一眼,輕聲道:“我要診治了,幾位先回避片刻?!?p> 幾人都退了出去,只有那個行走的冷氣制造機(jī)還巋然不動。
“你也出去!”女孩不悅地趕人。
男子的嘴唇動了動,小聲說了句什么后便癟著嘴走了出去。
他說的是:“寒清,你不要這么兇嘛……”
鐘隱看著妘宓如同吃了大蒜一般突然變得詭異的表情,有些疑惑地問道:“你……還好吧?”
“好!很好!好著呢!那個九味真火都烤不化的大冰山竟然發(fā)出了如此奶里奶氣的聲音……”
妘宓在心里狂笑,但秉持著神仙風(fēng)范她還是竭力憋住笑意。
所以她此刻的表情只能說是“甚為扭曲”。
琴鶴一出來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兒生生地擰成地主家的傻孩子。
兩人視線相觸,空氣凝固,相對無言。
最后妘宓實在憋不住了,訕笑著打了個招呼,“琴兄,多年不見,你成熟了許多……”
“……”
烏云蓋頂,風(fēng)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