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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棲梧桐枝

第二十六章 入幻

暮棲梧桐枝 岫月煙嵐 2872 2019-08-04 16:00:00

  “微生……”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走向他,指尖抬起,想要觸摸他白衣上流泄的長發(fā)。

  那人影模糊了下,再見時(shí)卻已只剩莫微生一人,先前他身旁嬌小的影子已經(jīng)不見了。

  那人轉(zhuǎn)過頭,仰梧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揉碎星河的眼眸里,他朝她招手,微笑道:“玉兒,過來?!?p>  夜光撒下,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月華。仰梧仿佛受了蠱惑般,將手放入他的掌心里。

  莫微生手下略一用力,將她攬進(jìn)懷里。

  令人安心的氣息將她覆蓋住,仰梧閉上眼,呼吸間盡是他身上淡淡的書墨香氣。

  這樣毫無防備、身心交付的相擁,竟然讓仰梧有些悵然若失。在往后的時(shí)光里,還有多少這樣的機(jī)會呢?

  仰梧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最終還是將臉埋入了他的懷里。

  她想,就抱一下,一下下就好……

  莫微生挑起她的下頜,指尖摩挲著她的臉頰,掌下的肌膚如白玉般細(xì)膩柔滑,帶著些月色的微涼。

  白玉上點(diǎn)著一抹絳紅,輕嗅一嗅,還帶著些甘甜的香氣,仿佛一枚醇香的漿果撒在了三冬臘月的雪地里。

  他的眼眸逐漸變得深黑,輕輕地捧起她的臉,那抹殷紅愈來愈近,直至在眼前消失不見。

  四唇相觸,唇間盡是綿軟的滋味。

  仰梧的眼皮有些顫抖,心臟像一頭小鹿般在胸腔里亂跳著。

  雖然之前她心血來潮偷親過他一下,但那蜻蜓點(diǎn)水般的一吻和此時(shí)的狀況完全不一樣好嗎!

  漫天星河照耀下,兩顆心碰撞在一起。

  仰梧正沉浸在這片溫柔鄉(xiāng)里,可腰間的鑿靈刀卻不合時(shí)宜地震動(dòng)起來。

  某人終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莫微生看著她,啞聲說道:“玉兒,留下來吧?!?p>  他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吹氣,低聲誘哄,“留下來,好不好?”

  仰梧睜著眼睛,眼里三分清明,七分沉淪,幾乎快溺斃在那雙溫柔似水的眼里。

  她動(dòng)了動(dòng)唇,在那聲‘好’字幾欲脫口而出時(shí),鑿靈刀再次震動(dòng)起來,比剛才更加的劇烈。

  仰梧的心神總算清醒了幾分。心底的聲音告訴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真正的微生還在申山等著她。

  鑿靈刀里有妘宓的意念,它發(fā)出如此猛烈的震動(dòng),想必息宓的狀況不容樂觀。

  “對不起?!彼偷偷氐懒寺暻福瑥乃麘牙飹昝撻_來。

  她抬起手指,往刀刃上狠狠地劃了下去。

  消失的前一秒,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莫微生。

  那人迎風(fēng)而立,衣袂飄揚(yáng),獵獵寒風(fēng)下,他的身影竟顯得有幾分單薄。

  仰梧突然鼻子一酸。嘴唇幾度開合,即使聲音被勁風(fēng)淹沒,依然能看出她說了什么。

  她說:“等我?!?p>  她離開后,玉畫臺也隨之搖搖欲墜,轟然倒塌。

  仰梧被鑿靈刀送到了一個(gè)陰森森的園子里,四周黑的連手指都看不見,只園子中央有些微的亮光。

  她在黑暗中摸索著,邊摸邊叫著妘宓。

  “妘夫人!你在哪兒?你現(xiàn)在怎么樣?!”

  到那點(diǎn)亮光不遠(yuǎn)處時(shí),她終于看清了妘宓此時(shí)的樣子。

  她的身體輕輕顫抖著,氣息極不穩(wěn)定,一頭白發(fā)散亂地披在臉上,眼角隱隱溢出鮮紅的血液。

  仰梧心中大駭,“妘夫人!”

  她連忙跑過去扶住她的身體,連問了她幾遍她怎么了,然而她卻都不回答,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方。

  仰梧隨她的視線看去,那亮點(diǎn)處原是一座墓碑,此時(shí)碑前正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gè)人形來。

  是個(gè)頭戴冕冠的男人。

  珠旒低垂,遮住他的眉眼,一身玄色龍袍盡顯帝王威嚴(yán)。

  他視線眺望著前方,輕輕喊道:“阿妘……”

  妘宓面上沒有表情,眼神冷冷地看著他。只有扶著她的仰梧注意到了她微微僵直的脊背。

  仰梧繞過手去將她的手握住,試圖用人類溫暖的體溫給予她些許力量。

  “季遲。”她聲音淡淡,沒什么情緒。

  那男人從碑中走出,走到她們面前停住。

  他的靠近帶來一股浸入骨髓的冷意,仰梧有些害怕,這個(gè)人……不,他根本不是人……

  然而他看也沒看仰梧,絲毫沒有理會為何會多出一個(gè)人來。

  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妘宓,抬手想摸摸她的臉,但那手卻徑直從她臉上穿了過去。

  他愣了愣,忽地想起自己如今只是個(gè)靈體,根本就觸碰不到她。

  “唉……”他搖搖頭,苦笑一聲。

  不過片刻后他臉上又浮起溫和的笑意,“阿妘,你來了。”

  妘宓冷笑了一聲,“我竟不知陛下還有如此柔情蜜意的一面,看來我與陛下終究生分?!?p>  這話中意有所指。男人怔了一怔,又跟她溫和解釋道:“阿妘,可是還為阿照的事介懷?阿照于我,恩情莫大,我與她到底還是有些情分。”

  妘宓都快被氣笑了,“所以陛下就將我棄如敝履?扔在一旁不聞不問?那妘宓真是欽佩陛下此番深情。”

  她句句帶刺,那男人有些無奈地笑了,但神情依然柔和。

  “阿妘,當(dāng)時(shí)局勢不穩(wěn),你身子孱弱,實(shí)在不宜與我勞累奔波。所以我想著,為你辟一處安謐的庭院,你也好將養(yǎng)身體?!?p>  妘宓有些不耐的轉(zhuǎn)過頭,似乎不想再聽他說下去。

  她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眼中充斥著痛苦之色,眼角邊血淚又多了一點(diǎn)。

  仰梧很緊張,在袖中捏了捏她的手腕,想要將她從痛苦中拉出來。

  妘宓轉(zhuǎn)過頭,安撫地沖仰梧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

  她終于完完全全地對上那個(gè)男人的眼睛,認(rèn)真又有些艱難地開口:

  “季遲……阿照也好,鳩酒也罷,這些我都不想再提。我只問你,阿妘到底做錯(cuò)了何事,要在枉死后還受掩面塞糠之辱?”

  妘宓笑容變得凄涼,眼中早已沒有了往日的不甘。她現(xiàn)在只求一個(gè)答案,她到底是做了何等不可饒恕之事,要在死后都不得安寧?

  妘宓以為他還會找各種理由解釋,然而這次他卻一個(gè)字也沒有說,只是垂頭不語。

  過了好半晌,他才抬起頭,有些歉疚地開口道:“我……那時(shí)沒有辦法。當(dāng)時(shí)三分天下,風(fēng)云難測,朝堂之上百官也難以齊心?;蕦m之中需要一件大事來借勢發(fā)揮,鏟除異己……阿妘,是我對不起你。”

  妘宓此時(shí)反而平靜了下來。盼了好久的答案,壓抑多年的心結(jié),最后得到的,不過一句對不起。

  她要這對不起又有什么用呢?心早已在飲下鳩酒的那一刻便支離破碎。

  即使化作神袛,那樣錐心的痛楚也時(shí)常成為她的夢魘。心痛過、迷惘過、失望過,到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這句答案比想象中還要涼薄。無關(guān)痛癢,只不過為穩(wěn)定廟堂。

  但她到底釋然了。自縛千百余年,不過求一個(gè)心安。

  “好,我知道了。”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像一片羽毛掃過人的心頭。

  她笑了笑,“季遲,謝謝你告訴我答案?!?p>  男人一臉的不可置信,他以為她會很生氣。

  但是沒有,什么都沒有,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但是……那又怎樣呢。

  她不受影響,能夠這樣,繼續(xù)好好地過下去,這樣就夠了。

  他的手穿過她的身體,似乎是想抱抱她。

  “阿妘,我走了。你……切記珍重。”他在她耳邊輕輕地道別。

  說完這句話后,他的身體開始漸漸消散。

  他此時(shí)本就是靈體,日復(fù)一日地守望在碑前,不過是想親口跟她說聲對不起。

  他們在戰(zhàn)火紛飛的歲月里相愛過、相知過、相攜過,已經(jīng)足夠在心底留下一枚溫柔的烙印。

  “……再見?!眾u宓看著慢慢暗淡下去的墓碑,輕輕回應(yīng)道。

  她回頭看仰梧,卻被那丫頭此時(shí)的樣子嚇呆了。

  “……你這是什么情況?”她半晌無語。

  “嗚嗚嗚嗚……太感動(dòng)了……我抑制不住心里奔泄而出的情感……”

  仰梧眼眶里兜著兩團(tuán)眼淚,一幅欲流不流的樣子,看著實(shí)在滲人。

  妘宓抓過仰梧的手,“走了,要哭回去再哭,丑死了?!?p>  帶著一連串古怪壓抑的抽泣聲,仰梧捂著小心肝跟妘宓回到了云水宮里。

  她正準(zhǔn)備平復(fù)一下情緒,妘宓忽然轉(zhuǎn)頭過來沖她擠擠眼,曖昧地一笑道:

  “剛才等你半天沒來,可是遇見了什么?讓我猜猜……可是你那心上人?”

  仰梧的臉開始紅了,但她很倔強(qiáng),“沒有,什么都沒有。我不過迷路了,兜了幾個(gè)圈子罷了?!?p>  “哦~”妘宓怪聲怪氣地哼了一下。

  仰梧額角跳了跳,想起之前說過的事情,不免嘟起嘴問道:“夫人,你之前說過送我回去,這話現(xiàn)在還作數(sh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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