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工廠的時候，工人們都驚訝不已。
他們原以為，我?guī)е业男∫套优苈妨?。可為什么不是帶上我的老婆，而要帶上小姨子。這道理上似乎說不通。況且我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小姨子？
老左正在安裝一組黑酸枝木的書柜，看見我走進。他抬起頭來，像看見個稀罕物一般。把我上下打量一番。
你不是跟你小姨子，跑到澳洲去了？老左說道。
我為什么要跑去澳洲？我瞪了他一眼。
或許可以去非洲，大洋洲。老左認真的眼神差點讓我笑出來，他摘下干活的手套，拿出一支香煙。然后看了眼墻上，貼著的一張“禁止抽煙”。又把煙默默塞回去。
老左重新戴上手套，拿起榔頭準備要干活。
我忙問他：我走后工廠有人來過沒有？
老左抬起頭說：沒有，一切照舊。所有業(yè)務(wù)老爺子在一手打理。
我應(yīng)了聲，便出了車間。走進辦公室。
辦公桌邊坐著個人，穿一套黑色的西裝。鼻梁上架著眼鏡，戴一雙黑色的棉質(zhì)手套。他手里拄著拐杖?？匆娢易哌M，他從座位上站起身。
請問您是？出于禮貌我問了句。
我看清來人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不知是受過傷，還是出于什么緣故。他左腳走起路來，有點不方便。
你是李三？他問道。
我點頭，這人搞得我的心情，此刻莫名的惶恐。
我是張馨的父親---張樹銘，他自我介紹道。
張叔好，我忙走上去，抽出香煙遞給他：不知張叔駕臨，本應(yīng)早備上茶水。
別給我來你油嘴滑舌的那一套，張馨的父親皺了皺眉，像在對一只蒼蠅嗤之以鼻。他說道：你跟張馨是什么關(guān)系？
發(fā)生什么了？張馨對這十天的突然消失，又是怎么解釋的，我不得而知?，F(xiàn)在重要的是，要穩(wěn)住這個老頭子。我并不知道他的來意是為何。
張樹銘脫掉手套，放在桌上。拐杖拄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他細細地把我打量一番，又看了看這間辦公室。
太小，張樹銘道。
我忙去沏茶，他已經(jīng)在緬甸花梨木的茶臺邊坐下了。
我倒上茶，走到他身邊，放在他的面前。
張叔請用茶，我說。
別叫我張叔，張樹銘瞪了我一眼：我跟你沒這么熟。
我尷尬地站在一旁，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應(yīng)付，這個看上去有些怪異的老頭子。
你是不是真心與張馨好？張樹銘道：如果不是，我勸你離開她。如果你只是為了傍上她，那你大錯特錯了。你會撈不到任何好處。
我壓根就沒想在張馨那里，撈到什么好處。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如果你是真心待她，張樹銘道：她必然會用真心待你，我女兒是人中鳳，而你頂多是個，羽毛好看點的一只公雞而已。
我有些憤憤然，憑什么張馨是只鳳凰，我就只是只公雞。就憑她是985院校畢業(yè)的？
但現(xiàn)實總是這樣，你不得不低頭承認：她就是比你強。比你有錢，比你有背景，比你學(xué)業(yè)高。所以你得點頭哈腰，想方設(shè)法去巴結(jié)她。
我呸。
所謂人比人，氣死人。
我低頭不語。
張樹銘喝完茶，站起身。他戴上手套，扶了扶眼鏡，一言不發(fā)走了出去。
我問要不要開車送他。
他轉(zhuǎn)過辦張臉，盯著我看了一會，然后搖搖頭：年輕人，人在精力旺盛時，要把其投在有意義的事情上去。不要被一時的快樂迷失了方向。
我跟著走出去，看見對面緩緩開來，一輛黑色的商務(wù)車。司機下車為他打開門，他坐上去，司機關(guān)上門。全程他沒有看我一眼。
黑色商務(wù)車漸漸駛出我的視線。
我走回辦公桌，慢慢地品著茶。
這時手機在茶臺上震動起來。我打開手機，是一條未知號碼，發(fā)來的一條短信：養(yǎng)肥了再殺。
養(yǎng)肥了再殺?
殺豬還是殺人？
聯(lián)想起這些天發(fā)生的事，總覺得有人在操控著什么。而我卻尋不得半點蹤影。
我突然記起，我和張馨在那個有大蜥蜴，有恐龍的森林里。我似乎看到一個人影，在樹枝頭竄來竄去。當你定睛去看他時，他卻突然消失不見了。
難道是某個智慧體發(fā)來的警告。我又想起我房間那個詭異的通道。它連接著別的世界，難道它是一個類似黑洞的東西。因為在里面，就算你打開手電筒，依舊黑漆漆一片。
黑洞可以吞噬光速，就像一只大象吃掉一只螞蟻。
而我可能是鉆進它的某處傷口，我沿著傷口里的血管，爬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
養(yǎng)肥了再殺。
這句話讓我恐懼起來，那森林里巨大的變異動物。難道是某個智慧體圈養(yǎng)的。
我閉上眼睛，仿佛看見一張陰冷的笑臉。
那笑臉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慘白的皮膚就像一張死人的臉。
那是一張人皮笑臉，他看著我說：養(yǎng)肥了再殺。
我睜開眼睛，驅(qū)車回到家。走進臥室，看見那綠色的光又出現(xiàn)了。
鎖上房門。
在床頭柜里找到那把99式傘兵刀，帶上強光手電筒。
徑直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