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冷冷地鋪在里斯爾街上,熱鬧反常的柏油路兩邊到處都站滿了無所事事模樣的男人女人。
他們或是徘徊,或是停駐,或是搭伙聊騷,或是獨自沉寂,形態(tài)不一,但卻都不約而同的對巷道里一塊在三層樓高低的七字廣告牌格外矚目,時不時沖它凝起警覺的神情。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在那塊紅底白字廣告牌的樓背后,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男人正筆挺地站在一節(jié)半磚寬的廁所窗臺上,瞳眸空洞地望著前方,頗有武俠小說中一代宗師慷慨赴死時的氣場。
“我要跳了?!蹦腥溯p言道,小心地挪動著自己的雙腳,對起勢的姿態(tài)做起了最后的微調(diào)。
“嗯,事到如今,這是我們能選的最后的掙扎了,”站在男人身后廁所鏡子前的一個身著棕色風(fēng)衣的中年男人平淡地回應(yīng),緊握著行李箱拉桿的右手愈發(fā)使勁。
“我現(xiàn)在就要跳了?!蹦贻p男人再次確認道,精瘦的胸膛鬼畜般地反復(fù)著縮張。
“跳吧,等你過去了,我很快就會到你身邊的?!敝心昴腥嗣碱^微皺,神情看上去像是有些感傷。
“我真的要往下……”
“我受不了了,楊軒你有完沒完?”徹底失去耐性的中年男人爆發(fā)性地歇斯底里道,“攏共就半米遠你像個老太婆一樣磨唧了十多分鐘,剛剛在客廳你不是很能嗎?說什么‘中學(xué)以來跳遠就沒有低于過兩米,那點距離完全小意思’,怎么,這會兒是返老還童了怎么著?給句痛快話,你到底行不行?實在膽小就往后稍稍,讓叔叔我來給你打個樣!”
“我,我這是膽小嗎?我只不過好久沒運動,拉扯拉扯手腳而已。既然你等不耐煩,那我現(xiàn)在跳過去總行了吧!”年輕男人倔強著狡辯,閉上眼便開始為自己做起最后的心理準備。
“張升叔說的沒錯,廁所窗臺離對面的公寓走廊只相差半米左右的距離,以我的跳躍能力完全沒有失足的可能。只不過現(xiàn)在自己被三層樓的高度給唬住,讓自己不由產(chǎn)生了‘我該不會會出岔子’的糾結(jié),如果能打消這胡思亂想,假想自己就在平地上練習(xí)跳遠,應(yīng)該就可以……哎呀不管了,就這么辦,給自己充足的心理暗示,可不能讓張升叔看扁咯!”
這么想著,于是年輕男人又河豚似的吸吐了一大口氣,睜開眼煥然一匹饑餓的豺狼,堅定地平視起前方。
在經(jīng)過三個倒計數(shù)的默念之后,終于,隨著黑色運動鞋鞋底的一次劇烈彈縮,面容猙獰的年輕男人好似飛渡懸崖的羚羊一般,身體緊繃地騰躍在里斯爾街一條巷道的半空……
“撲通——”
一個踉蹌,使勁吃奶力氣方才迅速從石欄外壁翻進走廊上的我氣喘吁吁地癱坐在了大理石磚上。
而就在這時間,會議室的大門也終于被人從外面給推了開,那個全副武裝的暴徒果然又回到了房間里。
只見他依然端著步槍,煞有介事地在會議室里轉(zhuǎn)悠了一周,在似乎確認了房間內(nèi)的人員并無異常之后,便又大邁起步伐,踢踢踏踏地朝門外走去。
不過不同于先前的是,這次暴徒離開后,會議室外就傳來了咔咔嚓嚓的金屬聲音,類似于古代重犯走在路上,雙腳間銹蝕鏈拷所拖出來的動靜。
“老大也太小心的,這幾個家伙都已經(jīng)被反綁了,根本跑不了,還特地踹我過來把門給鎖上?!遍T外的暴徒一邊搗鼓鏈鎖,一邊小聲埋怨嘀咕。
現(xiàn)在,對我而言,金蟬脫殼的計劃算是徹底成功了,再次見面的暴徒不僅沒有察覺貍貓換太子的異樣,同時也沒有對被反綁的唐賦和老師們做出進一步的傷害或安排。
這就意味著,接下來我將有相當一段時間去安心思考脫逃與破解劫持局面的方法。
不過前提是,我必須得找到一個太平的去處,以便能靜下心分析暴徒的意圖、人數(shù)與分布等信息。
而這,就在剛剛摔在大理石板上的節(jié)點,已經(jīng)在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個合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