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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中興

卷1-14章 召公虎 ? 會師

大周中興 姬為毅 2282 2019-03-17 12:18:49

  月朗星稀,倒是個不錯的夜晚。

  只是召公虎軍務(wù)在身,本次出征干系重大,他毫無閑暇欣賞夜色。

  就在這時,門外有傳令官來報——

  “稟主帥!門外有虢世子特使求見?!?p>  “虢世子?倒是位稀客,他派何人前來?”召公虎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

  “屬下不知,”傳令官又補(bǔ)了一句,“好像是個少年?!?p>  “少年?軍中哪來的少年?難道是虢公的人?”

  召公虎不得其解,不禁放下手中書簡,兀自沉吟起來。

  此次三公朝議出兵,虢公長父便百般刁難,說什么也不愿領(lǐng)兵北上,為此,與自己多有齟齬。

  后來,周公御說也站到召公虎一邊,支持出兵,太傅虢公一難敵二,只得勉強(qiáng)同意披掛出征,自領(lǐng)周王師主力部隊,充當(dāng)前軍先鋒;召公虎亦是隨軍出戰(zhàn),坐鎮(zhèn)中軍,負(fù)責(zé)后勤調(diào)度。盡管二人同赴戰(zhàn)場,但畢竟是多年的政壇宿敵,故而誰也不服誰,不過是貌合神離而已。

  至于老太傅的世子虢季子白,卻素來與乃父大不相同,雖無甚大才干,倒是敦厚質(zhì)樸。

  只不過,召公虎同虢世子歷來沒有交集,對方突然派特使求見,不知是何計較?

  “主帥是否接見?”傳令官見沒了下文,小心翼翼問道。

  “請罷,見也無妨!”召公虎打定主意,便從幾案后站起身來,在銅鑒前整了整戎裝。

  國人暴動已過去十四年,召公虎亦已年過四旬,早已不復(fù)昔日年輕氣盛的模樣。銅鑒中的自己,須發(fā)皆已斑白,額頭皺紋堆累,那是共和執(zhí)政以來,歲月滄桑留下的痕跡。

  不多時,只見帳內(nèi)光線一陣漸暗,燈影搖曳。

  帳門拉開,有位少年撞進(jìn)帳內(nèi),俯身便拜,“參見太保!”

  “特使免禮,”召公虎起身相迎,“請起身敘話!”

  “多謝太保!”少年特使起身,再拜稽首。

  “敢問特使所來何事?”說話之時,召公虎仔細(xì)端詳眼前的所謂“特使”,此人不過十五、六歲年紀(jì),衣著襤褸,并非是軍中裝扮,倒更像個野人模樣,心下起疑。

  “太保,我終于見到太保也……”這少年乍一開口,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這……”召公虎愈發(fā)驚疑,這特使為何如此失態(tài)?

  “實不相瞞,我……我并非虢世子特使?!蹦巧倌赅ㄆK于吐出半句整話。

  “那你是何人?”召公虎頓時警覺,下意識倒退了半步。

  身旁,衛(wèi)兵們生怕主帥遭遇刺客,趕忙抄起長戈,擋在召公虎身前。

  “無妨,無妨,”召公虎不以為意,走上前去攙扶那少年,“你有何委屈盡管說來,孤為你做主!”

  “我從彘林而來,”那少年抹了抹涕淚,哽咽著道,“有緊急軍情,要面呈太?!?p>  “彘林,”召公虎心中咯噔一下,“你從彘林而來?”

  “正是,敢問主帥可曾認(rèn)得此帛書?”言罷,少年便要伸手入懷中取物。

  “主帥小心!”衛(wèi)兵見狀,再次挺戟向前,嚇得那少年驚慌失措。

  “退下罷,”召公虎擺了擺手,“多心了,哪來那許多刺客?”

  他知道,自從國人暴動之后,周王師的衛(wèi)士們成天神經(jīng)緊繃,生怕周、召二公再出任何差池。

  “什么帛書?”召公虎和顏悅色,降階走到少年跟前。

  少年定了定神,這才顫巍巍伸手入懷,將一疊帛書取出,小心翼翼,雙手捧到召公虎面前。

  “這是……《尚書》?”召公虎自然認(rèn)得,此乃大周守藏室之物,于是奇道,“此物從何而來?”

  “是老胡公所贈,”那少年道,“他說,但將此物呈交太保召公一觀,便知端的。”

  “老胡公?”召公虎沉吟起來,“胡……”他幡然醒悟,難道是他?看來,這彘林之中果有蹊蹺。

  想到這,召公虎警惕問道,“你說的這位老胡公,是何許人也?”

  “他老人家隱居在彘林之中,好像有些來頭,其余我知道的不多……”少年撓著頭,神情不似作偽。

  “你莫急,且為本帥細(xì)細(xì)道來,左右賜座!”

  召公虎吩咐罷,又見對方餓得發(fā)慌,當(dāng)即又下令安排飯菜。

  就這樣,少年一邊吃著,一邊將如何從彘林突圍,又如何在汾隰遇見虢季子白,卻錯把虢公長父誤認(rèn)作太保,吃了一頓閉門羹之事,全部都說了一遍。

  “這么說,”召公虎喟嘆道,“太傅將你亂棒趕走,只因你是個野人出身?”

  “是……是在下頂撞太傅在先……”那少年神情尷尬。

  “你倒替虢公說話,”召公虎無奈地?fù)u了搖頭,“若非虢世子熱心,護(hù)送你來本帥中軍大帳,彘林之危,豈不是被那虢長耽誤?”

  “還望太保速速發(fā)兵,去解彘林之圍……”少年眼圈泛紅。

  “這你放心,”召公虎收斂笑容,微捻長髯,“孤率周王師此來,確與彘林中人大有干系。本帥這就召集兩位副帥,連夜商議進(jìn)軍事宜?!毖粤T,召公虎轉(zhuǎn)身命令衛(wèi)兵道,“速去請少師顯父、少?;矢?,前來帳內(nèi)議事!”

  左右應(yīng)諾,領(lǐng)命而去。

  “差點(diǎn)忘了,”召公虎見少年面露欣喜之色,突然想起一事,“還未請教汝之名姓、年紀(jì)?”

  “承蒙主帥過問,”方興忙道,“我乃方氏,單名一個‘興’字,今年一十有五?!?p>  “方興……倒是個文雅名字,”召公虎沉吟道,“我見你談吐非凡,倒不像是野人出身,不知閣下祖籍何方?父諱如何?又做何許營生呢?”

  被問及家世,方興眼神黯淡:“亡父名諱方武,我……我也不知他是何方人氏……”

  “方武?”召公虎心中咯噔一下,“你是說,乃父名曰方武?”

  “正是?!狈脚d再次落淚。

  “你說方武……”召公虎只覺心中一陣劇痛,“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先父為了救我,在彘林外被赤狄圍攻,慘死于亂箭之下……”方興強(qiáng)抑悲傷,又哭了起來。

  “唉!節(jié)哀順變,”召公虎亦是大慟,“方武,沒想到你忠心為主,竟死在赤狄之手!”

  “太保,莫非認(rèn)得先考?”方興大奇,噙淚問道。

  “何止是認(rèn)得?”召公虎愴然道,“乃父是孤公父之養(yǎng)子,原名方武,后隨我召氏姓氏,改名為召武。他自幼同孤一道長大,成年后便擔(dān)任我太保府之家宰,孤視他作左膀右臂,不料今日竟聽聞噩耗……唉,這么多年,方武音信全無,天可憐見,今日竟讓我遇見故人之子……”

  言罷,召公虎與方興抱頭痛哭起來。

  許久,兩人才算緩過神來。

  “這些年,方武都沒同你說起過身世?”召公虎奇道。

  “未曾,”方興仍未回過滋味,“這么說……先父不是野人?”

  “非但令尊不是野人,你也不是,”召公虎拍了拍方興肩頭,“待此役凱旋,孤帶你回鎬京太保府內(nèi),便恢復(fù)你的國人身份?!?p>  “這……”方興愣在原地,此次說不出話來。

  “怎么?你不樂意?”

  “非也,非也,求之不得,”少年連連叩首,“多謝太保恩典!”

  召公虎微笑頷首,看得出來,方興對其野人的出身耿耿于懷。又見這少年口齒伶俐,更兼從彘林突圍的勇氣和魄力,召公虎心中不禁起了愛才之心??纱饲榇司?,又讓他心中黯然——孤之愛子若還在世,也只比方興年長三兩歲,二人或許也能結(jié)為好友,如同方武與孤那般交情罷?

  方興見太保神傷,也不敢出聲,只是垂手侍立在一旁。

  又過了半晌,召公虎心情略微平復(fù),于是問道:

  “方武文武兼?zhèn)?,他在世時,可曾教你些許藝業(yè)?”

  “只學(xué)習(xí)些文墨,略通些詩書義理……本來,亡父還要傳授些武藝,可惜我太過愚頑,未能用功……”

  “這倒相當(dāng)難得,”召公虎見少年頗似其父,不禁起了愛才之心,“我大周重視禮樂教化,如今又是用人之際,倘若你有心報效,它日定有用處?!?p>  “老胡公也曾如此提點(diǎn),故將《尚書》饋贈于我……”

  說到這,方興又將老胡公臨別前所托付之事,同召公虎說了一番。

  召公虎連連點(diǎn)頭,命從人取來錦布,小心翼翼將《尚書》包好,交還到方興手中。

  “說起老胡……你的恩公,”召公虎假裝漫不經(jīng)心問道,“他老人家近況如何?”

  方興嘆了一口氣,于是將趙家邨遭遇屠戮、老胡公如何收容邨民,又如安排自己突圍之事,詳盡同召公虎說了一遍。召公虎聽得揪心,不由冷汗直冒。

  “兇險……”召公虎不斷重復(fù)著,“這可真是兇險得緊吶……”

  “老胡公在隱居之前,想必是個大人物罷?”方興忍不住問道。

  召公虎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于是轉(zhuǎn)移問題:“你方才說,趙家邨里有衛(wèi)巫?”

  “然也,邨長老之孫趙丑乃衛(wèi)巫之子,是他勾引來赤狄屠村?!闭f到這,方興恨得咬牙切齒。

  聽到“衛(wèi)巫”二字,召公虎心意難平,他心底的不祥預(yù)感愈發(fā)強(qiáng)烈。

  “太保,這衛(wèi)巫究竟什么來頭?”方興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衛(wèi)巫,這些除不盡的孽障!”召公虎心下煩憂,在營帳內(nèi)來回踱起步來,“看來,這天殺的巫教,果真死灰復(fù)燃,忘我大周之心不死也!”

  就在這時,帳外衛(wèi)兵來報,“少師、少保求見主帥。”

  “快快有請!”召公虎趕緊回席上坐下。

  “主帥軍務(wù)為重,在下這便回避……”方興趕忙起身告辭。

  “不妨,”召公虎搖了搖頭,“你從彘林前線而來,對赤狄所知甚多,今日議事反缺不了你。不僅如此,孤還有事有求與你。”

  “太保言重,”少年忙道:“方興愿聽驅(qū)馳!”

  “周王師此役北上,必解彘林之圍方才班師。此間時日,還需你羈旅軍中,陪伴孤之左右,不知意下如何?”召公虎說得很鄭重。

  “自當(dāng)效勞!”方興大喜道。

  說話間,兩位副帥已然入帳,召公虎于是向方興介紹道,“此二人也非外人,皇父官拜少保,顯父官拜少師,皆是孤與太師周公得意門生,此次出征領(lǐng)副帥之職,助本帥協(xié)理中軍之事?!?p>  “參見二位副帥。”方興倒頭便拜。

  “免禮免禮,”皇父、顯父趕忙相攙,“聞聽太保招待貴客,不想是位少年英才!”

  皇父、顯父皆三旬年紀(jì),二人參拜罷主帥召公虎,各自擇席而坐。

  昔日周公旦制定周官,設(shè)卿事、太史二寮,總領(lǐng)眾臣。其中太史寮負(fù)責(zé)禮樂,以太史為長,下屬太卜、太祝、太樂等禮官;而卿事寮負(fù)責(zé)政務(wù),以天官太宰為尊,同其后地官大司徒、春官大宗伯、夏官大司馬、秋官大司寇、冬官大司空合為“六官”,各領(lǐng)六十僚屬,是為三百六十官。

  而在卿事寮、太史寮之上,又設(shè)太師、太保、太傅合稱“三公”,輔佐天子。

  周初之時,太公呂望為太師,輔佐武王伐商滅紂,后功成身退,受封齊國,是為齊太公。成康之世,周公旦為太師、召公奭為太保,分陜而治,輔弼天子,故而周、召二公世襲太師、太保。后逢昭穆之盛,又有虢氏軍功最勝,繼而世襲太傅,自此三公之職皆世襲罔替,直至如今。

  然國人暴動之前,天子疏遠(yuǎn)周、召二公,另設(shè)少師、少保、少傅三職,皆命為卿,合稱“三孤”,是為三公副手,至此之后,朝中便有“三公九卿”之官。周、召共和之時,拔擢皇父為少保,顯父為少師,是為太師周公、太保召公得力副手,此次隨軍出征,乃負(fù)責(zé)籌措糧草之事。

  而說起周王師來,更是一言難盡。

  國人暴動之后,周王師元?dú)獯髠?,這支曾經(jīng)威震天下的虎狼之師,如今日薄西山,其戰(zhàn)力還剩下幾成,召公虎毫無底氣。而放眼朝中眾卿,除了太傅虢公長父、大司馬程伯休父之外,其余人等亦非統(tǒng)兵之才。就連太保召公虎,此番也是第一次率兵出征。

  想當(dāng)初,古公亶父遷都周原,獲封“周伯”,周邦便建軍為“師”,抵御羌方、戎狄,是為商王朝西面藩屏。后文王繼位,鳳鳴岐山,滅崇而建都豐京,擴(kuò)軍六師,是為“宗周六師”,凡一萬五千眾,征戰(zhàn)西土,罕逢敵手。

  其后商紂無道,囚西伯于羑里,醢其世子邑考,商周反目。后周武王繼位,拜姜太公為太師,六卿大夫皆命作將帥,以士作車兵,以國人作徒兵,大會天下八百諸侯于孟津,北渡大河,鷹揚(yáng)牧野,最終伐紂滅商,定鼎中原。

  中原克定,大周營建洛邑,留“西六師”拱衛(wèi)西都鎬京,建“東八師”戍守東都洛邑。武王早逝,周公輔成王攝政,平三監(jiān),踐奄城,滅蒲姑,肅清殷商余孽。此后,周公旦重整殷商遺民,編為“殷八師”,戍衛(wèi)商朝故都。

  至此,大周坐擁“西六師”、“東八師”、“殷八師”,兵卒六萬,聲勢浩大,威服天下。彼時,天下臣服,諸侯進(jìn)貢,國運(yùn)昌盛,戎、狄、蠻、夷不敢來犯,方有“成康之治”盛世,刑措四十年不用,圣人垂拱而天下治。

  然盛極必衰,成康之后,昭王、穆王窮兵黷武,共、懿、孝、夷四王昏聵無能,百余年來,大周王師或亡、或散、或裁、或叛,早已分崩離析。故天子推行“專利”,國人暴動,王師多有從暴作亂者,幾經(jīng)肅清,元?dú)獯髠?p>  至此次赤狄入侵,召公虎點(diǎn)兵之時,大周王師竟連最基本的“六師”編制,都已經(jīng)湊不齊整了。

  這一切,召公虎痛心疾首,又如何能對外人道哉?

  但眼下,彘林戰(zhàn)事危急,召公虎無暇感傷。

  “太保,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要事?”顯父、皇父不知端的,試探問道。

  “據(jù)前方急報,赤狄大軍已在太岳山駐扎,孤意欲提兵北上,二位意下如何?”召公虎無意隱瞞。

  顯父、皇父對視一眼,面帶憂色。

  “怎么?二位可有異議?”

  “主帥,屬下有一事不明……”顯父欲言又止。

  “請講無妨!”

  “不知主帥是率中軍北上,還是同前軍一同北上?”

  召公虎自然知道他擔(dān)心什么,故意反問道:“有何分別否?”

  顯父踟躕半晌,還是皇父接過了話茬,“不瞞主帥,半個時辰前,我剛從太傅虢公前軍營帳歸來,催問其何時拔營之事……”

  “他可曾說何時北上?”召公虎問道。

  “太傅虢公無意北進(jìn),而是要向東行軍……”皇父深深嘆了口氣。

  “什么?向東?”召公虎瞥了眼幾案上的作戰(zhàn)輿圖,“東面乃是晉國,如今赤狄圍攻的是北邊的趙邑,他去晉國作甚?”

  “太傅說……”顯父小心翼翼,“趙邑遲早失守,倒不如先固守晉國……”

  “荒謬!”召公虎拍案而起,“趙邑雖小,但地處汾隰之咽喉,趙軍雖寡,但若得周王師馳援,亦可拖住赤狄南下之兵鋒。太傅虢公領(lǐng)兵多年,如何不知趙邑乃不可失之地?”

  “奈何太傅虢公決意東向,王師可戰(zhàn)之兵皆在前軍,我等僅剩老弱殘卒,又當(dāng)如何?”顯父無奈道。

  召公虎沒有主意,對方說的都是實話,自己手下并無實際兵力可用,又能奈何?

  顯父、皇父見主帥沉默,也都低頭不語。

  過了許久,召公虎強(qiáng)打精神問道:“河內(nèi)諸侯出兵之事,可曾有何動靜?”

  皇父稟道:“屬下依主帥之令,傳檄河內(nèi)各諸侯,召其國兵以增援王師。大國當(dāng)中,晉國、衛(wèi)國皆有回應(yīng)。晉侯將派出一師,由世子晉籍率領(lǐng),明日到達(dá)汾隰東南;衛(wèi)國國君、太宰衛(wèi)伯和已盡發(fā)全國之兵,其與上卿公石煥各帥人馬,明日亦可駐扎至汾隰東北?!?p>  “太宰真社稷臣也!”召公虎聽聞衛(wèi)伯和出兵,心下稍安,“晉國地處狄亂前線,雖只出一師,倒也情有可原。其他呢?”

  “小國之中,韓、魏、郇、耿皆有響應(yīng),由其國君或上卿率師,明日便可與王師匯合?!?p>  召公虎微微點(diǎn)頭:“如此,周王師能得六個諸侯國襄助,倒也與赤狄有一戰(zhàn)之力?!庇职龘P(yáng)皇父道,“數(shù)日之際,少保奔波于諸侯國之間,可謂勞苦功高!”

  “主帥謬贊,”皇父猶然內(nèi)疚,“只可惜霍國未曾響應(yīng),其國君以守備汾水西岸為由,不愿出兵?!?p>  “就屬他最會推辭!”召公虎聽方興說過霍國之事,但念及霍國地小民寡,其君歷來膽小懦弱,召公虎早已習(xí)慣,也無法再作苛責(zé)。

  皇父、顯父見主帥有了主意,便來問計:“中軍明日如何行動,還望太保示下!”

  召公虎沉思片刻,在幾案上取出令箭:“戰(zhàn)事如火,敵情如荼,我等不可按兵于汾隰。傳令下去,明日中軍三更造飯,四更拔營,與前軍合兵一處,以謀北上之策?!?p>  “倘若太傅虢公執(zhí)意不從……”顯父面帶猶豫之色。

  “從也好,不從也罷,”召公虎斬釘截鐵,“本帥北上之意已決,沒他虢公長父的前軍,我中軍與諸侯各軍,就怕了赤狄不成么?”

  “謹(jǐn)遵帥令!”皇父、顯父聞言振奮,領(lǐng)命告退。

  二卿走后,帳內(nèi)只剩召公虎和方興二人。

  召公虎拍了拍少年后背:“你突圍奔波一日,想必身心俱疲,本帥已為你安排罷食宿之需,你便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隨中軍一道拔營,切莫誤了時辰!”

  “唯!”方興深施一禮,告退出帳,自有衛(wèi)兵引他回帳,不提。

  送走眾人,召公虎獨(dú)坐幾案之前,任由思緒紛擾。

  想那國人暴動之后,天子出奔,召公虎與太師周公御說“共和”執(zhí)政。十四年來,二公殫精竭慮,勉力維持政局,協(xié)調(diào)諸侯。可即便如此,還是有謠言四起,說周、召二公貪戀權(quán)位,不愿另立新君,乃是有篡位自代的企圖。

  此番出征,中軍缺兵少將猶在其次,前軍虢公長父更是暗中阻撓,逡巡不進(jìn)、消極避戰(zhàn),手下將士毫無戰(zhàn)心,實乃兵家之大忌。赤狄實力雖與王師在伯仲之間,奈何召公虎有心無力,手中這些老弱殘兵,如何去解彘林之圍?

  這場決戰(zhàn)不容有失,至于吉兇如何,召公虎沒敢再往下想。

  “召氏列祖列宗,歷代周王庇佑,”召公虎心中暗禱著,“此役若能成功,大周便有中興之望;如若失敗,則社稷危矣……”

  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三更鼓罷,中軍飽食拔營,迤邐北去,開赴五里之外的前軍大營。

  經(jīng)過一個時辰的行軍,天光已然大亮,浮華氣派的前軍大營,赫然出現(xiàn)在召公虎面前。

  營前,只見車馬轔轔,旌旗招展,前軍主帥虢公長父早已出營迎接,在他身后,兩位副帥大司徒虞公余臣、大司馬程伯休父,并虢世子白等,也都拱手肅立。

  “太保!別來無恙乎?”虢公長父強(qiáng)顏假笑,前來與召公虎作禮。

  “蒙太傅遠(yuǎn)來迎迓,召虎慚愧!”召公虎也不便少了禮節(jié)。

  “有請!”虢公長父干笑了幾聲,便來攙召公虎下車。

  他們身后,皇父、顯父亦與虞公、程伯等同僚各自見禮。虢季子白再次見到方興,亦是十分熱情。

  太傅虢公雖與召公虎政見不合,但場面功夫卻是爐火純青。

  就這樣,二公互相謙讓著,齊步朝前軍帳內(nèi)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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