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槍尖劃破空氣,撕裂的尖嘯直要穿透人的耳膜。槍如毒龍,剎那間已臨近謝飛身前。
這個人不知道和謝飛有多大的仇恨,想要一槍就結果謝飛的性命。
但就如同謝飛自己想的一樣,梁沛境內想要他命的人不知凡幾。他當然也明白這些年來,自己在梁沛城的那些欺男霸女,毀家滅室的惡事,引起了多大的怨憤,又有多少人想要剝他的皮,吃他的肉。
謝飛不敢硬接來槍,滑步急閃,同時間耀眼白光閃動,手中長劍已然出鞘。
扛槍大漢不但槍重,刺得也快,身法也靈活,反應也很快。一槍刺空,招式并未用老,見謝飛閃開,也是猛一旋身,長槍柄如同用長棍一般,“呼”的一聲,又向謝飛橫掃而來。
槍勢沉猛,重若千鈞,謝飛哪里敢硬擋,縱身一躍避過。他身在半空,一個空翻,順勢身隨劍走,劍尖直指對手咽喉,如飛虹般直射而來。
那扛槍大漢大呼一聲:“好,謝飛果然還有兩把刷子!”手中長槍驀然凝住,回手一挑,迎向謝飛射來的身形。
這里兩人一交上手,扛槍大漢身后的二十余壯漢,也是齊聲吶喊,如虎狼般沖向這邊謝飛帶來的士兵。
剎那間短兵相接,兵器的撞擊聲和人的喊叫聲,慘呼聲,充斥在林家溪旁。
那二十余名蒙面漢子,個個勇猛異常。加上他們的功夫,比起這些士兵來,根本就要高上一個檔次。這些士兵在蒙面漢子的突襲之下,又沒能組織起有效的迎敵戰(zhàn)陣,此消彼長,那些蒙面漢子就如同虎入羊群,不消片刻間,謝飛的士兵就哀嚎著倒下了二三十人。但對手卻不但沒有絲毫損傷,還越戰(zhàn)越勇。
蕭刺月冷眼旁觀,仿佛這戰(zhàn)事跟他毫無關系一樣。在他的內心里,其實更希望這些蒙面的漢子,能給謝飛和他手底下的這群鷹犬走卒,好好的一個教訓。
此時的謝飛,就跟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兵一般,越打越是心頭驚慌發(fā)虛。憑力量他根本不是扛槍人的對手,原以為可以仗著自己的身法和快劍的輕靈取勝,哪知道扛槍人不但武器占了上風,就連速度也一點不亞于他,無論他用怎么樣的快速欺進,都被對手的快槍逼得后退。反之,對手的每招每勢,都讓他只有躲閃之功,連招架之力都欠奉。
他忽然想起兩日前夜里來襲的丁克,這個人的功夫,比起丁克來,不知道強了多少,但他卻始終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惹上了這樣的敵手。
這個仗來怎么打,自己不但一直被壓制,連手下的兵丁,都自顧不暇,沒有集體逃跑都算不錯了,那也可能是自己平時的積威所致?,F(xiàn)在哪里還能來幫自己。
謝飛已經迭遇險招,對方舞動的長槍,就如同索命的冤魂,隨時都可能將他的小命,留在林家溪的這座小橋旁。自己手忙腳亂的施展平生本領,汗?jié)裰匾?,卻也只能堪堪自保。
百忙之中偷眼一瞄,卻見小貓兒雙手環(huán)胸,神色木然,看著眼前的一切,無動于衷。
這觸手可及的戰(zhàn)斗,就仿如與他小草魚沒有半毛錢的關系。謝飛手下士兵淋漓飛灑的鮮血,與高高拋落的殘肢斷臂,沒有激起小草魚任何的心情波瀾和動手的欲望。
對手的槍尖,又如毒蛇的信子般,襲向謝飛的咽喉。謝飛倉皇躲過,急急然大聲叫道:“小貓兒,你再不動手救我,你的十條大魚就沒有了。”
小貓兒終于看向謝飛,不緊不慢,反應并不強烈的反問道:“為什么?”
謝飛一個懶驢打滾,又躲開對手橫掃過來的槍桿。在對手毫無疲態(tài)的瘋狂攻擊下,他早已經沒有了剛剛躍起身進攻的力氣。氣急敗壞的道:“我若被他們殺了,你還在哪里找我要魚去?!?p> 那使槍大漢哈哈一笑:“原來還有幫手,只可惜中看不中用,還是個傻子。謝飛,老子和你玩夠了,納命來吧?!?p> 話音落下,招式突變,長槍忽然顫動,舞起一片槍影槍花,就如同幾十條,幾百上千條長槍般,漫天同時刺向謝飛。
槍速也更急,力量好像也更大。更讓謝飛眼花腦沉而迷惘的是,他根本都看不清楚對方的槍路,槍尖刺的地方在哪里?他看到的,就是一團迷蒙,而冷澿襲人的寒光。自己的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對方的攻擊目標之內。
敢情剛剛人家只是在貓戲老鼠,現(xiàn)在玩夠了,才使殺招。
這一招,謝飛根本無從招架,也無力招架。就連躲都無可躲,退都退之不及。
謝飛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閉目等死,圖個痛快。這一槍,已足以取了力竭勢衰的謝飛的命。
只是,原本謝飛自己的大好日子,卻欲要變成他自己的絕命之日。
槍勢如虹,槍風呼嘯割體而至。謝飛忽然覺得驚恐,死亡之神,竟在不經意間就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他雖然怕死,也不想死,但他卻沒有力量挽回。如果早知如此,就算有十個林緋音在林家村等他,他也不會再來送命。
正在他拼盡余力,要做最后一搏,往后退卻之際,眼前一花,一條人影已如閃電般,闖進了千百條槍影之中。
在謝飛的眼里,這條影子的主人,分明就是在替他找死。
漫天飛舞的槍影忽然不見,謝飛的眼前又露出一片清明。
在他面前如標槍般挺直,又仿如能頂天立地的背影,不是小草魚還會有誰?
小貓兒的一只手,正緊緊握住對手挨近槍尖的槍桿,如磐石般穩(wěn)定。
小貓兒終于出手了,并且恰到好處。謝飛忽然感覺一陣身心俱疲的無力,差點就要倒下。當然,這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后怕,也讓他腿腳酸軟。
支撐他所有的精氣神,也在小貓兒出手的那一刻,一起耗盡。
蕭刺月等的也正是這一刻。演戲要演全套,如果自己不在謝飛危及生命時加以援手,又怎么會讓謝飛有再生之德之想。
蕭刺月的前胸幾處,似有點點血跡沁出,就連他穩(wěn)如磐石般,握住對方槍桿的右手,虎口也有些開裂,鮮血緩緩溢出。
但他經易容過后,慘白而邪異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道:“好,好槍法!”
那使槍大漢在此時也是一驚,能在他這招“萬魂索命”下,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擒住他的長槍,這還是自己第一次遇到。雖然對方也受了些輕傷,但也足以讓人佩服。不禁由衷的大聲贊道:“好,好身法,好速度,好眼力,好力量,好膽量!”
他一連贊了六個好字,可見他的話并不虛偽。
要想只身闖這萬千槍影,沒有非凡的勇氣和膽量,就算你武功再高,怕也只有畏縮不前。
他看了看蕭刺月又道:“只是可惜了,大好的年華和身手,卻來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年輕人,你不覺得羞恥嗎?”
蕭刺月心中激蕩,對這樣的英雄好漢,他一向敬佩有加,只可惜在這個時候,卻真不適合表達他內里的真實情感,只是冷冷的道:“我不懂你說的羞恥,我只知道,你不能殺他。我也不會讓你殺他?!?p> 使槍大漢一愣,但立時眼露精光道:“你真要阻止我?你知不知道,你背后的這個人,喪盡天良,做了多少惡事,毀了多少家庭,害了多少好人?有多少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寢他的皮?”
蕭刺月背后的謝飛,一陣心驚肉跳。如若小貓兒這傻小子被對方說動,剛剛撿回來的一條命,豈不是又要送進去。
他冷汗涔涔而下,眼睛看著小貓兒的背影,仿佛在等著小貓兒給他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