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2)

　　“小姐，小姐，老爺回來了?！薄澳奈焕蠣敚俊薄斑€能是哪位老爺呢？就是你父親洪大人啊?！闭陂|房梳理青絲的洪詩鈴聞言一驚，道：“這……這怎么可能？我爹早已戰(zhàn)死了，皇上親自為他做了祭文的。”

　　奶娘吳氏道：“小姐，你快去看看罷，真的是老爺回來了?！焙樵娾彙芭椤钡匾宦暦畔铝耸种械你y梳，顧不得大家小姐的姿容儀范，起身提裙，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門。到得書房，洪詩鈴果然見到了其父洪承疇，只不過，他已穿上了石青色的蟒袍，上繡九蟒四爪。

　　洪承疇見到女兒，甚是欣喜，笑道：“鈴兒?！焙樵娾忞p唇緊閉，嘴角顫抖不止，雙目死死地盯著父親，終于張口說道：“爹，你怎么穿成這樣？”洪承疇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說道：“哦，如今朝廷封了我做宰相，我自然要穿官服了?！?p>　　明崇禎十七年四月初九日，洪承疇從睿親王多爾袞率軍十萬大舉南下攻明，十一日至遼河，得知大順軍已攻占北京、明思宗自縊，多爾袞遂用洪承疇之謀，“出其不意，從薊州、密云近京處，疾行而進”，直趨北京。清兵入京后，順治帝對洪承疇十分器重，以洪承疇仕明時的原職銜任命他為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入內院佐理軍務，授秘書院大學士，成為清朝的首位漢人宰相。

　　洪詩鈴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手指洪承疇，顫抖著道：“你……你為何……不殉國？”洪承疇聞言，把臉一拉，道：“鈴兒，你怎么能如此跟爹說話？”洪詩鈴憤恨地道：“我……我沒有你這么個爹，我沒有一個做漢奸的爹！”說罷，掩面轉身，逃離了書房。

　　是夜，洪詩鈴一人獨坐于閨房之中，漫漫長夜，她卻無心睡眠。忽聽得有人敲門，洪詩鈴詢問道：“是誰？”“妹妹，是我啊?！甭牭礁绺绾槭裤懙穆曇簦樵娾徠鹕恚蜷_房門。

　　洪士銘走進門來，見妹妹面上猶自掛有淚痕，便道：“怎么？哭了？誰招惹你了？告訴哥哥，為兄定為你報仇?！?p>　　洪詩鈴垂首道：“哥哥……你能不能告訴鈴兒，爹爹他，為甚么會降清，做了漢奸呢？”洪士銘聞言，神色一黯，道：“唉，父親自幼便教導我忠孝仁義，誰想他這次竟失了臣節(jié)。”

　　洪詩鈴扯住洪士銘的衣袖，楚楚可憐地道：“我們的父親，不應該是在遼東抗清，奮力戰(zhàn)死，得皇帝敕建祠廟祭祀的大英雄嗎？怎么能中途變節(jié)，做了貳臣呢？哥哥，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洪詩鈴自幼得其父教導，家學淵源，通曉詩書，更是看重文人的氣節(jié)，如今咋聞其父叛變，實是令她失望已極。

　　洪士銘正為此事愁煩，本想在妹妹處尋得安慰，誰想這一下倒被妹妹問得啞口無言。洪士銘咬咬牙道：“好！妹妹你放心，明日我一定會鼓起勇氣，好生問問父親，他究竟為何要降清！”洪詩鈴點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