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常年混跡于北江的老斥候,引路者這個角色并沒有由他葉白柳來扮演。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跟著夏衣來的內(nèi)穿有銀甲的人,他不是斥候,也從來沒有來過北江,但所有人都把生死托付在了他的手上,那批西戈人也沒有覺得不妥,一直安安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后。
葉白柳一開始有過異議,他認(rèn)為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由一個熟悉地形、經(jīng)驗豐富的人來帶隊才是最安全的選擇。當(dāng)然,他指的是他自己,這里是他們夏國斥候們負(fù)責(zé)的領(lǐng)域,每一個斥候都熟知這里的地形,知道所有的安全路徑。
可是夏衣反駁了他,他說如今已經(jīng)沒有安全的路徑了。
雖然葉白柳沒有完全明白夏衣的意思,但很快就想到了夏衣此次回來,為的也一定不是什么看雪賞月的事,再加上近日來林子里多了許多來歷不明的異獸,和剛剛襲擊了他們的獸群,所以他也就沒有繼續(xù)堅持由自己來帶路的建議。
葉白柳來到夏衣的身旁,與他并肩,“現(xiàn)在總能說說你們來這里的目的了吧?!?p> 沒有什么能夠阻止一個在冰雪世界里待了兩年之久的人的好奇心肆虐,即便是那份對死亡的畏懼能讓人稍稍壓下去幾許,可好奇心就像是積蓄在坑洼里的雨水一樣,終究是會溢出來的。
雖說夏衣知道自己這個朋友會忍不住他的好奇心,但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以為這兩年的時間足夠能讓你變得穩(wěn)重一些,可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的太多?!?p> 葉白柳聳了聳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里撒泡尿都需要待在火堆邊,又能去哪里找到些什么樂子,每天還不是只有翻翻嘴皮子,說些天南海北的胡話,不然你叫我們怎么活的下去喲。”
夏衣點點頭,笑道,“也是,不過我看你今天的身手,想來你也不是每天都在扯嘴皮子的,既然平日能忍得住,那么你現(xiàn)在也一定能忍住,是不是?”
葉白柳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明白了夏衣沒有回答自己的打算,也只好笑著點了一下頭。既然夏衣不想說,那么自己再怎么問也是問不出來的,以他的對夏衣的認(rèn)知,自己這位朋友似乎天生就是去當(dāng)諜子的料,該說的自然會說,不該說的你再怎么問他,他也是不會說的。
“你變強了?!毕囊虏辉倏此瑩Q了鄭重的語氣。
葉白柳下意思的摸了摸頭,“還好吧,畢竟練武是我們唯一能找到的樂子了?!?p> 夏衣笑著轉(zhuǎn)頭看他,他想要聽到的可不是這個回答,不過也罷,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情,就像他不想說他來這里的是為了什么,多問無益。
“哎,他們是什么人?”葉白柳不動神色的擺頭指了指跟在他們后面的蘇合等人。
“他們?”夏衣說,“他們可不是一般的人?!?p> “大人物?”
“那就要看西戈的四王子在你這里算不算大人物了?!?p> 葉白柳吃了一驚,王子!這可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啊,在他的認(rèn)知里,這些什么王子皇子一類的人,一出生就抓著兩樣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一手權(quán)利,一手富貴,似乎一生下來就是享福的命,與他這個鄉(xiāng)間泥腿子比起來,如何算不得大人物。
“你是怎么知道的?”回過神的葉白柳驚訝的問。
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想到了夏衣可能不會回答,因為這個問題與他先前所問的事情有些關(guān)聯(lián),作為一個具有諜子潛力股的第一反應(yīng),就應(yīng)該是保守秘密。
“我這次回來,自然是有備而來的?!毕囊侣┏鲎孕诺男θ?,輕松的說,“還有,都說了我是有錢的世家公子哥,只要肯出錢,有什么東西是買不來的呢?”
“那你出了多少買來的消息?”葉白柳追問。
夏衣抿嘴一笑,伸出手掌。
“五個?”葉白柳猜測。
夏衣?lián)u了搖頭,晃了晃手讓他再猜。
“五十個?”能聽到葉白柳的語氣變了,低沉著高了些調(diào)子。
可夏衣卻還是搖了搖頭,晃了晃手。
葉白柳突然覺得有些無力,能想到一些的他已經(jīng)不想再猜了,記起自己兩年來攢下來將近七個金幣的軍餉,再加上四次販賣牙齒皮毛給來北江的古城商行所得到的九個金幣,他知道夏衣說的肯定不會是銅幣,甚至銀幣......好吧,有錢人就該這么擺譜,就該這么自信。
真不知道他當(dāng)初來這里干嗎。
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那個武士,又瞟了一眼跟在他們后面的那個人。能有這兩個百人敵的武士跟隨,想來他的家世也是有些來頭的。
“不猜了?”夏衣笑著打趣問。
“呵呵,”葉白柳苦笑,“不猜了,我怕我一時忍不住拿了你去換些金幣使使?!?p> “我不介意,”夏衣卻是絲毫沒有介意,“當(dāng)然前提是你能找到肯給你金幣的買家?!?p> “為什么找不到?”葉白柳不解的問,“難道說你其實值不了許多金幣。”
“那倒不是?!毕囊侣柫寺柤?。
“對了,”夏衣接著問,“我寫的信收到了么?”
“收到了,”葉白柳眉頭一挑,這也才想起夏衣寄給他的那封信,“不過既然你都親自來了,為什么還要寄封信過來,不是多次一舉么?!?p> “事出有因,我得知要來這里的時候,那封信都寄出去快一個月了?!毕囊聠枺罢f到這,你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
“以后,”夏衣補充說,“你離開這里以后?!?p> 葉白柳突然驚覺,短暫的休息、連日的趕路加上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戰(zhàn)斗,葉白柳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眼前,將他即將要從這里離開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還能有什么打算,當(dāng)然是看那些大人物的心情了,”葉白柳隨意的說,“我們這些小人物一沒軍功二沒人脈的,除了調(diào)離這里就只有告老還鄉(xiāng)了?!?p> 夏衣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著告老還鄉(xiāng)可不是這樣用的,可沒等到他開口的機會,葉白柳又湊了上去。
“既然你這么有錢,”葉白柳悄悄咪咪的說,像是在做著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有沒有什么門路,給你兄弟我謀一個錦繡前程。”
夏衣翻了翻眼皮沒有當(dāng)真,他熟知葉白柳的性格,典型的內(nèi)熱外冷,他的這番話也不是真的在求他幫忙,而是在朋友面前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防衛(wèi),說的也只是一些算得上是沒有什么養(yǎng)分的廢話而已。
“現(xiàn)在的你還需要我?guī)湍阒\前程嗎?”夏衣?lián)u了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