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憶桑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低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
半跪在地上的冉代之狼狽的抬起頭,眼底猩紅,薄唇都被鮮血染的通紅,幾縷發(fā)絲被汗水浸透粘在臉上,他捂著胸口惡狠狠的對她吼了一句:“滾出去!”
孫綠蕊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個女人要害他,他居然……
她心里一下子被羞憤和嫉妒填滿,剁了跺腳跑了出去:“我要告訴皇姑姑!”
冉代之皺了皺眉,生怕她把這件事告訴皇太后,他喚了一聲:“晉譯?!彼胱寱x譯把她攔住,但是半晌沒有聽到回應(yīng),捏了捏胸口的衣服,他面色慘白看向了椅子上淡定的女人:“桑??烧鎱柡Α!?p> 他勾著唇,紅艷艷的血跡顯得整個人邪肆癲狂,沒有半分狼狽。
慕憶桑眼皮抖了抖,蒼白的手指捏著茶杯:“你一條命抵不過這么多條命。”
男人聽罷低低的笑了,像是扯到了胸口,他右手微微握拳放在嘴邊一陣悶咳,然后抬起泛紅的眸子:“桑桑這是不想與我一起過完這輩子了。”
何止?
我連一秒都不想跟你多待。
慕憶桑心里想著。
冉代之還沒到奄奄一息的地步,皇太后孫氏便急匆匆的趕來了,發(fā)髻上閃閃發(fā)光的首飾泛著所謂這些人口中所謂尊貴的光芒,慕憶桑有些可惜的微嘆了口氣,沒搞死也好,慢慢折磨才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她看著粗糙的墻壁,眼珠慢慢的往上移,四方形的小房子里只有這里有一個小窗口,她看著窗口明明暗暗,算著過了多少個日子,月光透過小窗戶灑了進來,好像是吹進來一陣涼風(fēng),慕憶桑緊了緊衣口,她被關(guān)在冷宮已經(jīng)十五天了。
這十五天來,外面一點動靜也沒有,沒有人要殺她,也沒有人來看她,只有那每天送飯來的小丫鬟同她說上一句話:“娘娘,用膳了?!?p> 她已經(jīng)好多天沒有說話,沒有表情了。她想起那天皇太后的表情,怎么說呢,她一時間沒辦法形容,像是,不可置信又恨鐵不成鋼?
沒有人要宰了她,皇太后只吩咐人把她關(guān)在這里,她一點也不難過,她活都不想活了,這點事情有什么好難過的?
她只是著急,關(guān)在這里,她什么也不能做,已經(jīng)十幾天了,冉代之是生是死也一點消息都沒有,可是她卻被關(guān)在這里,小小的一塊地方,什么也做不了。
破舊的門被人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在寂靜的夜里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門外的人像是嚇到了,隔了一會才更加小心的在外面鼓搗了一番,慕憶桑動了動耳朵,應(yīng)該是在開鎖。她就坐在床邊沒動,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快速的閃了進來,然后把門掩上。
那小人兒回頭看著她坐在床邊,一頭黑發(fā)散在肩頭,面色在昏暗的房間里顯得慘敗,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姐……!”
聽著那人的聲音,慕憶??斩吹难劬φA苏#み^頭看著暗處跪著的小丫鬟,一下子眼睛就紅了,她踉蹌兩步焦急的走過去,彎腰同那人平視,進了才瞧清那個小丫鬟的臉,她聲音顫抖,握住對面人的手:“爾云……”
她渾身都在抖,爾云就抱著她嗚咽著,聲音又不敢太大,憋的嗓子苦疼,心像被人揪起來不放一樣。待到兩人情緒穩(wěn)定,月亮也過了小窗口,屋子里更暗了。
“爾云你……好了?”
慕憶桑不知道怎么開口,斟酌再三才想了一個用詞。
爾云紅著眼睛替她整理著頭發(fā):“小姐,奴婢當時被林侯爺截走,沒想到竟被……”她指尖一頓,慕憶桑能感覺到她在發(fā)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轉(zhuǎn)身拉著她同自己一塊坐下:“別怕,不想記起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的……都過去了……”
慕憶桑拍了拍她的背,摸著她瘦的磕手的背骨,一陣心疼。
爾云吸了吸鼻子:“奴婢的記憶只停留在那里,再清醒你過來的時候,便是奴婢前兩日掉在水中的時候,被路過的幾個侍衛(wèi)看到撈了起來,之后的幾天慢慢聽到宮中的一些閑言碎語,才知道,才知道……”
她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看了一眼慕憶桑,忍不住兩人又抱在一起,爾云的眼淚流個不停,把她的衣服都弄濕了。
“都過去了。”
她擦了擦爾云臉上的淚,聲音淡淡:“都過去了……”
“小姐,”爾云吸了吸鼻子,從她懷里抬起頭來:“我們逃出去吧!這冷宮的鑰匙是奴婢從掌事那里順來的,”她說著抖了抖手中的一串鑰匙,嘩啦啦的響:“小姐你看,去哪里的備份鑰匙都有!”
慕憶桑眼睛亮了亮,腦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猶疑片刻,她道:“爾云,你想逃出去的,想離開這吃人的皇宮,對嗎?”
爾云正想點頭,卻看見她糾結(jié)的神色,緩緩的張了張嘴:“小姐……想報仇就去吧!奴婢愿意誓死追隨小姐!”她將鑰匙往慕憶桑手中一塞:“如今爾云只有小姐了,小姐都不能好好的,那奴婢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她緊緊握著慕憶桑的手,眼睛通紅,一副視死如歸。
慕憶桑鼻子一酸,她附在爾云臉側(cè)一陣耳語。
天很快就大亮,冷冷清清的冷宮里,安安靜靜的坐著一個人,淡然如水,不悲傷不哭喊,日日用餐,夜夜入睡,仿佛對外界一切事物都毫不在意的樣子,活像個沒心沒肺的人。
這一天,爾云終于給她帶來了有用的消息。
冉代之昏迷了一個月,終于醒了。
皇太后為了給他沖沖晦氣,決定把自己的侄女許配給他當妃子,日子就定在后天。
聽聞這個消息,慕憶桑第一反應(yīng)就想問,冉代之呢?他答應(yīng)了?
轉(zhuǎn)而一想,可不答應(yīng)了么,日子都定好了。
她嘲諷似的勾了勾唇,對著爾云小聲道:“如此一來,倒是我們動手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