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邏輯的隨意撥動鍵盤,怎么可能算出結(jié)果來?
甚至還比自己算出的早!
“有人作弊。”
呂秀才看向鄭通,聲音沒有壓低分毫。
眾人聞聲嘩然。
都望向仍在寫答案的少女。
這一局,只有兩個人,呂秀才所指,定然不是自己。
然而那少女對著一切好似全然不覺,節(jié)奏不亂的寫完了答案。
“我寫完了?!?p> 澹然的聲音響起,渾似不覺周圍發(fā)生了什么。
眾人看著少女的目光愈發(fā)意味深長。
呂秀才也帶著幾分嗤意看著少女。
卻沒有任何一點憐香惜玉的想法。
敢作弊,就要有被發(fā)現(xiàn)的自覺。
兀自吹干紙上的墨跡,天歌抬起頭來,看向一邊督賽的書童。
“請收。”
書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看向一旁的鄭通。
“收?!?p> 一個字,卻激怒了呂秀才:“我說了,有人作弊!那丫頭作弊!”
“如何證實?”鄭通看向呂秀才,“再者,你還沒有交卷,比賽仍在繼續(xù)?!?p> “她作弊!比賽如何能繼續(xù)?!你們提前給了那丫頭答案,她提前知道題目,這還不算證據(jù)嗎?”呂秀才喝問。
“何人?何時?何地?可有人證?”鄭通面色如癱,一字一句。
機械又冷漠。
“我若提前知道你們放水,那這盼山堂的入學(xué)測,我還來做什么!”
“那就是沒有證據(jù)?!编嵧ǖ贸鼋Y(jié)論,同時再次提醒,“比賽還在繼續(xù)?!?p> “盼山堂失信,那這作秀一般的入學(xué)測,還考來做什么!”
呂秀才揮手掃落桌上的紙張和算盤,甩袖便走。
然而,這到底不是他一個人的比賽。
肩寬臂圓的朱赟一步上前,便擋住他的去路,然后向周圍其他私語的學(xué)子們道:
“諸位,我們所有人從百里千里之外趕來青城,為的是什么?不就是通過入學(xué)測然后進(jìn)入盼山堂?可是如今盼山堂卻在題目上動手腳,這跟欺騙天下士子有什么區(qū)別?今日盼山堂若是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便鬧他個天翻地覆!”
朱赟身材高大,這一聲氣如洪鐘,震得圍觀學(xué)子們五臟發(fā)麻。
是啊,他們來青城為的是什么呢?
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十里八鄉(xiāng)的才子?可在第一局就被刷了下來,不是盼山堂的題目泄露了是什么?
能讓一個女子走到這一步,難道還想讓大周牝雞司晨不成?
念頭一起,郁郁不得的怨恨與不滿,在頃刻間奔涌而出,化作滿腔怒火和一聲聲吶喊。
“騙子!”
“泄題!”
“給個說法!”
“盼山堂給個說法!”
……
看著眼前忽然瘋狂起來的眾人,趙禾嘉向易廷益身邊靠了靠,扯了扯他的袖子。
“易大哥……這些人瘋了,我們?nèi)ケWo(hù)二姐。”
“別擔(dān)心。”易廷益拉過趙禾嘉的手,感受到少年的緊張,出聲安慰,“你二姐不會有事的?!?p> 有鄭通在,趙二小姐會很安全。
只是這樣的陣勢,也不知道會不會嚇到她。
想到這里,易廷益開始在人群里搜尋趙二小姐的身影。
可是在看到的時候,他的面色忽然有些莫名。
……
此時的天歌,正坐在桌前,面上更看不出任何表情。
周圍觀賽的學(xué)子們,靠得越來越近。
甚至有人開始用蠻力試著向“作弊”的她逼近,若不是有盼山堂的人擋著,只怕就要沖上前來。
然而少女卻一直不為所動。
手指依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著面前的算盤。
對所有的一切置若罔聞。
“她好像,很淡定啊?!?p> 易之也看向少女,在易廷益身邊輕聲感慨。
……
不錯,是真的很淡定。
鄭通在心中感慨。
然后出聲表態(tài)。
“盼山堂立天地之心,皇天后土,不會出現(xiàn)背離儒門風(fēng)化的事情?!?p> 所以,沒有作弊,不會作弊。
“那怎么解釋那丫頭隨便撥幾下算盤,就能算出答案?鐵算盤呂秀才難道還比不過這么一個小丫頭片子,誰信得過?!”
“就是!除非你證明給我們看,那丫頭確實有幾分能耐!”
“對!證明!證明給我們看!”
鄭通望一眼起哄的人群,并不理睬。
盼山堂做事,黑便是黑,白便是白。
不會欺人,更不會自欺。
所以不用,也不會給任何人解釋。
……
天歌亦然。
無憑無據(jù)的事情,為什么因為懷疑了,便要證明?
何須證明?
沒有,便是沒有。
她撥動著算盤,算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碰過這東西了。
當(dāng)初成為皇商之前,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撥算盤。
聽著桐油柱子敲擊的聲音,那是一種滿足和享受。
錢財在手,做什么都是不慌的。
可是在地府的數(shù)百年里,老頭教給她的那些方法,卻讓她更為著迷。
那是不用算盤的計算方式。
拿著木棍在地上寫一些奇怪的符號,輕而易舉便能得出答案。
而且從來都沒有算錯過。
在地府的那么多年里,她每當(dāng)一個人消磨時間的時候,便會寫寫算算。
到后來不用列符號,都能在心中快速算出結(jié)果。
只是沒有想到,會先在今日用上。
這樣的,算作弊嗎?
算珠歸位,發(fā)出一聲脆響,也堅定了天歌的判斷。
應(yīng)該是不算的。
畢竟那個呂秀才說,是盼山堂泄的題。
她知道這些,跟盼山堂沒關(guān)系。
所以,她沒有。
……
“可是,就算沒有,若今日不給出交代,只怕無法平息眾怒。雖說盼山堂不在乎,但在眾人的質(zhì)疑中進(jìn)入盼山堂,想必對那個孩子,也不公平?!?p> 易廷益看著鄭通。
這個大師兄性子冷淡又執(zhí)拗,認(rèn)準(zhǔn)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
就算是先生的話,他有時候也不一定遵從。
這是一個難纏的人。
可不知為何,易廷益有種直覺,這次,鄭通或許會松口。
……
鄭通的目光落在趙禾嘉身上。
那孩子如今正被易之牽著。
滿眼焦急,望著跟自己說話的易廷益,黑亮的眼睛誠摯而單純。
鄭通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禮科賽時的少年身影。
他心頭一動。
“既如此,便如書科一般,以一當(dāng)眾吧?!?p> 能過了數(shù)科三卷軸,那個少女應(yīng)當(dāng)不懼與眾人同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