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不是趙云珠那樣受寵的小姐,再加上住進這屋子前后也不過十日,除卻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外,屋里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
而此刻,平日里空蕩蕩的桌子上,卻放著一張紙。
天歌移步向前,只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縮。
那張紙被她捏在手中,仔仔細細盯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一聲疑惑。
“怎么會是元家?”
找李福夫妻的人,是元家?
元家,和趙家有什么仇嗎?
“怎么可能?這元家是哪一家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會結仇?”
李氏一臉莫名,看著去而復返的天歌,覺得她這話問得太過奇怪。
見天歌從樓上匆匆而下,張口便問李氏是否認識元家人,趙禾嘉也覺得奇怪。
可他還是關切道:“二姐說的元家,可是安陽元氏?”
天歌看向他,點點頭。
“不錯,正是我們今兒個說過的那個元家?!?p> 李氏這才反應過來,明白天歌在說什么后,不由翻個白眼。
“安陽元氏?天可憐見的!整個安陽城你娘我就只認識趙家人,這還是因為禾嘉。那什么勞什子的元家人,我打哪兒認識,又打哪兒結仇去?”
當初她倒是想在安陽落腳,盤一塊鋪子就近做生意來著。
可是那安陽的地價太貴不說,禾嘉又不能隨便出來,那她還在安陽待著做什么?
要說起來,這半輩子她去安陽的次數(shù),加一起掰手指頭都數(shù)的清,哪里認識什么圓家扁家的。
不過要說起來,這丫頭忽然提那元家做什么?
“昨個兒我跟在李福夫婦后面,見他們在緣和樓落腳,后來跟店里的伙計一打聽,說曾有安陽來的貴客找過他們夫妻?!?p> 天歌自然不會說,這些都是那張不知是誰送來的紙上所寫。
下樓之前,她已經(jīng)想好了應答的話。
所以這會兒被起來便從容不迫,“而那位貴客,姓元。所以我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聯(lián)系?”
趙禾嘉聽天歌說出這些,覺得事情并不簡單,不由提醒李氏:
“母親,這元家就住在安陽雀兒胡同,跟趙家隔兩條巷子,門口有兩個石獅子,還有一棵大槐樹。這些您可有印象?”
“這個我是真沒印象。你說那什么大獅子,我連一個影兒都沒見到。”
李氏很無奈。
在這一點上,她還是很自信的。
和那些人結了仇,又得罪過哪些人,這對做生意的她來說,是死也不會忘的事情好嗎?
見李氏的樣子不似作假,天歌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母親,李福夫妻先前跟您爭執(zhí),關于咱們家發(fā)家銀子的事情,您可還有印象?”
輕聲說出這句話后,天歌仔細關注李氏的動作和神色。
果然,一聽發(fā)家銀子,李氏的目光便躲閃起來,甚至伸手撫住了胳膊。
“就算他們再爭執(zhí),再吵鬧,那也是咱們家自個兒的銀子,跟他李福沒有一文錢關系!”
李氏說出口的話依舊氣憤不平,但氣勢卻比先前弱了許多。
天歌見狀,接過話茬,“話是這么說,但光咱們自己明白沒用。沒有府尹大人的判決,這事就一天懸而未定。事情不解決,李福夫妻不回清河村,那老太太的尸身便一直留在家里;人言可畏,咱們店里這生意,就難做下去?!?p>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看一眼趙禾嘉,才又對李氏道:
“旁的時候還好,可如今正是周夫子招生的時候,且不說事情傳出后,周夫子怎么看咱們,光是那些遠道而來的長嘴文人們……這樣再拖下去,只怕對禾嘉日后仕途的名聲不利……”
手足之間爭奪財物本就讓人笑話,眼下再有一個由著自個兒娘的尸身發(fā)臭,卻仍心思爭奪財物的事兒,那可真就是徹徹底底的笑柄了。
只要扣上不孝的帽子,別說是李氏,就是趙禾嘉這個無關的孩子,都會牽累著被人戳脊梁骨。
李氏自己倒是不怕別人說。
趙海木訥少言,只會埋頭苦干,當初她以女子的身份經(jīng)營云來居,就已經(jīng)被不少人指點,說的話可比這些還難聽。
她怕的,是自己的行為,會影響兒子趙禾嘉的未來。
想到這里,李氏看向天歌。
“那你說說,眼下該怎么辦?”
“所有的一切,都由那對夫妻的討債而起。只要母親證明咱們的錢是自己的,等府尹大人判決下來,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攻自破了?!?p> 說到底,還是落在了李氏發(fā)家銀子的來處上。
李氏的目光閃了閃。
天歌看在眼里,知道果然有異。
又道:“當然,也可以反過來,證明李家老太太并沒有這么多錢。這樣一來,不管母親的銀子來自何處,私房也好,祖母給的也罷,反正只要母親的銀子不是李老太太給的,那他們夫妻二人就無法再生事了?!?p> 李氏心中警惕漸松,頓感清明。
是了,王府尹讓各自拿出理由來,她為什么想著要證明這銀子是婆婆給的?
她只要證明這錢不是從自己娘手里拿來的,不就行了嗎?
至于到底哪里來的,李福和高翠花管不著,王府尹更管不著。
李氏想著天歌說的話,越發(fā)覺得有道理,卻并沒有意識到其中的試探,更不曾留意到那雙貓兒眼一直盯著她看。
“可是就算這樣,又要怎么證明呢?”
看到轉機,趙禾嘉跟李氏一樣開心,但卻也想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幫母親度過這一難關。
對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孩子來說,或許稍有困惑,但對李氏來講,這件事再簡單不過:
“李家祖祖輩輩都住在清河村,找?guī)讉€街坊鄰里來作證,只要他們開口說明李家確實窮困,就行了?!?p> 天歌點點頭,卻又指出問題:“母親的主意不錯,但人心易變,李福夫妻敢來青城,只怕早有準備。您離開家鄉(xiāng)這么久,就算咱們找街坊鄰里,又有哪些可找?”
李氏聞言一愣,這點她倒沒有想到。
天歌見狀,繼續(xù)道:“與其這樣悶頭悶腦找人,不如大張旗鼓的回去,也好讓青城那些指指點點的人看看清楚。”
“什么意思?”
李氏和趙禾嘉看向天歌,異口同聲。
……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說,咱倆將老娘的尸體丟在家里發(fā)臭,不想著先收棺入殮,反倒先來青城碰瓷要錢來了!這下好了,咱們成了見錢眼開六親不認的人,她李園卻成了受了委屈還要替娘家老母辦喪事的好女兒了!”
高翠花看著掛靈幡的隊伍朝出城的方向遠去,狠狠地啐了一口在地,又轉過身捶了李福一拳。
“都是你那個妹子做的好事!錢她要拿走,如今名聲也要得了,什么好事都叫她給占了!”
說到這里,高翠花越發(fā)想不下去,拉住李福就往外走。
“你跟我去云來居,我要再鬧她個天翻地覆!”
然而,等高翠花拖著一瘸一拐的李福到云來居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上面掛著的暫時停業(yè)休息的牌子。
葉辭雪
早上好朋友們! 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今天也要開心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