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墓這活,也就只有白煜能想出來。
碧落向白蘅蕪稟告此事時(shí),白蘅蕪還在自顧自的吃著午膳。
“去給白承書派兩個(gè)仵作。”
“………”
碧落默默退下。
還真是由著白承書胡鬧。
居亦龍看著白煜墨衣挖墓挖的辛苦,想了半天,終于還是拿過了多余的鏟子,一起開挖。
“你在懷疑什么?”
居亦龍也想知道原由。
白煜擦了擦汗說道:“我只是在想,為什么竹袖會總提起慕晗的墓,她那么害怕沈清漪,一定不會說出來個(gè)所以然,除非她想引起我們注意,讓我們來墓地一探究竟。”
居亦龍想了想說道:“所以你懷疑……”
“我也不知道我的懷疑對不對,”白煜直起身歇了一會說道,“先挖開看看?!?p> 待墓挖開,仵作也趕到了。
白煜有些詫異的看著兩個(gè)仵作,又看了看隨之而來的碧落。
碧落只好說道:“這是天君派給你的兩個(gè)仵作,幫你驗(yàn)尸的?!?p> 與其說驗(yàn)尸,還不如說是驗(yàn)骨頭。
白煜不曾想,天君居然如此“縱容”他。
心中,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小驚喜。
等待著仵作驗(yàn)骨頭,白煜與居亦龍坐在一旁歇息,過了大半個(gè)時(shí)辰,仵作才過來說道:“回稟溫徽儀,白承書,這具尸體,應(yīng)該不是慕君后的?!?p> “果真!”
白煜似乎早有此猜想,居亦龍看著仵作問道:“何以得見?”
仵作回道:“慕君后逝世時(shí)是自縊而亡,而這具尸體后腦卻有鈍器重?fù)舻暮圹E,而且,這尸體的年齡合該是四十左右,而并非是慕君后逝世時(shí)不到三十的年紀(jì)?!?p> “所以……”居亦龍轉(zhuǎn)頭看向白煜,“你猜到的……是慕晗沒死?”
白煜點(diǎn)點(diǎn)頭。
居亦龍想不通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卻忽然見山下有人匆匆跑上來,兩人一瞧,正是初月。
初月匆忙忙過來喊道:“溫徽儀,白承書,天君叫你們過去呢,梨園的李夫人和竹袖昨夜死了?!?p> 死了?
白煜一驚,回頭看了看居亦龍,也同樣一臉震驚……
李夫人與竹袖之死驚動了天君,于是此番,諸多人都站在了梨園之內(nèi)。
沈清漪面色如常,站在天君面前也照?;卦挕?p> 白煜聽得的,是膳房的人來送早飯后離開,直到中午又來,發(fā)現(xiàn)早飯未動,這才驚覺李夫人死在了寢殿,而竹袖也死在了偏房之中……
仵作驗(yàn)尸,皆是一刀斃命。
居亦龍看著白煜咬著手指思量著什么,格外入神,便悄聲問道:“慕晗墓里的事情,你怎么想到的?”
白煜攤攤手:“就是隨便想想,我這個(gè)人想事情向來天馬行空,既然是案子肯定得大膽些猜測?!?p> 居亦龍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那你覺得,誰是兇手?沈清漪么?”
白煜篤定的搖頭道:“不是她,她身上的秘密本身就很引人注目,此時(shí)殺人無疑是雪上加霜,所以不會是她……”
居亦龍咬了咬嘴唇,頗有些迷茫,卻見白煜環(huán)顧四周,像是找著什么東西一般,倒是引來了白蘅蕪的注意:“你找什么呢?”
白煜有些不確定道:“天君,好像少了個(gè)人……”
“誰?”白蘅蕪蹙眉看去,這院子里,有梨園的人,有自己的人,侍衛(wèi),宮人,少了……
白蘅蕪眸子一凝,伸手指向一側(cè)問道:“昨日李夫人喊你們出來,是有三個(gè)人,為何只有你們兩個(gè)在這里,那個(gè)呢?”
那兩人忙跪下說道:“回天君,霓裳一大早就不見了,奴才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沈清漪忽然開口怒道,“一個(gè)大活人竟然不知道去哪了!”
氣急敗壞的沈清漪,讓白蘅蕪默默挑挑眉,唇邊流轉(zhuǎn)著不為人知的笑意。
沈清漪卻轉(zhuǎn)身跪下說道:“啟稟天君,霓裳素來是有些功夫的戲子,殺一個(gè)老婦與囚犯易如反掌,他準(zhǔn)是畏罪逃走,奴婢求天君下令追查……”
霓裳。
當(dāng)真是像個(gè)女孩的名字,人,也是十分可人,白嫩標(biāo)致,像極了一個(gè)女孩子。
白蘅蕪隱約有些印象。
“查,”白蘅蕪冷眼看著沈清漪道,“找不到人,提頭來見?!?p> 沈清漪在日頭底下生生打了個(gè)寒顫。
查,去哪查?
她讓霓裳殺李夫人,可沒讓他殺了竹袖!這死兔崽子居然自己動了手,這是什么意思!
沈清漪自己都是云里霧里,哪管的上別人是如何思量的。
“沈姑姑。”
洋洋灑灑的聲音響起,沈清漪緩過神來,只見一襲白衣飄至,一抬頭,竟是白煜。
白煜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饒有興味的問道:“敢問沈姑姑,是否知曉慕晗的下落?”
慕晗?
沈清漪猛然縮了縮瞳孔,搖頭說道:“他不是死了么!二十多年了,奴婢怎么知道?白承書是什么意思?”
白蘅蕪也不解。
白煜便回身說道:“天君,慕晗應(yīng)該還沒死,墓里的人不是他?!?p> 白蘅蕪一愣。
不是慕晗?
那年的事情本就是迷霧重重,如今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白蘅蕪看了看沈清漪,起身說道:“先去查霓裳的下落。”
“是,天君。”沈清漪慌慌忙忙的應(yīng)下,爬起來一溜煙沒了影。
園內(nèi)眾人皆被碧落散了出去,白蘅蕪只留下了居亦龍與白煜兩人。
“你是怎么想的?”
看著沉吟許久的白煜,白蘅蕪開口問道。
白煜卻有些迷茫道:“臣內(nèi)還是覺得很多地方想不通,卻又不敢枉自揣測先君的旨意,所以……”
“你敢,”白蘅蕪看著他說道,“說吧?!?p> 白煜一時(shí)語噎,敲了敲手里的扇子說道:“臣內(nèi)只覺得覺得,當(dāng)初先君發(fā)現(xiàn)慕晗與竹袖的事情,自然是憤怒異常,對于宮規(guī)來說,禍連九族,都不足為怪,可是先君沒有殺竹袖,很可能是不想讓她簡單死去,這世間,生離與死別皆是最痛苦折磨的,所以先君很可能是讓兩人相思不得見,行的是誅心之責(zé),而對外卻又借逼宮之名,稱慕晗已死,如今看到墓內(nèi)尸骸并非慕晗,所以臣內(nèi)猜測,先君讓竹袖活著,也一定會讓慕晗活著,所以,這也是竹袖茍活至今的支撐?!?p> “這些……都是你猜的?”
白蘅蕪有些詫異,白煜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就是,想了想,猜的?!?p> “的確挺大膽的?!卑邹渴徱粫r(shí)之間有些適應(yīng)不了白煜的想法,只聽白煜說道:“請?zhí)炀o臣內(nèi)一些時(shí)間,臣內(nèi)想驗(yàn)證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p> 白蘅蕪挑了挑眉,含笑道:“好,不過……下次走正門。”
白煜一怔,隨即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來什么都瞞不過天君。
可真是窘迫得很。
白蘅蕪卻只是笑了笑,拉了居亦龍的胳膊說道:“白承書忙著呢,我們不打擾他,去摘櫻桃?!?p> 正一籌莫展的白煜,看著天君與居亦龍溜溜離開,滿肚子話愣是咽了回去……
哎,這就走了?
還有沒有人幫他一起分析分析情況啊!
墨衣默默站在白煜身后,嘆了口氣。
真是沒事也給自己找點(diǎn)事。
這樣的感嘆,從小到大墨衣不知道嘆了多少回。
櫻桃園里安逸的時(shí)光流轉(zhuǎn),輕盈少女坐在低低的樹杈之上,一邊摘櫻桃一邊自己吃一口,居亦龍?jiān)谙骂^十分緊張,不自覺的說道:“天君,可小心些啊!”
“有你呢,我怕什么?!卑邹渴忀p輕一笑。
碧落看著眼前俊郎佳人,默默心疼了白承書一刻。
白煜在梨園泡了大半天,從午后熬到了黃昏,墨衣把晚膳送來,白煜還在梨園內(nèi)徘徊。
這想了大半日,究竟有沒有一些進(jìn)展?墨衣十分惦記這事。
然而夜幕降臨,白煜還沒個(gè)動靜,忽然有人探頭趴在梨園門外說道:“白承書,碧落姑娘有事情找墨衣哥哥?!?p> 說話的,該是行宮里的人,墨衣不曾見過,白煜不假思索的說道:“去吧。”
墨衣有些迷茫的說道:“那主子你也回宮吧,這天暗了,您一個(gè)人在這墨衣不放心…”
“這有什么擔(dān)心的,我一個(gè)大男人!”白煜挺起胸脯來拍了拍,“我怕什么!”
墨衣默默想起來昨夜的事情,滿心不信,卻被白煜男人的“尊嚴(yán)”硬推了出去。
梨園又清靜下來,白煜干脆坐在井邊,看著滿園荒草沉思許久……
他從小與林宣林大人破案走四方,見過大大小小案子不少,離奇古怪的自然也見怪不怪,可是當(dāng)下,他卻怎么也想不通沈清漪在這中間能沾上些什么東西來。
正是深思熟慮間,白煜忽然覺得背后有風(fēng)掠過,一道黑影閃過,拉著他的后領(lǐng)一使勁,白煜只覺得身子不聽使喚向后一墜,緊接著,便重重跌入井中……
井很深,白煜死死閉上眼,有一瞬的驚慌絕望,卻在落入井底的一刻全然散去……
胳膊與后背顯然吃痛的很,可是,身下卻是實(shí)打?qū)嵉拿藁ㄜ泬|……
白煜呻吟幾句,掙扎的站起來,對著頭頂頂小的天空吼道:“誰推老子下來的!有本事出來單挑啊!暗算是哪門子本事!”
空間狹小,回聲不斷,白煜怒氣未消,又吼一聲:“哎,有沒有人??!”
顯然除了回聲,沒人回應(yīng)。
白煜摔著手里拽下來的一根草,氣哼哼的坐在這黑洞洞的井底,只聽得身后有微弱聲音響起……
“別怕,有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