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妖替城主清理了手心,端走了桌上的冷茶與空瓶,換上正冒著熱氣的新茶與新酒。
夏泠輕嘆一聲,道:“城主大人既然知道我此來的目的,那我也不必多言,還望城主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p> 血瞳妖卻是玩味一笑,說:“哦?你想我如何幫你?”
“請城主大人告知我夏汀的去向?!毕你龃稹?p> “你那弟弟前不久還在南江作怪,拿著招魂鈴招去我城中百千鬼魂,我對他著實(shí)沒有什么好感,更沒有興趣關(guān)心他去了何處。你何不去問你那神通廣大的師兄?他知道的可遠(yuǎn)比我多?!毖{(diào)笑道,語中倒聽不出怒意。
夏泠搖了搖頭,像是無可奈何他那惹事的弟弟,跟血瞳妖道:“夏汀做事不計(jì)后果,無心觸犯,還望城主大人不要見怪……”
夏泠頓了頓,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似乎刻意避開有關(guān)他師兄的話題。
血瞳妖的赤眸忽然中閃過一瞬厲光,臉上的笑意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夏泠覺出血瞳妖的異樣,正要詢問何故,卻聽“碰”地一聲響,大殿的朱門被誰人猛然推開。
他轉(zhuǎn)頭看到一位滿身是血的白衣女子。她倉惶地跑到血瞳妖面前跪下,留下身后一路血跡。他一眼便看出這位女子是初得靈識不久的花妖。
醉夢將有人闖入夜城,逼她交出醉夢香解藥一事稟報(bào)給城主。夏泠與玄武能識妖語,都將事情聽了大概。
“下去吧,找白曇為你療傷?!毖谅暶?。
醉夢頷首退下。血瞳妖揚(yáng)袖一揮,醉夢留下的血跡全部化為了淡紅的薄霧,消散殆盡。
“呵,看來你那弟弟,果然另有用意?!毖渎曊f道。
“城主大人這是何意?莫非方才傷那位姑娘的人正是夏?。俊毕你霾唤?。
“是不是他,你何不自己去見見?”血瞳妖挑眉反問,話里有話。
兩人對視一眼,各懷心思。
不論那人是不是夏汀,聽夜城主的意思,這事都與夏汀脫不了干系。夏泠略加思索后,緩緩起身,作揖暫退,帶著玄武一同去找那闖夜城之人。
人走后,血瞳妖眼中神色一黯,辨不清其中的深意。他仰頭飲下半杯殘酒,望著空蕩蕩的大殿,還有墻上印著的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黑影。
夏泠同玄武在夜城中暗下尋找,尋了半時(shí)辰仍未發(fā)現(xiàn)那人的蹤跡。
夏泠忽然停下了腳步,駐足沉思。玄武甚是不滿地看著他,問:“喂,怎么不繼續(xù)找了?”
“你不認(rèn)為此事有古怪?”夏泠反問。
“什么古怪?”玄武更加不解。
夏泠蹙著眉,搖搖頭,道:“你的神力借我一用?!?p>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捻起一張符紙,貼在了目瞪口呆正準(zhǔn)備拒絕他的玄武額上。
夏泠雖用杏枝將玄武帶出了清荷神宮,但是給他下了結(jié)界,讓他無法隨意使用神力,否則憑玄武獨(dú)特的力量,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神獸的蹤跡。好在這里是夜城,煞氣極重,且有城主的結(jié)界,用上些許神力并不會暴露行蹤。
紫光乍現(xiàn),夏泠借著神力將夜城的大致探尋了一遍,除了萬輝樓有著城主的護(hù)佑無法探知以外,其他的地方確實(shí)沒有任何異樣。但還有一處……
夏泠神色微變,一把扯下玄武額頭上的符,說道:“跟我來?!?p> 玄武還沒來得及大罵夏泠,就見夏泠人已快不見蹤影,只好狠狠地踹開眼前的石頭,提步跟上去。
夏泠一路尋到夜城的迷霧陣,玄武緊隨其后。
“為什么來這里?”玄武問。
“方才借你的神力探知夜城,發(fā)現(xiàn)夜城有兩處地方無法用你的神力探知,一處是城主所在的萬輝樓,還有一處便是環(huán)繞夜城的迷霧陣?!?p> 夏泠一面同玄武解釋,一面按上劍柄,拔出長劍。
許久不曾出鞘的離歌劍依舊不減半點(diǎn)鋒芒,寒冷的劍刃映著夏泠冷若冰霜的神情。
玄武微微一愣。自他與夏泠在玥崖山上大戰(zhàn)一場過后,他便再沒見過夏泠的離歌劍。此時(shí)握著寒刃的夏泠,讓他有那么一瞬想起了那日在山上的情形。
那并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回憶。玄武厭惡地撇開臉,不想看到那把劍。那人就是用著這把劍與他打得難解難分,阻撓他向杏雨教報(bào)仇的。
夏泠持劍步入迷霧陣,憑著直覺揮斬?cái)?shù)劍。前幾次不過是劈開厚重的迷霧,后幾次卻漸漸有了不同。隨著他的每一次揮劍,迷霧之中都似乎起了動靜。
“還不肯出來?”夏泠皺眉發(fā)問,語間隱有怒意。
他眼神一凜,抬手又是一劍。忽然在劍砍方向的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夏泠握緊了拳,一步步走向那片白茫茫的迷霧。
腳踏之地,靈氣凝聚,迷霧退散。
一人跪倒在地,滿身是劍痕,血水染衣。他周身的迷霧漸漸散去,白衣人將劍抵在他喉間,咬牙道:“夏邪斌,你莫不是想叛師?”
邪斌抬起頭,嚅囁地喚了一聲:“師傅?!?p> 玄武并不認(rèn)得此人,但從他們的對話中也得知了他是夏泠的徒弟。
“哈哈哈哈哈,好一句師傅,為師怎么不記得有教你胡闖夜城?”夏泠問。
邪斌咽下涌上喉頭的血,低下頭不敢與夏泠對視。
“你為何要找醉夢香的解藥?”夏泠繼續(xù)追問。
邪斌仍是沉默不答。
離歌劍幾乎要刺入邪斌的肉中,夏泠忍著一肚子的火氣,用著最后地耐心問道:“你是說,還是不說?到底是誰讓你這么干的!”
“邪斌無話可說,請師傅治罪?!毙氨蠊虻卮鸬?。
邪斌自幼受的是影衛(wèi)的訓(xùn)練,一旦忠于某主,就絕不會叛變。夏泠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苦心栽培的徒弟竟然會背叛自己,做出替夏汀賣命,行逆天之事的勾當(dāng)。
“好……好!為師今天就殺了你這個(gè)背叛師門之人!”夏泠狠狠道。
夏泠手上正欲使力,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劍抵在了他的離歌劍上。他一眼認(rèn)出了那是夏云的雪華劍。
“白師,劍下留人!”夏云擋住了白師的劍,隨即收劍跪在他面前。
“夏云?你也要背叛為師?”夏泠不可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gè)徒弟。
“事實(shí)并非如此,還請白師聽我解釋。”夏云答道。
“有何好解釋的?”夏泠冷笑反問。
“白師有所不知,南江朱家的千金被咒,近一月來頻頻遇事,前陣子甚至有人對她下了迷蕪。好在有夜城城主相助,才使其脫離險(xiǎn)境。然而夜城城主亦是派人除去了朱小姐的記憶,致使我們無法得知其夢境內(nèi)容,難以推斷下迷蕪的人是何用意。所以我才除此下策,命邪斌前往夜城取醉夢香的解藥。未想到邪斌會因此觸怒城主,還望白師能許我?guī)е氨笕ネ钩侵鞯狼浮!?p> 夏云神色自若地解釋道,一旁的邪斌卻是一臉震驚地看向他,夏云一個(gè)眼疾手快將邪斌的頭按了下去。
這點(diǎn)小動作哪里瞞得過夏泠。但他也知道夏云的用意所在。
邪斌畢竟從小伴在夏云身旁,哪怕他真有叛師之嫌,夏云也會替其包庇一二。只是夏云不知此事牽涉得太多,若是邪斌不肯招出夏汀的目的,恐怕日后禍患難窮。
思量許多,夏泠終是深嘆一口氣,把劍收回鞘中。到底是他的兩個(gè)徒弟。
“也罷,你們先回去吧,夜城主那邊由為師去說。之后將朱家的事情詳細(xì)告知為師?!?p> “謝過白師?!毕脑祁h首應(yīng)道。
夏云帶著邪斌走后,玄武才撫掌大笑。他礙于不能暴露身份,在一旁當(dāng)個(gè)木頭似的,不語不笑,可把他憋死了。
“夏泠啊夏泠,在心慈手軟這點(diǎn)上,你還真是一點(diǎn)沒變啊。當(dāng)年你沒忍心殺了夏汀,引來這么多年的禍端,現(xiàn)在你放跑了背叛你的徒弟,以后又會有多少亂子呢?”玄武笑道。
夏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說道:“我即便當(dāng)年親手殺了夏汀,你也救不了玄霄宮主?!?p> 一句話激起玄武心里的驚濤駭浪。
“夏泠!”玄武目眥欲裂,幾乎要沖破夏泠給他下的結(jié)界。
“省點(diǎn)力氣吧,現(xiàn)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夏泠說完,轉(zhuǎn)身而去。全然不顧身后的神獸憤怒發(fā)狂,想要?dú)⑺臉幼印?p> ......
夏云與邪斌走在回朱府的路上。
邪斌猜不透夏云的心思,他不曾料到今夜會碰上白師,更不曾料到夏云會親自來救他。
他確實(shí)做出叛師之事,殿下為何要替他瞞下?
“殿下?!毙氨笸W∧_步,喚了一聲。
夏云轉(zhuǎn)頭看他,眼中沒有責(zé)備,沒有憤怒,平靜得如同湖水。
“那天江若端的話,你聽進(jìn)去了對不對?”夏云淡漠地問。
邪斌垂下眼,緩緩地點(diǎn)下了頭。
那日江若端與夏云探討醉夢香時(shí),他確實(shí)聽進(jìn)了醉夢香有解藥這一事。也因此私拿主意來取醉夢香的解藥。
“江若端后來告訴我,會有人比我更想要解藥,我不敢相信那個(gè)人會是你。但是江若端欠我一個(gè)人情,他那日特地支開你告訴我那些,與他料定之事必然不會有大的偏差?!毕脑瓶粗氨笳f道。
霜謠
完結(jié)倒計(jì)時(shí)了可能_(:з」∠)_,嗨呀有點(diǎn)舍不得,但是我又又又又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