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貝克街221 （5）

　　黑人女性對男人說的這個姓名沒反應(yīng)過來，或者是說她沒有聽清，聽見。所以她整個人臉上名為‘疑惑’的表情的內(nèi)部含義，大都還是好奇我們不像是喝多而像是逃難。

　　我不希望卷入無辜的路人，便有些黑著臉，對夏洛克說道：“先不說你話是否屬實，但我們現(xiàn)在還是要趕緊打起精神，在安蒂趕來后，立刻轉(zhuǎn)移?！?p>　　夏洛克眼神有些迷離的問道：“安蒂？安蒂是誰？”

　　我眉頭緊皺，說道：“你不知道？”

　　他定睛思索幾秒鐘后，才慢悠悠的回答：“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被那該死的的狗困擾，怎么可能有機會去了解和知道你們是誰？我們可是素未謀面啊…再說了，我知道你們的存在，也不過是在今天下午。”

　　我瞟了一眼，面色逐漸變得奇怪，透著要報警意圖的黑人女性，心說：安蒂什么時候到啊，不然問題都沒辦法好好詢問了。

　　于是那句來自中國的老話‘說曹操，曹操到’又一次應(yīng)驗了。

　　然就見到安蒂臉上泛著紅色，發(fā)梢有些汗珠，喘著氣，說道：“那條狗具體的位置實在是判斷不出來，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我對其大概會行進的方向不停開槍，它似乎也只是一直追逐你們，視你們?yōu)槲ㄒ荒繕恕！?p>　　我雙眉皺的越來越近，發(fā)出的痛感越來越劇烈，隨之望向黑人女性，站起身，動用能力，從衣兜內(nèi)取出一小打鈔票立在她的眼前，說道：“從你接到這筆錢后，就忘記關(guān)于我們的任何事情…”

　　她的眼睛和面龐中透著滿滿地不相信，一絲慌張和不多的疑惑。

　　我便換了一種方式解釋道：“我給你錢，是因為我這個人不喜歡做一些血腥的事情，喜歡相信別人，所以，你值得我相信嗎？”

　　黑人女性的神色瞬間切換成驚恐狀，連連點頭，我這才將錢放在她的手里后，將夏洛克從地上拉起來，攙扶著他與安蒂向便利店的右方行去。

　　“我覺得還是滅口比較好…”

　　安蒂用漫不經(jīng)心的口氣，說了一句令常人會肝膽巨寒的可怖話語，如同踩死一只蟲子般輕松，且無感。

　　我也應(yīng)該是心性改變了許多的原因，面對這種‘三觀不正’的語句竟然內(nèi)心毫無波瀾，嘆了口氣，應(yīng)聲道：“人家又沒做錯什么，非要殺了人家干嘛…”

　　夏洛克這時插進來（談話），追問道：“那要是她收了錢，卻大嘴巴呢？”

　　我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說出了殘忍的答案：“那就讓那筆錢，成為她遺產(chǎn)的其中一部分吧?！?p>　　本來有些寒冷的空氣，更加陰冷許多，努力地抽動鼻子似乎就能聞到刺鼻的血腥味道，夏洛克掙開我的手臂，表情凝重深沉，像極了一名賭氣的孩子，獨自一人，晃晃蕩蕩的走在前頭。

　　安蒂在我身邊長嘆了一口氣，我也被感染了，做了相同的動作。

　　天上落下細小的雪花，但打在皮膚上毫無感覺。

　　“我從未想過你會說出這種話?！卑驳儆脴O為平常的，聊天交談的語氣，噴著化為煙幕形態(tài)的水汽說道：“是什么促使你說出來的？”

　　我沒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雙手插在褲兜里，緩慢的邁著步子，向前走。

　　雪越下越大，但又不是很大，只是雪花更容易被肉眼捕捉到了而已，鞋底拍打在地面上，耳朵開始有些疼痛了。

　　夏洛克停下腳步，微躬的背影里，透著凄慘。

　　我也停下腳步，終于在心里琢磨好了怎么回答安蒂，說道：“你認為此時的我應(yīng)該干些什么呢？或者說，我在你眼里一直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安蒂看向我，我看向安蒂。

　　四目相對。

　　我們兩個人又同時將頭扭回去，看向前方，她應(yīng)答道：“孩子，一個乳臭以干的孩子…天真，中二，自以為是，認為憑借一己之力就可以改變?nèi)魏螙|西，所有東西，哪怕是發(fā)生過的，存于未來之中還沒發(fā)生的…”

　　“要是你不是預(yù)言中的人，我想應(yīng)該…必然會成為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再普通不過的人，干著和你身份相當?shù)墓ぷ鳎粋€月能拿兩三千工資？坐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感嘆著買完柴米油鹽醬醋茶，房租，水電費，物業(yè)費后，工資又白領(lǐng)了吧…”

　　安蒂這聲聲話語，不像是在回答我的問題，而更像是在講述一場悲慘的電影。

　　于是我笑了，從無聲的，只是讓身子微微抽動的笑，急速轉(zhuǎn)變成仰天的，甚至帶著猖妄的狂笑，在只有我們?nèi)齻€人的街道上空盤旋，久久無法散去。

　　樂極生悲？

　　我的眼角溢出溫?zé)岬囊后w，慢慢地走到下顎，這讓狂笑又變成了苦笑，又從苦笑變回了無聲的笑，最后直至無笑，收了表情，眼神冷靜，聲音低沉：“我都么希望我成為你口中的那個人，可是預(yù)言選擇了我，命運將重鑄…”

　　“我已經(jīng)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去思考，反抗或是順從，只能在走一步前多看幾步，看看能不能在踩到狗屎前或者踩到地雷前趕快繞道。每一個如同現(xiàn)在的夜晚，我都做著亦真亦假的夢，在醒來后的干咳中患得患失?！?p>　　“在南極和一個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精神病院里，我還能去想一想父母，想一想家人，但隨著時間推移，各種各樣的事件發(fā)生，名為情感的那根神經(jīng)逐漸麻木了，內(nèi)心總會有的一處柔弱處也開始變得如同鐵石般堅硬…”

　　“善良只會讓自己吃下惡果，在臨近死亡的前夕，瞪大著雙眼，口齒不清的說著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懊悔話語…那太令人感覺可悲了，我這個人最不會的就是悲傷哭泣，寧愿憤慨的如天崩地裂，傻呵呵的玩著低俗段子，也不會說上‘后悔’這個字眼…”

　　但是安蒂隨后的話，如同一顆釘子打在了木樁上：“然而，剛才你還是沒有直接抽出左輪手槍，選擇鮮血和尸體，那個最安全的答案?！?p>　　我不言語。

　　“你還是善良的。”安蒂以悲傷為即主又輔的音律，伴隨著溫柔感情的言語游進我的耳朵里，似正在可憐一條路邊的小貓咪。

　　我微低下頭，迷離的看著地上正在融化的雪花，邁出步去，在夏洛克無力跪倒在地上的一瞬間，輕聲說道：“但是我不后悔….”

　　夏洛克雙手撐著鐵定冰涼的地面，我知道他這是長時間沒有進食和休息的代價，便俯身攙扶他起來說道：“你在剛才很好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態(tài)度，但這并不代表你可以憑借人格，原則充饑?！?p>　　“你是個惡人，我們不是一路人?！毕穆蹇艘а狼旋X的說道。

　　我松開手，雙手插回褲兜里，不屑的看著他，道：“你覺得那條看不見的狗為什么要殺死你？”

　　夏洛克咽了幾下口水，沒好氣的回答道：“我他媽怎么知道，那條該死的狗為什么想要殺死我??？”

　　我冷漠的解釋道：“因為你觸碰到了它的利益。就好像那個女人有幾率危害到我的利益一樣，無論這個所謂的幾率有多大?！?p>　　夏洛克冷笑一聲，譏諷道：“那看來你和狗沒什么區(qū)別?！?p>　　我反而嘲笑的比他更大聲，笑了足足有半分鐘，在他驚詫疑惑的眼神下，歸于平淡的說道：“人也是動物，只是自封了一個‘人’的稱呼罷了，沒什么好優(yōu)越的。”

　　夏洛克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我打斷道：“走吧，先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边@時安蒂也走了過來，我便側(cè)過頭去對她說道：“手機借我用一下?！?p>　　安蒂有些警覺地問道：“你要干什么？”但還是拿出了手機。

　　我什么都沒說，單接過手機，給普羅菲特打了通電話，在接通的一瞬間說道：“該干活了?！焙缶蛼鞌嗔耍瑢⑹謾C還給了安蒂。

　　安蒂也沒問我話中意思，只道：“現(xiàn)在我們該去那里？”

　　我動作很快的架住又要脫力趴倒的夏洛克，沉聲回答道：“去個能好吃好喝的地方?！?p>　　——————————————————————

　　走了很長時間后，我們才看到一家正在開門營業(yè)的餐廳，走了進去，沒半個客人。

　　我環(huán)視了一番，覺得不是個危險的地界，于是這次才隨便找了位置入座。

　　服務(wù)生在我們都坐好后，才推著笑臉走過來，詢問需要什么菜品。

　　我沒有半夜吃東西的習(xí)慣，也不餓，便就將食物的選擇權(quán)交給夏洛克和安蒂。

　　然而最后的結(jié)局是只有夏洛克狂點了許多。

　　看來后廚的廚師手藝精良且快，沒過多長時間，服務(wù)生就開始端送起來菜品。

　　夏洛克如狼似虎的吞食起來，嘴里要是塞得慢慢地就狂喝一大杯茶水硬擠進肚子，并眼睛還不斷地看著其他盤子上的食物。

　　我閉目養(yǎng)神，腦子里有些混亂，總是覺得安靜不下來。

　　然而此時安蒂卻是突然提出問題：“你看起來，餓的時間很長啊…”

　　夏洛克沒有說話，只用盤碟相撞的聲音來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卑驳儆謫?。

　　我替他回答道：“他叫夏洛克，就是你想的那個名字?！?p>　　隨即安蒂卻是冷魅一笑，道：“那你親愛的朋友，華生呢？”

　　盤碟碰撞的聲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