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茱萸公主
關家院子。
天亮,外頭肅靜般站了幾個侍衛(wèi),玲瓏自開門起,便站在一側,盯著為首的侍衛(wèi)幾秒:“你們是何人?”
為首侍衛(wèi)道:“我等乃王宮統(tǒng)衛(wèi),奉王上之令,接姑娘入宮?!?p> “入宮?”
玲瓏一想,是了,差點忘了,半月前關家便收到王上旨意,關家女兒被王上看中,過些日子,便會著人接入宮中,那旨意她也沒多看。
這群人,大清早的,擾人清凈。
來首侍衛(wèi)道:“還請姑娘梳洗裝扮,即刻隨微臣入王宮。”
玲瓏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從。
心里暗促促罵了句,混蛋夏王。
鏡前,娘親替她梳了個清雅的妝容,滿面愁容,擠出了幾滴眼淚,又握著她的手,猶豫半久,對她念了個稱呼:“玲兒啊,爹娘對不起你,可這是王上的旨意,不得不從,你若不進宮,關家鎮(zhèn)都得遭難,何況當初……也是你自己的意思,別怪我們?!?p> “即是自己的意思,怎敢怪娘親?!?p> 玲瓏看著鏡中女子清爽容顏,如此絕色,被那王看上,也不足為奇。哪個男人又不看女子美貌?
玲瓏替自己帶上遮容輕紗。
玲瓏出去時,關老爹在門邊,也是嘆氣,“玲兒,進了宮,不必掛念我們,好好照顧自己。”
關玲瓏,關家獨女,關老爹自是打小寶貝著,啥粗活重活都不讓她做,送她去學院識字讀書,更不許她與男子打交道,哪怕是出個門都得帶一張面紗。這么寶貝的女兒,自然想擇良胥而嫁,哪知……
唉。
想到自己女兒,關老爹又嘆氣。
玲瓏瞧著關老爹深情悲痛,實在忍不住道:“爹,你女兒是進宮,又不是送死,您這么早就把鄉(xiāng)長一職辭了,準備帶著娘跑路,爹,您不厚道?!?p> “我……你……”關老爹氣的說不出來話,只得放點狠話:“聽誰說瞎話呢,我那是……未雨綢繆,王宮那地方陰森鬼氣的,不比關家鎮(zhèn)舒坦,你若是出個什么事,得罪什么人,我們便不要命了?總之,你自己選的路,自己走!”
玲瓏上了馬車,最后看了關家院子一眼,放下簾子。
自己選的,自己作的。
認命吧。
今年年初,不知怎的,王宮那位王抽了什么風,竟然大選民間女子,未婚嫁且合年齡者,都得去官府先過目,若官府大人覺得相貌合適品行端正,便臨摹其畫像,送入宮中供王一閱。
從千百萬女子中,王獨獨挑中了關玲瓏這個女子,說她名字不錯。
搞的她很是不解,那位王是看中了她容貌?還是名字?
沒有經(jīng)過任何關系,也沒有任何人脈,畫像一送,居然被那位王點中,連入宮面見都不用,直接入宮,這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關家鎮(zhèn)人都說是麻雀變鳳凰。
不,她并不想要變鳳凰。
王宮,她是非常抵觸的,并不喜歡那個地方。玲瓏恨不得把自己腦袋剖開,好好憶一憶,再敲打敲打,她當初怎的就選了這條作死的路?
直到馬車離開關家鎮(zhèn)許遠,坐在馬車里的時候,玲瓏想了想,這王宮,她絕不能進,她爹都跑路了,她能不跑嘛!
她不知道那位王是個什么東西,但絕對不是個好惹的東西,既然不好惹,她做什么傻到去惹?
自然,踏進馬車第一步,她便在思慮著逃離計劃。
關家小鎮(zhèn)到王都鄲陽,需五六日,玲瓏閑得無聊,沒幾個時辰,便跟幾個送她的侍衛(wèi)給混熟了,她甚至還自己坐前頭駕馬車。
侍衛(wèi)都說這姑娘脾性好,將來定得王上喜歡。
只有一個人一直反對她,聽得幾個侍衛(wèi)阿諛奉承,那侍衛(wèi)更是冷嗤了一聲:“脾性好有個屁用,女人都是禍水?!?p> 聽那人語氣,很輕蔑女人。
連帶把她也給搭進去了。
玲瓏便有點看不下去:“這位大人,你說女人都是禍水,你卻幫著將禍水送進宮,那你又算是何?”
“王上之令,我只是不敢不從?!?p> “王上之令,小女子也不敢不從?!绷岘囋俚溃骸叭羰谴笕苏娌辉赴训溗腿雽m中,不如半路便睜只眼閉只眼,放了小女子,可好?”
“放你,這罪,誰承擔?”
“弄丟入宮的女子,不會死人的。”玲瓏浮笑道:“再且,大人可是幫王上除了一大鍋水,忠心可表,王上定該好好賞您。”
侍衛(wèi)懶得再理她:“關姑娘,前面是客棧,今夜在此歇息?!?p> 玲瓏下了馬車,拍拍手,對這首領侍衛(wèi)道:“大人,我若是入宮不小心做了禍水,您要記著,是您千辛萬苦送我入宮,這禍水之名,您也有份哦。”
首領侍衛(wèi)臉色青白。
一行人入了客棧。
客棧生意不錯,坐有大半人,因侍衛(wèi)都著便衣,她只是個從關家小鎮(zhèn)里出來的人,那位王自然不可能拿八抬大轎來抬她,也沒有打著送女子入宮的旗號,宿住客棧的流程都如往常,并未惹人矚目。
一便衣侍衛(wèi)已去掌柜那頭詢問房間,玲瓏隨意的觀瀾客棧,忽即間,她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視,射在她身上,很強烈。
那眼光,激動,不敢相信。
很是異樣。
怎么,她都帶了個面紗,還有人這般想盯著她,偷窺?
盯著她看的,是個黑衣男子,翩翩風度,看上去并不是個什么流氓,只是,他看她的目光太灼熱。
什么感覺呢?
像是見到親人的熱淚盈眶。
親人?對于自己的臆想,玲瓏有些毛骨悚然,可自己身上并無不妥,這黑衣男子如此盯著看她,她都有些忍不住,想沖過去問他個究竟。
他若是好奇她容貌,想看會兒,她不介意,但現(xiàn)在這般如狼似虎的,幾個意思?好歹她現(xiàn)今也算那王的女人!
不對,她不是那位王的女人,還不是。
但一個陌生男人這么看著她,實在讓玲瓏憋的難受,反正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先跟這漂亮男子搭個訕!
想法才出,玲瓏才踏出一步,發(fā)現(xiàn)有人比她更快。
那首領侍衛(wèi)幾步跨到那黑衣男子面前,低了腰,似乎是要行禮,但被人阻止了。
玲瓏有些心驚肉跳的,難不成這黑衣男子是個大官?不然那位便衣侍衛(wèi),竟然會對黑衣男子低腰?
不過,事實又證明她想多了,因為那黑衣男子旁側傳出了一聲微驚的女子聲:“棄瑕,你說真的啊,四哥的妃子在這,我倒要看看這妃子怎么樣!”
玲瓏又驚了驚,因為那座子的簾子只掀了半側,她只見得那黑衣男子,自然不知道黑衣男子對面竟然還有一個女子。
那女子聲調略高,玲瓏離他們那桌并不遠,這句話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由的,手心拽了把汗,把王宮祖宗族譜什么的都給過濾了一遍,然而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用。
她連夏王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真是糟糕,入宮一事她不放心上,忘記打聽了。
那女子說著,手已想去掀開的簾子,女子對面的黑衣男子卻阻止了,黑衣男子話音小,說了什么玲瓏并未聽清,只知女子似乎不甘心,但是又覺得黑衣男子說的有理,只好坐回去,沒有再動。
棄瑕又低了低腰,退了回來,彼時,另一便衣侍衛(wèi)也已弄好了房間,店家伙計已恭敬的在她眼前開路。
進入客棧內院,給她備好的房間。
夜,無人在外看守。
她不解,是不是那些冷酷的侍衛(wèi)都是這么失職?就不擔心她會被壞人帶走或者綁架什么的?
就如,她的房間,多了個男人。
那個黑衣男子。
此刻,她無面紗遮容,容貌一覽無余,黑衣男子看她的神情比方才更加熱淚盈眶,一陣激動,差點就要沖過來抱住她。
玲瓏下意識的往后退。心里頭暗罵了句,即便老娘長的多么好看,看這么久,大哥,你也該看夠了吧?
忍了忍罵人的沖動,抑制,看在他這么漂亮的份上。
“你……”他啞了啞聲,喉嚨干澀:“叫關玲瓏?”
她木然的點頭,也不知道這男子要干什么,以不變應萬變吧,即便他長的再漂亮,也不能代表全部。
“沒有別的名字?”
她不知道他要說什么,試探性的問了問:“比如?”
莫不成她爹娘給她起了兩名字?但不可能啊,她是關家小鎮(zhèn)土生土長的關玲瓏,爹娘再閑,也不會起兩名字糊弄她。
“比如……”黑衣男子的聲音輕啞,低低的眸子:“冥……”
“好你個冥棧容,你不幫我引開棄瑕,竟然來找我新嫂嫂來了,原來你也對我的新嫂嫂感興趣?!?p> 略有嗔嗔的語氣,卻也并不責怪,房頂已飄下來一位約莫十九歲的綠衣女子,玲瓏聽得聲音,便是方才在客棧說話的那位,一見真容,卻也覺得這女子嬌俏可人。
“茱萸?!?p> 聽不真切的聲音,黑衣男子喚了名字,那女子卻接道:“本公主且原諒你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說著,綠衣女子已回過頭來打量著玲瓏,徒然一聲:“是你!”
玲瓏聽那綠衣女子一聲驚呼,似是認得自己,綠衣女子又嘿嘿一笑:“原來你就是被我四哥點名的新嫂嫂。”
那名為冥棧容的男子臉色很差,忙問:“公主,您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