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8月13日,日本為了擴大對華的侵略戰(zhàn)爭,在上海制造了蓄意已久的八一三事變,淞滬會戰(zhàn)爆發(fā),日軍大舉進攻上海。
日本海軍派遣軍艦十六艘,其陸戰(zhàn)隊在長江口登陸,“赤云號”等艦開進黃浦江,以艦隊和租界為基地,飛機大炮狂轟濫炸閘北、江灣一帶。
坦克車沖進寶山,在重炮猛轟下,一時間天翻地復,屋瓦橫飛、梁崩棟折,建筑物盡數坍塌為瓦礫。老百姓四散亂逃中,被槍炮擊中、被墻倒壓死、被踩踏死……不計其數,尸體橫七豎八,鮮血染紅了路面,慘絕人寰。
吳心平現是四明銀行倉庫保管主任,全家住寶山地區(qū)。在緊急情況下,匆忙避難到英租界山海關路的一家道士館。
在一間堆放儲藏道士用具的小房內,安頓了兩只大木板床。全家八口人蜷縮在陋室中,苦度光陰。
當時大場機場駐有國軍的一小隊飛行隊,屏官、明官兄弟和附近的青壯年都愛觀看我方飛機英勇抗擊敵軍的戰(zhàn)況,他們爬上屋頂遠眺,高喊:“打、打、打,打敗日本野心狼”!
可不久,寶山的槍炮聲漸平。當得知日軍已沿京滬線推進時,淡雅更加擔憂了,大兒子心安一家五口不知道怎么樣了?生死難卜。
其實戰(zhàn)事臨近前,京滬交通線已經不正常,因為軍運繁忙,百姓間的通信和匯款已停止。
淡雅日夜思念,雙腿上的流火(丹毒)又發(fā)作起來,水腫性帶膿皰的紅斑,燒灼樣疼痛;發(fā)高燒、全身寒戰(zhàn)發(fā)抖、頭痛嘔吐。身心難以承受的她,直叫:”我命好苦呀!”但萬般無奈。
當時的形勢:11月12日上海淪陷。為圍攻南京,日軍集中優(yōu)勢兵力,兵分兩路,一路沿滬寧線攻占昆山﹑蘇州、無錫、常州、江陰等地;一路沿滬杭線攻占嘉興,再迂回至太湖南岸,攻占吳興(今HZ市)、宜興﹑溧陽、高淳等地。12月13日,日軍攻克南京。
在昆山失守后,日軍直指蘇州城。
戰(zhàn)前的蘇州,國軍緊急調兵遣將,作好防守全城準備。
有錢人急忙轉移財物,並在自家的花園里筑起防空洞,屯積糧食和其它食品,緊急時可避難。
人們驚慌失措,越來越多的人,紛紛逃往鄉(xiāng)下。
蓉芬正值蘇女師學校放暑假,每天在家看書、學習,很少出門,與外界的信息幾乎隔絕。
最近只覺得氣氛不對,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沒有人告訴她。
她見時家的管家鄔先生正在看守后門,就上前問道:“鄔先生,我剛才從街上回來,怎么一路上見人們都手拿榔頭、鐵釘,在叮叮咚咚地用鐵皮、木板釘大門,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鄔先生說:“這么天大的事,你怎么不知道?戰(zhàn)爭形勢不好,馬上日本人要進城了,人們都在作逃跑前的準備。你家也要趕緊逃呀!”
突然聽到驚人的消息,蓉芬被嚇懵了,不由得“啊”的一聲叫起來,心頭一陣緊縮,渾身發(fā)抖,連活都說不出來。
鄔先生說:“你姆媽應該知道呀,她要出去接生活做事的。對了,怎么好久不見她了?”
蓉芬定下神來,不禁淚流滿臉,說:“我姆媽得了傷寒癥發(fā)高燒快一個月了,傷寒臉,身上出玫瑰疹,渾身疼痛,沒錢請醫(yī)生,癱在床上不能動彈。因為做不了生活,上海好親婆家開始時寄了點匯款,這晌不知為什么,沒有匯款和信來,家里沒有錢,已經揭不開鍋,苦得沒法生活下去了?!?p> 鄔先生直搖頭說:“要逃難?真是難辦了,你媽病重,你爺精神還有病,你們三個小孩太小,都未成年。家里又沒有一點錢。”接著連連嘆氣。
說得蓉芬痛哭起來,但理智讓她馬上鎮(zhèn)靜下來,現在不是大哭的時候,刻不容緩,要馬上想辦法。
要政府和社會幫助“沒門”,自己家里沒能力,只好求助于親戚們。
蓉芬想到依笙的自私和小氣,肯定不會管她家死話,不如去找姜春。
她想:“雖然大舅媽惡狠,不是善輩,但我媽對她從來都好,沒有得罪過她。當初我家困難,我媽怕嫂子們有意見,從來沒有從有錢的娘家拿過半分錢。再說大舅媽家有急事時,我媽立即停下手中活兒,寧肯不掙錢,也要去幫助??偸悄锛胰艘患矣H吧,她應該幫這個忙。”
蓉芬滿懷希望地直沖皮市街龔家,見鴻運,鴻程正在加固大門,向他們打了個招呼,徑直進去。
姜春正在內房,整理逃走要帶的衣物。見蓉芬進來已猜到來意,馬上正色說:“你快回去吧,不用說了,我們馬上要走了。”
蓉芬求姜春說:“大舅媽,你開開恩,帶我們全家一起去吧,不然我們家怎么辦呢?你知道的,我爸媽都有病,我只有十六歲,慶官十三歲,小龍官才九歲,全家不要說逃難了,一步都挪不出屋??!”
又說:“你如不管我們,日本人打進來,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
蓉芬邊說邊痛哭了起來。
姜春冷血地說:“你家死活跟我有什么關系,又不是我害你們的。”
又回道:“現在特殊時期,兵慌馬亂的,自顧不暇,哪有余力幫助你們啊!”
蓉芬哀求說:“大舅媽,你只需做一件事,就是帶我們到鄉(xiāng)下去就可以了,其它不用你管,至于以后的生活,我們自已會設法解決。”
姜春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帶你們同去,路上如果有事,我要有責任的?!?p> 姜春好不耐煩,幾乎要動手推蓉芬出去,用趕人的口氣說:“快走!快走?。〔灰l誤我的時間了?!?p> 蓉芬碰了一鼻子灰,哭著奔出龔家大門。
她趕緊回家,不得不把日本人要打進蘇州來的壞消息,告訴奄奄一息的依琴。
依琴連涚活的力氣都沒有,斷斷續(xù)續(xù)地對蓉芬說:“你趕緊再去大舅媽家求一次,就說這次是我求她的,不是小孩求她。叧外即使不帶我們去,也讓她留個鄉(xiāng)下的地址,世事難料,萬一她家逃難中遇到什么困難和不測,也可以彼此知情,或幫助她?!?p> 蓉芬?guī)Я嗣婪彝?,到了姜春家一看,她家已經逃離了。
蓉芬很生氣,心中怪道:“大舅媽阿要可惡和沒人性,逃難也不來告訴我媽一聲,只怕我們要跟著去,會受拖累。只有我媽這么善良,自己都要人幫助了,還時時想著幫助別人。”
蓉芬,美芬轉而去富郎中巷四娘娘吳心怡家,咚咚咚地敲了很久門,里面沒有反應。住巷子對門的七子山顧家聽到后,有人出來說:“不用打門,人都走了?!?p> 蓉芬一聽,越發(fā)慌了手腳,急得和美芬直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