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阿摩司。”阿撒托斯并無異常，夸張地用與校長相同的聲音打著招呼，并張開雙臂，作出歡迎的姿勢。
其實若仔細觀察，因為寬大的斗篷，并看不出身材，但是，他的身高……與校長也大體相似。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么，我們就開始迎新聚會吧——”
阿撒托斯的語調(diào)帶著顯然的愉悅。
“等下?！?p> “怎么了，希芙？”
阿撒托斯頓住，十分柔和地問。
“現(xiàn)在只有6個人，應該還有一個人沒到吧。”
顏如舜道。
阿撒托斯搖遙頭，別有深意地笑道，“希芙，你總是這樣熱心。”他耐心地解釋道，“奈亞拉托提普生病了，你要知道，人總難免會生病。所幸，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
阿撒托斯向著霧中的一角伸展開左臂，那里的霧氣稍微淡了些，露出一個適中的身影。
“讓我們歡迎新成員——嗯，怎么說呢，名字有點難起啊……”阿撒托斯沉吟道?！坝辛?，不如就這個吧，貝羅娜(Bellona)，如何？”
新來的成員一聲沒吭。
“怎么回事啊，阿撒托斯，”伊德海拉抱怨道，表示不滿，“怎么又是個神的名字？我們這個秘密結(jié)社攪和進了一堆神的名字……我不服氣?！?p> “呵呵，這樣，不才更有趣嗎？神總有一天會被遺忘，正如羅馬的輝煌也在歲月中老去……”
阿撒托斯輕吟著，轉(zhuǎn)向貝羅娜，“戀愛人人都會，可是不見得人人都懂。世俗大半以性欲偽充戀愛，以游戲的態(tài)度處置戀愛……（注）”他輕輕地哼著，用詩一般飄渺的語調(diào)，“貝羅娜，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縱使已知身陷一場戀愛游戲，卻依然不想掙扎……我知道，你的心還在猶豫中徘徊……但總有一刻，你會下定決心，找回你的游戲，對嗎？”
式微皺起眉。這些暗示性極強的話，讓她心里十分不適。
顏如舜暗道，幸好奈亞，或者說，顧納秋病了，無論如何，今日許愿不能實現(xiàn)。
現(xiàn)在惟一的辦法，是讓新加入的成員多說些話——從而想辦法辨別她的身份。
“許愿的事先不急，”阿撒托斯話鋒一轉(zhuǎn)，“貝羅娜，先由我為你介紹一下其他成員吧?！?p> 阿撒托斯依次介紹了其他人，最后道，“還有一位，目前正生著病，是我們達成‘契約’的信使，不過，若你想許愿了，我想，他也愿意立刻就趕來。不過，我必須告訴你，一旦許愿被傾聽，‘契約’成立，當你實現(xiàn)愿望后，就要付出‘代價’?！?p> 安然、如舜和式微心中一沉。
“我……”貝羅娜輕聲開口，聲音極低，“我……”她似乎終于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三人松了一口氣，豎起耳朵努力辨別她的聲音。然而，她說得太低了，而且很快就驚慌般地閉口不言，幾乎并沒有得到有效的信息。
“不要緊，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期待與你的下次集會。貝羅娜。我相信你，”貝羅娜看到阿撒托斯悠悠的目光，在紅月下，透過霧氣，蘊含著一種超然物外的鼓勵，“記住，戀愛人人都會，可是不見得人人都懂。世俗大半以性欲偽充戀愛，以游戲的態(tài)度處置戀愛。而陷入游戲中的戀人，一旦脫離，總要去找回那場游戲。”
“好了。”阿撒托斯揮揮手，笑道，“今天的集會結(jié)束了。辛苦了?！?p> 一如往常，當阿撒托斯說了結(jié)束后，霧就開始濃了，轉(zhuǎn)瞬間就分開了所有人。式微只能放棄找到貝羅娜的身份，自己一人踏出舊樓。
紅月之光照在她身上，冥冥之中，她再次聽到了第一次進入結(jié)社時，所聽到的聲音。
像是一朵柔媚的花在耳邊綻開，夜霧里夾著香氣。
“式微，我等你很久了。很快……”
式微的眼前，浮起了奇怪的畫面。還是在夢中的蓮花，還是岸邊看不清面孔的人。接著，畫面卻忽然轉(zhuǎn)換，更多的記憶涌進了她的腦海。
她似乎換了一個視角，不清楚是誰的視角。只知道自己又重新來到了月光下的6層。
無悲無喜的佛龕，幽幽晃動的燭光。
在她視線前不遠處，有三個背影，背對著她，舉著蠟燭，面向佛龕跪著。
“現(xiàn)在，可以許愿了?！笔前⑷鐾兴沟穆曇?。從式微的旁邊傳來。他的臉仍然是被霧籠罩著。
那跪著的身影似乎小幅度點了點頭，過了一會，一陣不知道從哪里吹來的寒風，攜帶著地獄的鬼氣，三只蠟燭同時熄滅了。
“愿望已被傾聽?！彼牭桨⑷鐾兴沟脑挕?p> “喵，喵喵——”式微猛地睜眼，臉頰上濕潤的觸感喚回她的意識，“別舔了，別舔了，癢——”
她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她獨自躺在了舊樓的外面的霧氣之中。
是暈倒了嗎？而自己看到的景象……
沒錯，那一定是當初，劉蕊，曹娟，李思寧許愿的場景。
可是，為什么她能看到？
而且……為什么阿撒托斯完全不像是受到了反噬？
式微無意識地撫摸著貓，感到從未有過的心悸。
***
校長辦公室。
“我覺得她們在懷疑我了。那個學生會的部長，顏如舜，還有跟著她一起來的，那個叫蘇式微的。那個攝影師倒是不知道知不知情?！?p> 熟悉的、阿撒托斯的聲音。
“你沒有露出什么馬腳吧？”
危險的另一個聲音，甘醇，又帶著奇妙的柔和。
“這次沒有……但是你做的那些事，”聲音似乎有點害怕，又帶著憤怒，“我可是完全沒摻和——”
“噓。別慌?！绷硪粋€聲音打斷了他，“放心，你只要繼續(xù)一無所知就好了——顏如舜……嗯。我會想辦法處理的。式微……”聲音有了奇妙的升調(diào)，“式微，總有一天會是我們這邊的?！?p> ***
陸加擁抱著女生，她還披著吊帶連衣裙，背靠著他的胸膛，微厚的嘴唇輕輕張著，
果然，這樣才是快樂的。
什么是戀愛？戀愛就是靠本能去愛吧。
這才是對的啊。
注：引自廬隱《戀愛不是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