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飯,王瀟興致勃勃的繼續(xù)觀察,一直到半下午的時候江峰飄來了。
王瀟知道是來拿清毒水的,隨即只好放下試驗,將院門打開讓江峰進來。
江峰今天依舊身穿一身大紫袍,手上拿著大板刀,天生冷酷的一張臉,但此時面帶桃花的飄進來,嘴里笑呵呵道:“王老弟,我來拿藥了,不知道那藥制作好了沒”。
“已經(jīng)弄好了,你倒是來的挺準時??!我在這院子里等了你一上午,唉...看來你對自己的身體不太在意??!”王瀟面無表情,了無生趣的打量著他,面上似笑非笑的道。
“我來之前正好有些事給耽誤了,這不是知道王老弟醫(yī)術(shù)高明,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沒成想倒是讓王老弟久等了,實在對不住?!苯迥樕W過一絲內(nèi)疚,彎了彎身子,目露一絲感激之色的拱手說道。
王瀟只是想調(diào)侃下,見他愧疚反而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笑容燦爛道:“說笑而已,看你氣色,你身上火毒掌的傷勢好了吧”。
“嗯!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這也多虧了王老弟醫(yī)術(shù)高明,多謝王老弟的救命之恩?!?p> 江峰自然看得出王瀟是說笑的,臉上假模假樣的惶恐表情立刻緩和了下來,挺直了身體拱了拱手笑著道。
“是你命大,我只是順手為之,跟我來藥房吧,正好把清毒水給你?!蓖鯙t笑著擺了擺手,轉(zhuǎn)身朝藥房飄去。
“多謝老弟?!苯鍢泛呛堑母谄ü缮砗?。
二魂來到藥房,王瀟從藥柜里將昨天制作好的清毒水拿出來,盯著他鄭重道:“每天喝上一杯,絕不能喝多了,這里面的量足夠你用上一個月,在這個月內(nèi)夜魔草發(fā)作的痛苦會逐漸緩減,并且還能延緩夜魔草的毒素,多少對魂體的傷害會少些,等喝完了在來找我拿,到時我在幫你配置。”說完就將木罐遞給他。
江峰將大板刀擱在桌子上,雙手接過來,睜著眼睛不住的打量木罐,張嘴不由自主道:“喝這個真的對夜魔草有用?”
“咦?既然你覺得不行,那就還給我吧?!蓖鯙t督了一眼,頓時沒好氣的說道。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夜魔草發(fā)作的痛苦太折磨魂體了,還不是那種創(chuàng)傷的痛,而是魂體又漲又熱又癢的難受,我找了許多法子,藥也吃了不少都見沒啥效果?!?p> 江峰急忙搖搖頭,抱緊了罐子,隨后滿臉充滿苦澀,似乎回想起了那種痛苦,臉皮都抽搐了幾下。
王瀟聽完哼哼兩聲,但見江峰真深受折磨的情狀,臉色輕松道:“放心,我能了解夜魔草,知道什么藥物對其有效,你以前連夜魔草都不熟悉,隨便亂吃藥能有什么用。”
江峰想想也是,這里應(yīng)該沒誰比王瀟更清楚夜魔草了,神色放松了下來,點點頭喜不自禁道:“謝謝老弟了,感激不盡,呵呵,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先別急著謝,有沒有效果以后你就體會到了,你還是把這次的冥幣給結(jié)了,這些用的可都是滕大夫的藥材,必須得收錢?!蓖鯙t翻了個白眼,向他伸出手道。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還有上次你治療火毒掌的錢,我一并給你?!苯鍝崦竟蓿^都不抬的傻笑道。
“那個不用給,算是我私下的事,你只要把這清毒水的錢付了就行?!蓖鯙t可是打算讓江峰欠鬼情的,這要是給錢了,鬼情就相當(dāng)于沒有了,他可不做這種因小失大賠本的買賣。
“不行,不行,一定要給,怎么能讓王老弟你白治呢!救命的恩情雖說用錢顯得庸俗,但起碼能略盡一點心意?!苯宸畔履竟?,神態(tài)誠懇道。
“那你下次就不要來找我了,夜魔草的事,你就直接找滕大夫吧,看看滕大夫?qū)δ惴靡鼓Р菔掠袥]有興趣?!?p> 王瀟收拾了下亂七八糟的桌子,上面胡亂擺放了幾本書還有一些瓶瓶罐罐,木臼都還放在桌子上沒有收起來。
王瀟一本正經(jīng)的將所有器具物歸原主,放在一旁的貨架和藥柜里。
“那,那好吧……”江峰見王瀟堅持,他又不笨感覺得到繼續(xù)給錢的話二魂之間的鬼情就顯得淡漠了,便從懷里拿出一沓冥幣,數(shù)了二十張給王瀟。
“對了,你跟一個叫王瓊的女子認識嗎?我上次在小店碰巧見過她?!蓖鯙t接過錢收進桌子下的抽提里,抬頭見氣氛不大好,作一臉好奇的問道。
“認識?。吭趺戳??王老弟難道你是想?”江峰卻是狐疑的督著他,以為王瀟是對那位女子有想法。
“上次去小店買東西碰到了,她說你們很熟,叫我和趙毅拉上你一起去她家玩鬼牌,我跟她不認識,就隨口問問?!蓖鯙t翻了個白眼,將幾本書籍疊起來擺好放在桌子一角,把大板刀挪開到一邊,嘴上平淡的道。
“我還以為….”王瀟瞪了眼他,江峰連忙打住話頭,撇了撇嘴,才接著道:“我跟她都是同年來到這里,她比我早幾個月,開始誰也不認識,我剛來時的大半年都在自暴自棄,而后領(lǐng)了錢成天混吃等死,不學(xué)魂技荒廢了好幾年”
“后來家里沒給錢了,你也知道差點餓死,那會誰也不肯借錢給我,多虧她借了錢,否則即使有夜魔草我也沒力氣學(xué)習(xí)魂技,夜魔草又不能當(dāng)饅頭填飽肚子,沒有她借的錢也就沒機會加入豺狼幫成為核心弟子了,后來我有錢還了之后一來二去就熟了,正好她也是孤身一魂,經(jīng)常無聊在一起玩”。
“原來是這樣?!蓖鯙t這時終于明白了一些事情,難怪,王瀟之前就懷疑江峰說的是假話,沒想到原因是在這里。
他當(dāng)初說都快餓死了,那時哪來的食物修煉魂技,王瀟當(dāng)時就不信,只不過不大好意思問的太明白。
何況夜魔草只是催發(fā)靈魂者潛力的藥草,而他后來居然能修煉魂技,并且實力大進憑此加入了豺狼幫。
以他當(dāng)時的情況,王瀟大概能猜想到,沒餓死都不錯哪來錢買食物,總不能吃完夜魔草一下子從無到有體內(nèi)出現(xiàn)幾十年的魂力,一夜之間就成了高手吧,又不是鬼故事。
只是沒想到他跟白衣女子還有這般關(guān)聯(lián),這么說的話白衣女子倒是他的救命恩鬼了。
江峰眼睛一亮,伸著頭興奮的道:“她也邀請了你倆去她家玩鬼牌???那正好,改天咱們一起去她家,這生魂村整日無聊的很,咱們幾個沒事可以聚聚,她家好玩的東西不少,吃的也不少”。
“再說,再說?!蓖鯙t舒服的靠在八仙椅子上,擺了擺手,興致寡淡的道。
他懶得動,不太喜歡跟其他靈魂者一起玩鬧,沒啥意思,只想優(yōu)哉游哉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順便攢點小錢,沒事整兩口小酒,不對,是整點小葫蘆紅黃水,在弄點小菜沾著饅頭吃,閑時看看書,修煉下冥想法和魂技,日子就過得很自在了。
“你別看她長得一般,她可是一個富婆,家里特有錢….”江峰神神秘秘的道,似乎極力想引起王瀟的注意,讓王瀟加入他們這個小集體,一張嘴不停嘮叨著。
王瓊出生在陽間的一個富裕家庭,因為不聽從父母安排的事,跟父母鬧矛盾,結(jié)果年紀輕輕喝毒藥自殺了。
王瀟聽了直搖搖頭對此非常無語,想活的人沒機會活,想死的人不想活,而且就為了這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就去死。
生死之大事在她眼里還不如這點生活小矛盾,這姑娘把自己看的太輕了。
江峰談起這個也是嘆氣的搖了搖頭,同樣不認同,他說王瓊?cè)缃駮r常感到后悔,當(dāng)時年紀小不懂事,喜歡跟父母頂嘴,如今來到了這生魂村孤苦伶仃......
王瀟撇撇嘴,生離死別在她眼里成了兒戲,何況這個世界如果能活著誰也不想死,這里誰都在后悔當(dāng)中。
聽說王瀟沒來之前的幾年夜夜都有哭啼聲,村子里為什么冷清,那是因為笑不出來,誰不黯然神傷,誰不每每回想起來心都揪成一團。
這村子的氣氛和怪異的相處關(guān)系王瀟有時隱隱猜到這可能跟死過一次有關(guān),死了之后的靈魂者都在為曾經(jīng)的事后悔,遺憾,恨不得死的人為什么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有些受不了一些上面的矛盾而上吊或者跳河等自殺的則更是后悔萬分,覺得自己很傻。
要不就是跟王瀟一樣的心態(tài),人都死了一切都無所謂了,還有的就是不敢相信死了會沒有輪回沒有投胎之路,整天麻木的飄著。
不過更多的原因則是靈魂者孑然一身來到這里,無牽無掛,徹底失去了跟上面的關(guān)系。
徹底自由了,才顯得鬼情淡漠。
靈魂者初來此地,不用猜都會想我為什么要死,又為什么來到這個跟我不相干的地方,為什么......
這樣想個幾年想不明白也終于想明白了,原來人人都會死,死本身就是個必然會降臨的日子,上天早已經(jīng)給你準備了好了安息地,它不需要你去思考它,它只需要你走完它,只是有的人走的著急了些。
后來就算是到現(xiàn)在,偶爾還能隱約聽到村子外面孤魂野鬼抽泣的聲音,哭的很小聲,怕被聽見又想被聽見,總之哭得很是傷心罷了。
雖然這個世界自由自在沒有人約束,但卻太過寂寥,外面冷里面更冷,冷清的都不像是在活著。
想到再也感受不到上面的溫度了,便是一陣情不知所起,潸然淚下。
不過也對,大家都不是親人,無緣無故,又都死了,再死不死都給別“人”沒關(guān)系。
能夠在孤寂中熬下來的靈魂者,反倒更加堅強些,只是堅強的有些殘忍。
聽了江峰說的這些,王瀟才感覺到那天與白衣女子說話的情景。
難怪那天說話王瀟就覺得這位白衣女子眉頭總有絲凄哀縈繞,又有些過分熱情,讓他頗不自在。
“怎么樣,我給你介紹下,她可是一個魂技高手,修煉魂技的天賦比我好的多,一手狼牙爪厲害無比。她也是血狼堂的核心弟子,還是孟堂主的記名弟子呢,我當(dāng)時來到這里的幾年還在混吃等死的時候她就開始學(xué)習(xí)魂技了,呵呵,這姑娘外表看起來有點那啥,但心地是不錯的,你要是娶了絕對賺到了。”
江峰一陣擠眉弄眼,刀削的臉皮賊兮兮的道。
“我可不缺錢,你介紹給我趙哥吧,他需要一位姑娘照顧?!蓖鯙t斜眼瞧著他一張臉在那耍寶,原本還以為江峰性子高冷,模樣又帥氣,轉(zhuǎn)眼居然是這么個無賴。
“趙毅?那死板的呆子?估計王瓊看不上,也沒哪位姑娘會看上他,太死板無趣了,你不知道,來滕館這么多次,跟他說話他都不愛搭理的,都死了還裝著個死樣子,你看看村子里有幾個認識趙毅的,每個靈魂者來到滕館都默不作聲,大家還以為是滕大夫交代的,我認識的幾個靈魂者來上門醫(yī)治都不敢亂說話,在村子里形成了規(guī)矩,說是來滕館醫(yī)治不準說話,滕大夫醫(yī)治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挺和氣的?。∥揖筒恍烹蠓驎@么傲氣?!?p> 江峰搖頭晃腦,撇撇嘴不時嘖嘖的發(fā)出怪腔說道。
“額?”王瀟驀然瞪大了眼睛,腦袋有點發(fā)蒙,著實想不到真實情況原來是這樣。
王瀟一直還以為是村里靈魂者的風(fēng)氣如此,此時此刻,內(nèi)心忽然發(fā)現(xiàn)相處幾年的他對趙毅竟然不是很了解,對他那趙哥委實不知道該怎么說。
王瀟砸吧了下嘴,摸了摸腦袋,換了個話題接著說道:“那你自己不正好合適?而且你倆都是孤零零的,又都是血狼堂的精英,門當(dāng)戶對,正好相配”。
“我?我不行,她更看不上我,倒是你年紀輕輕就是一名鬼醫(yī),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模樣嘛也還可以,一般般還過得去,當(dāng)然跟學(xué)識和前途相比這都不算什么。”
江峰聞言急忙哆嗦著晃腦袋,然后對王瀟猛地左瞧又瞧,嘴里邊煞有其事的說道。
“你如今是豺狼幫血狼堂核心弟子,馬上就是做堂主的靈魂了,前途難道不比我這做鬼醫(yī)的好?”王瀟白了他一眼,極為掃興沒好氣的說道。
“那不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活不了幾十年,誰嫁給我最后都得成寡婦,我可不能做這種缺德的事情?!苯迓柫寺柤?,攤出雙手,說道,說完后甩了甩頭。
“行了,拿了清毒水趕緊離開吧,我等會還有事呢,改天再聊?!?p> 王瀟坐下來,隨手拿出本書,打開后,一只手指裝模作樣的尋找著什么。
“那我下次來找你,到時咱們一起去王瓊家玩,老待在滕館你悶不悶?這樣下去最后你就變成那呆子一個樣了。”江峰抓起大板刀,一手環(huán)抱著木罐,轉(zhuǎn)身之時朝王瀟斜視又是撇撇嘴道。
王瀟沒有搭理他,江峰就自顧嘿嘿的笑了幾聲飄離了,見他出了藥房,王瀟心下舒了口氣,合上書籍,躺在椅子上。
這江峰還真是自來熟,這才見過幾次面,說話便百無禁忌啥都敢說,讓王瀟很是頭痛。
二魂之間的關(guān)系確實是熟絡(luò)了很多,兩次相救,倒也算是有了交情,只是沒想到江峰冷酷的外表下居然是這樣一個性情,以后怕是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