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成湯大帝建國以來,玄狄帝國歷經(jīng)三十代君主走過了五百來年的風風雨雨,執(zhí)掌這樣一個國家后,玄辛帝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從和尚天恒的幾次有限交談中,能夠感覺到尚天恒與眾不同的思想和觀點,今天的奏對,他也希望能從尚天恒的言語中得到一些啟發(fā)和收獲。
“微臣對此并太懂,只是早年曾聽我的師尊講過一些,臣只能把我記得的說說,請陛下明鑒?!?p> 尚天恒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發(fā)表一下意見,如果能給這個血腥的世界帶來一些文明的改變,至少是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的貢獻。
玄辛帝沒有作聲,只是沖著尚天恒揚了一下手,示意他繼續(xù),調整了一下姿勢,靠坐在自己的御椅王座上。
“社會在發(fā)展,時代在前進,國家也在進步,我們的帝國能替代前朝帝國正是因為這個原因?!?p> 玄辛帝點了點頭,不管尚天恒要說什么,肯定玄狄帝國對前朝的更替,這就是政治正確。
“在這其中,人是非常關鍵因素,也是推動帝國前進和社會發(fā)展的動力。”
“你很看中人這個因素,所以才會在靈泉之戰(zhàn)后要求朕改變血祭的傳統(tǒng),保留了大批的俘虜和奴隸?!?p> “陛下的記憶真是好強!”
“那時候你還文鄒鄒講了一大段,朕是記憶深刻啊?!?p> “文鄒鄒的講述是從幾個學究那里臨時借鑒來的,微臣當時只是為了救人,也是為了帝國發(fā)展積蓄力量,畢竟沒有了人,帝國如何發(fā)展呢?人多好辦事嘛!”
玄辛帝沒有在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尚天恒開始把自己知道的發(fā)展模式用一種猜想的方式講了出來,從封建帝制到君主立憲制、共和制、聯(lián)邦制一一道來。
尚天恒當然不會說這是存在的國度,只能說是自己的師尊演化的猜想。
他談到了階級矛盾、思想革命、技術創(chuàng)新,包括各種制度下的國家發(fā)展中的推力和阻礙,前景與困惑,利益與弊端,娓娓道來。
玄辛帝從開始的驚詫到后來的沉默不語,感覺到一種巨大的沖擊和震撼,尚天恒所說的這些他從來沒有聽到過。
尚天恒這樣解釋國家利益和社會結構、發(fā)展模式,乍一聽荒誕不羈,仔細回味一下卻大有深意,這是這些完全超出自己的認知。
玄辛帝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jīng)成了一團亂麻,許多事情越想越是覺得糊涂,頓時有些心浮氣躁。
“不說那么多,好了,好了,不管是你還是你背后的門派,看來對政局還真的點道行,朕正好有問題問你?!?p> 尚天恒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沒有保持初心,忍不住說了這么多,這下子還不知道會有多大的麻煩?
“朕登基以后,發(fā)現(xiàn)越來越看不懂周圍這些人,原來追隨朕的一些大臣開始和反對朕的人同流合污了。難道是他們都試圖大逆不道的勾結起來了?朕不相信這么多人都試圖造反?可是朕也不明白這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辛帝眼下對朝局越來越困惑,商容、梅伯、趙啟這些自己的鐵桿部下開始和子啟、支比、箕余等人有一唱一和的跡象,局勢越來越詭異。
玄辛帝自己也不相信這些人會反對自己,又想不出他們這么做的原因,今天干脆借著這個話頭直接向尚天恒提出來,看他怎么分析。
“我以為這是神教、門閥、權貴們是在向陛下要權!”
“要權?要什么權?”
尚天恒這句話刺激了玄辛帝,他雙眼一瞪,神情異常嚴肅。
“他們是想和陛下共治天下。”
“哦,就是你前面說的利益均沾,他們試圖君主立憲?”
“我想還不至于,至少他們是不愿意將家族利益完全置于陛下的轄下?!?p> “你再說說,這君權天授和君主立憲是怎么個關系?”
尚天恒嘆了口氣,朝玄辛帝拱了拱手:“陛下,君權天授和君主立憲并不是問題的根本,問題的根本是利益!”
“利益?你仔細說說,你是第一個這樣和朕說話的人?!?p> “陛下,這些世家豪門都盯著自己的利益,對于他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長期利益。這些家族的目標是百年基業(yè),甚至更長遠,但是一朝帝君一朝臣,所以這些世家豪門對于君權有著深深的恐懼,唯恐在權力更替中利益受損。而帝國對陛下來說是一個整體的利益,這些世家豪門最多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實際上可能連一部分都算不上,為了帝國的千秋大業(yè)都是可以犧牲的部分?!?p> 玄辛帝是一個非常聰慧的人,尚天恒的話已經(jīng)讓他想明白了來龍去脈。
他忍不住點點頭:“所以他們試圖抱團主動對抗朕?為此甚至不惜阻擾帝國的復興?他們都在追求家族的強大,為何就沒有考慮帝國的強大呢?”
“陛下,也許在他們看來,帝國的強大就意味著家族的覆滅!”
“啪?!毙恋鄣氖种刂氐牡呐脑谟干?,嚇得他背后的弋無憂一個哆嗦。
“一個真正的帝君是不會允許帝國里其他意志的勢力存在的?!?p> 玄辛帝的聲音高亢起來,作為帝君,他一言九鼎,他的一句話就可以置人于死,也能讓一個人登上人生頂峰。
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和他意志相左的勢力是絕對不能允許存在的。
“保持帝國的強大這是必須的,帝國五百年就已經(jīng)有血的教訓。朝廷不強大,無論是神教還是世家豪門都不可能支撐起這個國家,九世之亂導致的國家戰(zhàn)亂,險些讓帝國分崩離析,萬民涂炭。帝國中興勢不可擋,我不會允許任何人阻撓復興大業(yè),任何人都不行?!?p> 尚天恒的話顯然有些刺激了玄辛帝,他越說越激動,最后不停的抬起手臂用力的在空中揮舞著。
他的聲音在大殿里回蕩,說到最后,他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坐在御椅王座上胸口起伏不定。